15、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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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缓缓走近，在他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下：“堂弟今日出来，没有唤人伺候吗？”
温枢芫直愣愣的看着来人，不曾想过，自小到大头一次逛街市，竟是与自己最害怕的人一起。
楚源珣好像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顿了顿解释：“我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堂弟身子不好，我担心……”
温枢芫看着他有些无措的样子，竟然觉得从前的那些害怕好像有些可笑：“多谢兄长关心，左右在这里遇上了，要不要……去茶楼品茶？”
“好。”楚源珣毫不犹豫道，随后又觉得自己好像答应的太快了，生硬的加了一句，“堂弟盛情相邀，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枢芫微微欠身：“兄长请。”
二人并肩踏入茶坊，向掌柜要了一处雅座，一同上楼。
等茶期间，温枢芫道：“原本昨日就该登门道谢的，只是我身子一直不曾见好，便没来得及，现在在这里遇上，正好能向兄长正式道谢。”说着，直接躬身行礼。
还未等他彻底弯下腰去，便被楚源珣扶住手臂：“堂弟无需对我这般客气，我帮堂弟，本就是我分内事。”
温枢芫摇摇头：“安王，你现如今已经贵为王爷，何必还要这般待我？我前些日子已然想通，过去你一直护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你心中本就不必抱有愧疚，有的是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何要自己担着？”
楚源珣收回手，沉默片刻：“抱歉，我知道是我的方式有失偏颇，你若是不愿意我这般，我往后便与你保持些距离，不会让你为难。”
温枢芫瞧他这般，有些无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源珣猛地瞧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做什么。”他微微收紧双拳，“况且我原本确实是因为愧疚，可如今愧疚已经不算是主要原因，这些事，堂弟不是不懂，若是堂弟当真有心，便不要再管。”
温枢芫正待说什么，却被前来上茶的小二打断，无奈只得闭嘴不言。
楚源珣不算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舞刀弄枪，自然不爱这文人的品茶吟诗之道，却丝毫不介意与眼前这人来这一向不愿意来的地方。
待得心情平复少许，温枢芫不再提方才的争执：“今日兄长怎么又空闲在街市上闲逛？”
他不提，楚源珣自然更不会提，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陛下今日召集百官送悭臾使臣出城，我不得召见，自然有了空闲。”
温枢芫抿了抿唇：“兄长难得得空，出来逛一逛也是极好的。”
楚源珣指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你今日出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做？怎么连随侍也没有带一个？”
听得他提起随侍，温枢芫猛地想起刚才跑去买零嘴的君遇，随后忽的起身：“君遇被我落下了。”
楚源珣随着他起身，将他拦下：“你这般出去或许也找不到，他见你没有等他必然也要去找你的，你那随侍是何相貌，我让人去帮你找。”
温枢芫下意识信他：“君遇不是很高，只约莫到我肩膀，脸圆圆的，穿着青色衣服，手中应该还提了糕点。”
楚源珣没说话，只是对着身边的人比了一个手势，那人行了礼，出去找人了。
温枢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楚源珣猜到他想问什么：“那是我的影卫，不如何现身，只是刚刚要寻人，才将他叫出来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我这些影卫都是经过训练出来的，身上杀伐之气难免重了些，若你不喜欢，我往后便不让他们现身了。”
温枢芫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笑了笑：“兄长不必如此，我只是不知道他何时出现的，有些惊讶而已。”微微叹了一口气，“兄长这般倒像是我有多无理取闹一般。”
楚源珣哽了哽，却没敢再说什么。
见他这幅模样，温枢芫无奈的紧，轻声道：“坐下等吧，他们不定何时能来。”
楚源珣闻言，也没有拒绝，随着他坐下，抿着唇，垂着眼不去看他。
温枢芫看着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失笑：“从小兄长就是这样，见到我就不大愿意说话，也不肯看我一眼，以至于我那时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但是你又总喜欢管着我，我便又是怕，又是难过，分明都是弟弟，兄长待太子便是不同的。”
楚源珣哑然片刻开口：“你现在就不怕了么？”
温枢芫摇摇头，又点点头：“怕自然还是怕的，但是自兄长救过我之后便没那么怕了。”
楚源珣愕然抬眼，喉结微动，却是没能问出那句为什么。
那厢萧择叙随着大臣送别悭臾使臣，匆忙赶回府中，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青鲤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大人，今早长公主府来了人，让我把这个交给大人。”
萧择叙挑眉：“那你可还记得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青鲤撇撇嘴：“大人不先看看这个盒子里是什么吗？万一那个小孩不是长公主府的，而是过来害你的怎么办？”
萧择叙有些好笑：“小孩？小孩子过来害我做什么，东西放下，你先下去吧。”
青鲤腹诽几句，把盒子放在桌上，跑了。
萧择叙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话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将目光移到桌上的盒子上，垂眸想了片刻，还是没伸手将盒子打开，换下朝服，悄无声息的离府。
青鲤准备了些茶点端过来时，房中早就没人了。
出了太傅府，拐了几个弯，正巧撞见刚从糕点铺出来的君遇，萧择叙微微挑眉 ，送了东西却不直接回去，反而过来买糕点，只能说明，小世子就在附近。
这般想着，萧择叙倒也不急着去找小世子，跟在君遇身后，既不露面，也不着急。
君遇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兴高采烈的提着自己的糕点，回去找自家世子。
看到长公主府马车，君遇还没爬上去，便先开口了：“大人，我们现在回府还是在街上逛一逛？今日风不大，日光正好，日落前回府对您的身子也无甚影响。”
说完，没得到回应，君遇还以为温枢芫许是睡着了，小心翼翼爬上马车，车厢内空空如也，当下慌了神，将糕点胡乱丢下，跳下马车冲出去找人。
萧择叙没有靠的太近，看着君遇跑进巷子里，不过片刻又冲出来，极为慌张的样子，微微蹙眉，抬步走过去，瞧见长公主府的马车，不像是起过争执的样子，掀开车帘，车内整洁如常，小世子应该是自己走的。这般想着，倒是放下心。
左右那小世子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也不会走丢。
虽是这般想，萧择叙还是走出小巷，出去找人。
不管怎么说，人都是在他太傅府门前丢的，还是该找找。
这般想着，便瞧着远处寻人的君遇被一个男人拦下了，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君遇虽然迟疑着，但是还是跟着那人走了。
萧择叙脸色倏地一沉。别人不认识那人是谁，他却与那个人打了多次交道了。
上一世他帮助楚云鹜发动政变，将国玺抢到手里，篡改圣旨，那个人不知有多少次去他府中盗取国玺，只不过那时他的功力还没被废掉，自然没有叫人得逞，然后他便去求了那千机阁的阁主，要了千机盒，将国玺存入，交给那位阁主。
萧择叙这个人，从来都不是甘愿把全部都交给别人的人，所以，上一世即使再爱楚云鹜，他也还是对他有多保留。
他不交出国玺，一方面是为了试探楚云鹜待自己是否真心，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在楚云鹜手里，大澧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如若楚云鹜并无治世之才，那他便通知千机阁阁主将那国玺给狱中的楚云启，即使楚云启坐上皇位，他也有自信能让楚云鹜全身而退。
可惜，他平定叛乱，助楚云鹜登上高位，可楚云鹜的要求却是要他废掉一身武力。为了楚云鹜，他当真做了，若果这能证明他的真心的话，做了又能如何？但若说不失望，必然是不可能的。
或许他对楚云鹜的怀疑，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后来楚云鹜性情越发阴鸷，将当初许多忠臣尽数逼走，可那时他的身体早已一日不如一日，只能看着，无法做些什么，更何况那时楚云鹜总是红着眼央求他交出国玺，不断地求他，哭诉。
他又怎么忍心看着他痛苦，可是那样的楚云鹜太叫他陌生了，曾经的楚云鹜在他眼中有多么纯净善良，那时的他就有多么陌生，陌生到让他开始怀疑楚云鹜对他究竟有没有情。
下定决心将国玺交给楚云启，还是因为楚云鹜秘密诛杀温相满门之后，萧择叙知道这个消息时不知道心中想了些什么，但是他明白，此时的楚云鹜，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他并未对楚云鹜表现出他已经知悉此事，只是向楚云鹜提议他要亲自将楚云启斩首，然后，让千机阁的人在途中等候，将消息传出去，他确信楚云逸一定会来，如他所料，楚云逸来了，他让人去追，将楚云启他们逼迫着走向千机阁人所在的位置，然后将带着自己的马车捣毁，坠落山崖。他知道，只有自己重伤，才能打消楚云鹜的疑虑。
他更知道，楚云鹜，从来就不是他要的明君人选，他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楚云启，只是他爱楚云鹜，所以愿意助他，他以为楚云鹜坐上那个位置后，即使什么都不会做，他也会帮他打理好一切，可是他从未想到，楚云鹜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那般，楚源珣助楚云启养私兵，收服岭南郡守，他都知道，不断地帮忙遮掩，同时，也开始着手带着楚云鹜离开京师，全身而退。
于他而言，即使楚云鹜性情大变，但终究是他所爱之人，他怎么会忍心让他遭受成王败寇的痛苦，他这一生，本就是为了楚云鹜在做一切事，若是楚云鹜当真不在了，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只要楚云鹜愿意跟他走，他就能保证楚云鹜一世平安顺遂。
可惜，楚云鹜终究不是那样的人。
而那个带走君遇的人，就是上一世，屡次盗取国玺，后来又屡次前来取他性命的人。
他功力未废之前，从未叫那人得逞，功力散尽之后，却是被那人得手了一次，也是那一次，叫他身子再未好过，五脏衰竭，无论多少灵丹妙药都养不回来。
那段日子，楚云鹜对他几乎是千依百顺，甚至叫他以为，楚云鹜当真是爱他至深的，如今想来，楚云鹜不过是担心他死了之后自己拿不到国玺罢了。
可是这些，终究只是他的臆想罢了，那人待他，从未有过真心。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