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之他

7、合作

　　宋问在极有可能被忽悠而接下这份任务之后，陷入了冷静的思考。首先从个人能力出发，然后又着眼于工作性质，以及自己可能会遇到的重重困难，他分析后得到的结论是：死。
　　而且还是以昙花一现的极快速度因公殉职。
　　即使自己已经了解人死了并不会完全死，可想到自己正值美好年华的年龄如果贸然死去还是会令人感到惋惜。
　　考虑到这个,再不开口求助就没机会了，宋问咳了一声：“只我一人？那恐怕我还没开展工作就又下来了吧。”他为承认自己的无能感到一丝羞愧，因而微微有些脸红。
　　紫衣男子：“此话有理。”说完，他号令众人，笑眯眯的问：“有谁可襄助宋问，为我地府出一份力。”
　　众人沉默。
　　没有一个吭声。
　　宋问开始觉得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对别人来说是一个麻烦，感到有些不安。
　　他咬了咬牙：“不管了，提了的话也不能收回了，今天必须拉上一个倒霉蛋一起，不然吃大亏的就是自己了。”
　　宋问抬头看，觉得那张极具威严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得阴沉起来。
　　令他尴尬的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殿门口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愿为之前往。”只见一黑衣男子缓缓上前，他好像刚到这里，但是却没有遗漏刚才的谈话内容。
　　紫衣男子怔了怔，仿佛没有想到这个人选，然后他大笑着说：“你去？哈哈哈，那好，宋问，就让他跟着你去吧。”
　　宋问纳闷，好奇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顺着声音看去，觉得来者不是一般的高，虽然在这里的不能被称为人吧，可身高还是与正常人极其相似的，宋问觉得自己在普通人群中个头就算是比较显眼，来者却比他高了整整一头。而此时此刻宋问绝对不能做出刻意抬头的动作去看他的长相，于是只能作罢。
　　现在他为自己有个得力大腿而暗自感到欣喜，简直都要喜形于色了。
　　紫衣男子见宋问也不再提出什么异议，就作了最后的嘱托；“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你回去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指的是身体上的变化，灵魂在你面前将会无处遁形，你的追捕能力应该也不会太差。要知道，没有这两样本领是干不了这个的。这个袋子给你，是你奶奶留给你的，里面有些东西会帮得上你；再加上有个得力帮手，如今可能会遇到的重重险阻都可迎刃而解了。我想，你会做的很好的。”
　　宋问接过袋子，这几句话为他稍稍增添了几分信心，尽管前路未知，也只能打起精神面对了。
　　宋问突然想到了什么，提了一句无关之话：“那块牌匾上的字写的很好。盼归，希望每个人来这儿都是心愿已了的状态吧。”
　　紫衣男子笑道：“根本没有这么多寓意，那是我让他们中的一个随便写的，可谁知，马马虎虎的也能写错，把本来要写的‘判归’弄成了‘盼归’，我的职能本是判决归来之人，生死不留情的。现在倒好了，写成这样，倒像是守着人们归来的寡婆子。我再要他写，他却心高气傲，怎么也不肯下笔了，于是只能如此了。”
　　“掌管生死？那您就是阎王爷吗？”
　　“那是世间之人对我的称谓，至于我的本名，这么久了早就记不清了。”
　　宋问瞧他的模样，也不过三十多岁，换旁人，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难以信服啊，果然在这个地方，年龄无所谓到连一串数字都算不上。
　　阎王的视线停在了一处，好像陷入了回忆。宋问觉得过了很久，对方才用一种十分苍远的声音说道；“好了，小宋问，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该走了。”
　　说完，阎王闭上眼卧躺在椅上，挥了挥手。
　　宋问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再次睁开眼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
　　“啧...”他觉得自己全身酸痛，根本没有力气起来，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像是与世界拳击手对决了三天三夜一样，而且自己还是被打烂的一方。
　　他挣扎了多次，终于起来了，像是被人从沼泽地里薅出来一样。抬眼一看，正前方站着一个透明黑色物体，宋问伸头凑近看，那黑色物体渐渐现了形，揉眼再看，竟是那协助自己的黑衣男子。
　　这次宋问终于看清了庐山真面目：肤色苍白却不影响整体面貌极高的欣赏感，五官轮廓分明，下颌线锋利似刀，无情斩断看者的引起的无限遐思。
　　宋问心底啧啧称奇，自己这是找来一个什么高质量帮手啊。
　　此时他也顾不得疼痛了，郑重地问：“多谢相助，请问您尊姓大名？”
　　黑衣男子靠近几步，宋问觉得周身突然有点冷。
　　他幽幽地回答道：“谢玄。”
　　这声音好像让人置身于野外静谧的绿林。
　　宋问拍马屁喊道：“好名字！”却因反应过激，扰到周遭神经又苏了醒，他又觉得自己像在火堆里烤了，又不得不躺下去，煎熬地大口呼吸。
　　“看来是宏渊没掌握好轻重，拽你魂体来的时候太用力了。”
　　“什么？”宋问听了这话十分愤怒，大叫道：“我如今这样，是拜他所赐了?他分明是故意的，这个人的心胸比针眼还小！”
　　宋问的脸因气愤而变得通红，“枉我叫他一声大哥，没想到自己没被怨鬼害死，倒先要被自己人折腾死了。”
　　他居然到了如此境地也不忘说几句无足轻重的气话，也真是让人见了无奈。
　　不过，谢玄倒也没有多言。
　　这位得力帮手显然是个话不多说的行动派，虽一言不发，却又走近一步，站在宋问床边，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握住宋问另一只垂垂无力的手。
　　迷糊中的宋问当即觉得自己被一阵冰凉的气息包围住了，宋问觉得这气息好像在往自己身体里钻，冲散了热气，瞬觉浑身清爽。
　　关键时刻，谢玄那紧握的手突然往宋问这边急推，只待推了这一把，宋问自身的疼痛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问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重生。
　　他充满感激的望向自己救命恩人，千恩万谢还未说出口，谢玄先松开了手，道：“你不必谢我，你的魂体有一处没有回到该回的地方，我只是将你的魂体扶正而已。”
　　“当然该谢，不过我倒好奇，只这么推了一下，我就好了？”
　　“嗯，我所触碰的不只是你的手，还有内里之魂。”
　　宋问说：“多谢多谢。”然后脑子里又开始追因溯果，恨声道：“下次我要是还去了那个地方，我让他深刻体会一下什么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谢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他说的话依旧很平淡：
　　“你就算拼得全身魂体破碎也害不得他一个手指头的。兔子是兔子，你是你。”
　　宋问知道他话里并未轻视之意，听了这话，也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放松之际，宋问闪过一丝记忆，好像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待回想起来，他东找西找，询问谢玄：“奶奶留给我的袋子在哪儿来着？”
　　谢玄：“它就在系在你左手小指上。”
　　宋问刚要矢口否认：“没有啊...”宋问再一抬眼皮，发现那袋子果真如谢玄所说的一样，就系在自己左手边。
　　他见状大喜，眼里闪着光，“奶奶留给我的东西，我很想看看。”
　　说完，他急忙打开了，露出一些自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一堆带着奇怪符号的符纸，没有用过的新符纸，一支狼毫笔，还有——
　　一根小小的翠竹棍吸引了宋问的目光，他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新奇的东西，准备拿起来看看。
　　没想到，自己手刚一碰，那竹子像活了一样长高开来，伸到一个正好方便人拿着的长度就停止了。
　　“这莫非是？竹子界的定海神针？”宋问掂量掂量，耍了一阵，笑着对谢玄说：“你看我像不像书上描写的一个人？”
　　“什么人？”
　　“孙悟空啊！大闹天宫不知道吗？”
　　“......”
　　宋问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吃惊地问；“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谢玄无语凝噎：“不然呢？”
　　宋问试探着问：“你们地府竟一点人间之事都不知吗？”
　　谢玄没说话。
　　宋问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难道说，你不读书？”
　　谢玄冷静地抬了抬头，正好与宋问对视，他平淡地答道：“这应该与我们所行之事无关。”
　　宋问默默注视着这个看上去没有丝毫软肋的人，虽然这个话题被强行结束了，可是谢玄是个文盲的推断还是被宋问印在了心里。宋问不禁笑了，谢玄是一个怎样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通过某些事情展露的，只消自己慢慢观察就能了解。
　　所以，他不急于一时去推测，毕竟——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