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36、第 36 章

　　手机铃声催命似的响个不停，被中年男人烦躁地挂断。

　　这是个豪华的别墅，与暴发户似的大红大绿或者简约派的原木装修不同，璀璨的水晶吊灯炫目光彩，地板上铺就手工编织的枣红色地毯，上面花纹繁复，与周遭的洁白行成对比，俨然是个小小的宫殿，一看就是个历经多代的豪门世家。

　　温成旭鼻孔里呼出粗气，怒气冲冲看着坐在真皮沙发上的Omega，那是他的伴侣，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小温先生，后者淡然处之，手里拿着昨天的报纸看得认真。

　　“看看你生出来的好儿子！”温成旭先沉不住气怒骂到，“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东西勾跑了！”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温成旭也不愿意说得多难听，矛头一转，直指一言不发的妻子：“都是你，当初非要把儿子送到公立学校，跟那群不三不四的贱民纠缠在一起，那些人都是些蚂蟥，懒惰又狡诈，阴沟里的老鼠只会从我们这里偷东西！”

　　“呵！”小温先生冷声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人家Omega的家长还没在家门口哭闹，说瑾瑜拐带了他家孩子，我们哪来的脸去问责人家？”

　　中年Omega身材消瘦，他自带一股优雅气质，在这个年纪里，还有难得的书卷气，不像个豪门的贵族，倒像是个书生。

　　此刻的小温先生翘着二郎腿，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看上去对儿子的情况并不关心：“我倒是觉得，瑾瑜既然做出了这种事，那么就应该负责，大不了给那个Omega家里赔礼道歉，然后摆几桌把他娶回来。”

　　小温先生说这话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温瑾瑜喜欢Omega，那么就去追求，然后人家娶回家，婚嫁天经地义，哪有温成旭想得那么多弯弯绕。

　　“你！”温成旭气不打一处来，“你在说什么胡话，咱们家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吗？你知道瑾瑜逃婚的损失有多少吗？等瑾瑜回过神来，他会后悔的！”

　　豪门娶亲，哪有这么容易，温瑾瑜已经把周家得罪了彻底，让两家毫无颜面，再不想办法补救，可就沦为笑柄了！

　　小温先生深呼了一口气，压抑着情绪，眼眸愈发深寒：“瑾瑜他自己逃婚，然后躲到了Omega那里，他的父亲却对那个收留他的Omega指指点点，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大家都是人，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谁嫌弃谁啊。”

　　你是不是也后悔当初和我在一起了？

　　这句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被小温先生咽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我看那个Omega挺好的，和瑾瑜一个大学，专业不错，估计比瑾瑜分数还高点。”

　　“不错？”温成旭声音更大了，对伴侣的想法感到难以理解，“那个Omega是哪家小少爷，能给温家带来多少项目合作，他背后有多少资产，还是说人家家里从政，能给我们方便？退一万步来说他什么都没有，但是他能给我们生一个顶级Alpha的孙子，也算是他‘不错’了，但是他能吗，就凭他B级的信息素？”

　　“哼！”Omega冷哼一声，他实在无法与丈夫解释其中道理，在温成旭眼中，一切都是利益驱使，而他所认同的仁义礼智信完全就是一张废纸。

　　小温先生猝然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施施然朝雕花的楼梯口走去，不愿意在与温成旭多说一个字。

　　“你什么意思？”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突发状况，就是一个家庭，一对夫妻最容易出现矛盾的时候，他们面对问题会相互指责，推卸责任，乃至于翻来过往的旧账。

　　温成旭显然觉得自己家庭说一不二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他几步上前拉住了Omega的衣袖。

　　“我能有什么意思，温瑾瑜是你的儿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关我的事！”

　　手被Omega一把挥开，男人轻抚袖口上的褶皱，把它们一点点展平，他眼眸低垂，长长睫毛下的眸子深不见底，是真的不在乎了。

　　“那也是你的儿子。”

　　“你们温家从来不让我插手他的教育，也不允许我多说话，他是你们家教出来的好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便顺着楼梯走了上去，不将目光分与他人一丝一毫。

　　倘若温瑾瑜在这里，他恐怕也是熟视无睹的，这本就是生他的Omega父亲对待他的惯常态度，冷冷冰冰，不带有一点点的温情。

　　就连与他有着肌肤之亲的温成旭也看不懂他这位伴侣，明明他们曾经相爱过，不顾一切的爱着彼此，为了他，温成旭甚至放弃了家族的继承权只为了给伴侣一个名分。

　　然而随着孩子的降世，随着温成旭在温家势力的崛起，他们渐行渐远。

　　就像是两个人走在路上，一切被云雾缭绕覆盖，看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周围的风景，情人在这片冷雾中走散，再也找不到熟悉的温度，再也牵不到那双手。

　　温成旭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原来爱情终究有冷淡的那天，婚姻及是爱情的坟墓。

　　温瑾瑜以前是大爷，现在做起事来显得十分坎坷。

　　听见厨房的爆炸声，程蝶叹了口气：“我来吧。”

　　好歹是两个成年人，不至于连零工都找不到。温瑾瑜是从婚礼现场跑出来的，除了一身昂贵的西装之外可以说身无分文，好在程蝶以前打工还存着些钱，够付三个月的房租。

　　两个人找了间三十平米的公寓住了下来。

　　一间屋子里只够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差，隔壁老人的咳嗽声听得清清楚楚。

　　刚住进来时，温瑾瑜凌晨四点就被吓醒了，因为隔音效果太差，隔壁老人睡不着，凌晨四点起床洗漱，水流顺着管道流动，回音太大搞得温瑾瑜以为房子里进人了。

　　还好上一个租客他留了个电饭煲下来，质量不错还能用，减少了一定的开支。

　　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像小老鼠似的，躲在窄仄的小屋子里瑟瑟发抖。

　　温瑾瑜觉得这样的生活和老鼠也差不太多少，背光阴暗，天天看到的都是一脸菜色的外地打工人，晚上听那些粗鄙汉子们打牌骂人，鼻腔里灌进的是劣质香烟的味道，还有汗臭味。

　　路过那群赤膊搓牌的人时，温瑾瑜都不知道怎么下脚，觉得那块空气都是浊劣的，地板上沾着他们刚刚随口啐出来的浓痰。

　　一阵酸味在胃里翻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世界。

　　程蝶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地方，他从小在这样的地方长大，跟着程韶颠沛流离，这样的环境无所谓。

　　见温瑾瑜不习惯，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温瑾瑜是个少爷，他以前锦衣玉食，现在却只能龟缩在小公寓里。

　　这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程蝶心中一阵愧疚，便主动包揽了所有的活计，白天打零工晚上打扫卫生，一周就把屋子打扫得像模像样。

　　温瑾瑜这才觉得可以呼吸了。

　　小少爷不知道怎么找工作，他本来一毕业就应该去家族企业里上班，等着各路精英助理领着自己进门，然后坐进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杯咖啡一张桌子的上班。

　　现在和家里人闹翻了，家族企业肯定是回不去的，校招又错过了，但是工作还是得找，他不像程蝶那样有钱就什么都做，有些养活累活他做不来。

　　在最初的几周里，温瑾瑜翻着人才招聘信息，企图找到专业对口的固定工作，家里一切都靠着程蝶，似乎除了搬去了新的房子，什么都没变，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温瑾瑜。

　　程蝶把所有都看在眼里，他没有多说什么去催促温瑾瑜快点找工作，但是时间确实不多了。

　　程蝶有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在身上，他目前只能打零工赚生活费，希望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暑假里能多攒点钱。

　　他唯一隐瞒了的，就是手机银行里，备注了特殊存款的四万块钱，那是程韶给他的读研究生的钱，那笔钱程蝶看得比什么都重。

　　就算是吃榨菜啃馒头，他都不愿意去动那里面的一个子，因为那是程韶给的。

　　不管这笔钱用来做什么，付学费也好，当做未来与温瑾瑜的安家费也好，都贴着程韶的标签。

　　也许是时间久了，程韶稍微对他好一点，程蝶都觉得受宠若惊，更加无法心安理得地使用这些钱。

　　对于程韶，程蝶心中一直纠结着，隐隐不安，他觉得程韶那么大的人了，不至于死在家里。

　　每次打工路过时，程蝶都会在某个方向徘徊很久，可是终究放弃了。

　　他埂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可是心里始终跨不去那道坎，在程蝶心里，程韶始终是自己父亲，他的离开伤了程韶的心。

　　年轻的Omega跟精神分裂似的，一会儿觉得“我没错”，一会儿又满心内疚“要不我和他道歉吧”。

　　左右摇摆之间，始终没有去见程韶，殊不知再见，自己已是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