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之他

8、暂住

　　人总是会被新奇事物的外表吸引，但若弄清其本质并没有对自身实际用处，发现只是徒有空有其表后，兴趣必定会大大减少。
　　为了避免这场空欢喜，欣赏完那根竹棍的美妙后，只消一会，宋问就开始研究这袋子里看起来唯一一个有特殊之处的物品。
　　宋问家住北方，他自己是没有阅竹无数的机会的。在他眼里，这根竹棍虽然给自己的第一感觉很不一般，但外形却与普通竹子所差无几，只不过颜色更深了一点，全身浸染着一种通透的墨绿。
　　他琢磨半天，依旧没看出个所以然，心里的疑团愈加严重。幸好他不是那种有问题憋在心里的人，他朝谢玄看去，神情充满求知的欲望，还没发问，谢玄仿佛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宋问盯着这竹子的同时，他也没闲着，眼神同样凝固在那儿，显示出对其极为关注的样子。
　　“天界有仙山，名为昆仑；昆仑所居一仙，名为黎怀，好养竹。所栽之竹因长久吸收山中之灵气，便也有了意志，因有去除邪祟的功效，极少数人拿它作武器。”
　　宋问若有所思的听着，听完后问了一个问题：“按你的话说，这应该是个很有用的厉害武器，但为什么很少人用呢？难道这根棍子不易使用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好回答之处，谢玄却像被问倒一样，半晌默不作声，冷冷的杵在原地。
　　就在宋问以为他不知其原因，心里悔恨自己真是千刀万剐，提了一个让双方都下不来台的问题时；
　　谢玄突然开口了，眼里似有无尽疲惫地望着他说：“这位仙人性情孤傲，所结之友甚少，终日与竹为伴，断不能容忍自己所好之物被他人盗取为用。那极少数人如果不是他的所赠好友，便应该是自己效仿种竹，继而用之。与使用难易无关，你万不用疑心，既然这是留给你的东西，也必会为你所用，只等下次一试便知。”
　　宋问听得出，自己的同伴对自己寄予厚望，瞬觉信心百倍，不过他心里还留着一个疑惑：不知道自己手里这竹子是昆仑亲产还是效仿之物。
　　他看谢玄一副神情复杂的样子，也不再多问。“奶奶留下的东西，一定是最适合的。”宋问心里这样想。
　　不得不说，宋问觉得，那位昆仑仙人的性格作风使这武器的来历蒙上一层神秘色彩，自己听过这个故事后，非但没有减少对这竹棍的兴趣，反而更加当宝贝疼爱了。
　　他向袋子里剩下的东西瞥了一眼，都是自己在电影里见过的一套老掉牙的道士所用道具，但自己虽不感兴趣，也知道万不该掉以轻心。
　　随后，本着这些原则，他又向谢玄问了这些东西的用法和效果，那个是镇鬼的，那个是定身的，还有除邪气的...
　　宋问不仅要记这些，还要记下上面的图案，自己学习着画，因为命只有一条，保命的东西有限，而自己要遇到的危险情况是预测不了的啊。“真是学习无边界。”宋问连声哀叹。
　　他尝试着拿起那根狼毫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拿不稳笔，心烦意乱，试图稳住自己不听话的手，结果只是颤抖地画了几笔，虽然他的大作看上去别有风味，但与自己要模仿的图案毫不相关。
　　宋问若无其事的将纸揉成一团，以极为流畅的动作扔进垃圾桶里，耸了耸肩，与旁边的谢玄大眼瞪小眼，最后瞪出一句话：“有现成就先用着吧，这事不急，学习是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哪能一蹴而就。”
　　提起这个字眼，宋问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扶着额头，痛苦地发出内心的声音：“我的论文还没完成呢，马上到日子了，真是多事之秋啊。”
　　谢玄皱起眉头：“正值夏日，为何曰秋？”
　　谢玄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惹得宋问笑了，“......此秋非彼秋，我说的不过就是一个大概的时期。”
　　宋问看了看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自己倒觉得挺精神的，反倒是谢玄看着一脸倦容，本就瓷器般苍白的脸此刻竟是一点生气都看不出来了。
　　宋问有些担忧的问：“你累了吗？”
　　谢玄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宋问放下心来，他沉默下来，安静望着窗外，不一会儿他问道：“有件事我不怎么确定，你是在我这儿住，还是回那边？”
　　谢玄回答：“那边我暂时回不去，惹了那些东西，夜晚你一个人防不住的，我在这儿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宋问知道谢玄说的是即将要面对的魑魅魍魉，觉得他考虑的很全面，马上就提出解决措施：“我和家里说一下，就说你是朋友来暂住，然后我去挪张床来，家里没有空余的屋子，就委屈你...”
　　谢玄说：“不用如此麻烦，我来为的是协助，原本你就不用考虑这么多的，只要我不想，普通人是看不见我的。”
　　宋问说：“可你总要休息的吧。”
　　谢玄说：“记得宏渊拉你入墙那一刻吗？无视空间障碍并不是他一人的本领，等到无事可做时就隐入这四周墙壁对我倒不是什么难事。”
　　宋问不解，谢玄这话里话外不就是：睡墙里？
　　有床不睡睡墙上，看来自己以后真的不能用自己所固有的凡人思维来度量谢玄，毕竟，他还真不是一般人。

　　宋问觉得无话可说了，他和谢玄打了声招呼，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了，而对方则是像他说的那样与墙化为一体了，那渐渐隐去的身影令宋问哭笑不得。
　　早晨的空气有利于思考，这话没错，宋问专心致志地坐了几小时后，抬头一看已经八点钟了，他打算去洗漱，然后出门吃个早饭。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出门前，宋问特意看了看家里其他房间，和他想的一样，爸妈都出去工作了，这个家照常只有他一人；哦，他想了想，还有谢玄。
　　他出门前并不打算惊动谢玄。
　　不过当宋问一个人出门走在路上时，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他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自己不愿惊动的人。
　　宋问放慢了脚步，等着谢玄上前来。其实两人相隔有一段距离，宋问呢，是放足了耐心等，而谢玄，好像没有这份耐心。总之，宋问只在眨眼的一个关头，刚刚还在视线外的黑衣男子就出现在自己旁边了。
　　宋问充满羡意地问：“这是什么本领，我能学吗？那位阎王说我的某些能力和常人不一样，包括这方面吗？”
　　谢玄感受到宋问眼里迸出来期待的光芒，他们一边走着，谢玄双手交叉放在背后，手掌微微打开，他缓缓的道：“稍加练习的话，应该会快一些。”
　　宋问得到了肯定，却没有露出应有的喜悦，他说：“刚开始你就能追上我是吗？你是怕打扰到我有意跟在后面的？”
　　“嗯，我没有想到你能发现，在一些方面，你的确有些特殊的天赋。”
　　宋问笑了笑，“我一声不响就出门是怕扰到你休息，以后如果必要的话，我会打声招呼的，你也可以直接跟上来。不过，我最清楚我自己；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可以被称作聪慧过人，除了我。见的人多了，也越坚定这个理念。”
　　谢玄停住了，看向宋问，眼里涌向云淡风轻，“有时候，自己的内心在审视自我时也会欺骗自己，把自己看高了、看低了都不是一件好事；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你自己，也有可能是别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什么不听一下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与评价呢？”
　　说完，两人还继续走着，宋问没吭声，谢玄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言。
　　走到一家早餐店前，宋问停了下来，往里面指了指，笑着说：“走，咱们进去！不吃饱怎么干活，我就不信，你在这儿这么长时间，还能不沾染上烟火气息。”
　　此时早已艳阳高照，店前的一棵树抵挡住倾泻的阳光，只落下了稀稀碎碎的金黄遍布在地面上，而他们二人就样迎着夏日踩着台阶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