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甜爷

27、第 27 章

　　床头柜边那盏落地小橘灯亮起来的时候，整个卧室仿佛变成了另一个空间。明明都是平日里看惯的家具摆设，在昏黄的夜灯下，忽而就变得柔和温暖了起来。
　　每天睡前，关了灯，只开着一盏夜灯躺在床上随意翻看手机的时候，大概是周林每天幸福感最强的时刻。
　　周林感觉手臂有点酸，保持着仰面举着手机的动作已经有好一会了，虽然很方便，缺点也显而易见，有失手砸到脸的风险。
　　周林翻了个身，面朝高云琪。
　　高云琪侧着身，没有完全背对她，安安静静地，估计是在看漫画。
　　这是高云琪的睡前习惯，看几页当天更新的漫画。
　　一般情况下，在高云琪洗完澡，躺在床上和周林抱一会之后，周林就准备睡觉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每次只要闭上眼睛抱着高云琪，没一会，睡意就会席来。
　　而高云琪则继续看会漫画。
　　有的时候，周林一觉睡醒起来上厕所，还能看见小灯亮着，高云琪还没睡。
　　周林打了个哈欠，尽管还没特别困，但差不多该睡了。
　　她仍像往常一样从被子里滑出去，经过床尾的时候看了看高云琪，突然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睡觉了。
　　手机摆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上面压着睡衣，只露出一个角。
　　周林忽然就觉得心里有风灌了过去。
　　时间不过才八点过一点，小小的周林半躺在妈妈被子里，背靠着床头，正在看动画片。
　　“我有点困了，先睡了，你自己看一会早点睡觉。”
　　一旁的妈妈睡眼朦胧交代完这句话就转头进入梦乡，留下一旁的周林。
　　爸爸又出差了，周林当时并不理解出差的意思，在她的理解里，出差就意味着又不在家，并且是很久的一段时间。
　　但是周林并不在意，相反还很开心，因为可以和妈妈睡了。
　　从幼儿园起周林就单独一个人睡了，那时候家里地方很小，只有一室一厅，爸妈也还是在客厅的一角搭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周林不喜欢那里。
　　那个角落紧贴着隔开厨房的那堵墙，他们家当时住在一楼，厨房连着外面的一个小院子是下沉式的，从客厅到厨房有三小阶台阶，没有可以开关的门，只有一个空洞洞的门框。
　　那时候的夜晚好像总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床尾就是那个通向厨房的门框，周林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睡不着。
　　她偷偷露出两只眼睛，也不敢睁大，只眯着看向床尾的门洞处。
　　那里更加黑了，黑得都往外溢了出来。
　　周林立马缩回了被子里，心口砰砰直跳，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有什么东西慢慢爬出来。
　　所以爸爸出差的日子，对周林来说是格外开心的。
　　妈妈睡着了，周林不明白，现在是她看动画片的时间，对于她来说都还没到睡觉时间，那就是还早，平常妈妈应该还在看报纸或者织毛衣。
　　周林一下子觉得时间已经很晚了，就像深夜偷偷看向厨房门框时那种不安。
　　电视里在放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一起乘车回家，结果海绵宝宝没赶上那辆车，于是在站台苦苦等待，却怎么也等不来。
　　结果他发现，只要自己离开路边，车子立马就来，而他一靠近路边，车子马上就开走，甚至故意把腿凑到路边再缩回来试验了好几次，汽车就跟着他的腿靠近远离。
　　因为那条回家的路有一个垂直九十度的直坡，要试图自己爬上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后来，海绵宝宝好像从哪弄来了一大堆气球，靠着气球升上去了，就在他到了上面的同时，派大星乘着一辆车飞速赶了过去拯救海绵宝宝，两人擦肩而过。
　　周林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像害怕，像难过，像委屈，像崩溃，更像孤独。
　　在此之前，从幼儿园有记忆开始，她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哪怕明明妈妈就在身边，她也依然孤独的不行。
　　但是她的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件事没法告诉爸爸妈妈，更没法从他们身上得到安慰，也许还会被嘲笑一番。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甚至于在午睡后醒来也会出现，但都没有那一次那么严重。
　　周林轻手轻脚爬回床上，然后尽量不碰到高云琪，越过她的身体，伸手去够她床头边的小灯开关。
　　高云琪并没有睡沉，她这两天例假，牙龈又发炎了，神经牵扯的她头疼，每次经期，她的抵抗力就特别差。
　　她感觉到周林的气息越过她的身体上方，随后透过眼皮的灯光就消失了。
　　周林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她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环住了周林。
　　气温又忽然一下猛地升了六七度，也许是有上一次大起大落的教训，路上依然可见很多人穿着厚重的棉衣，当然偶尔也会皱着眉头看着一对小情侣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开着电动车飞驰而去。
　　周林穿着薄绒外套，开着电动车，暖风拂过脸颊，她感觉背后微微出了点细汗。
　　前几天，路边树上还光秃秃的枝丫，今天已经开了小半树的花，有很柔和的粉，还有那种有点艳俗的粉，缀在枝头上，煞是好看。
　　有工人正在割草，周林眯起眼睛，细碎的草末带起灰尘扬起在路上，隔着口罩，周林没闻到草汁的味道。
　　只不过她的心思现在不在这上面，她要去超市买黑芝麻。
　　超市离店里开电动车不过五分钟的距离，平常要临时买东西一般都是高云琪去买，只是今天高云琪还有别的事。
　　周林一般是不太愿意出来买东西的，今天除外。
　　刚才在店里，周林随手翻看着当地很有名的一家糕点店，正值清明，她这两天突然间像害喜似的想吃黑芝麻青团。
　　高云琪从她身后经过，探着脑袋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青团，问道：“想吃黑芝麻青团吗？”
　　被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周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想说没事就看看，犹疑片刻，她点了点头，“想。”
　　“我来给你做，去买点黑芝麻就行。”
　　说着，高云琪拿起手机就开始搜起了配方。
　　“亲爱的，要不一会你去买黑芝麻，我先把青团皮揉好，等你买回来直接打粉调馅就能包了。”
　　“好。”
　　周林的声音轻快如窗外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