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16、第 16 章

　　第二天一早，慎独果然踩着点来了。

　　小樱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冰雪世界。当人们陷入睡梦中的时候，那些碎雪积累下来，铺就一层洁白，熹微的阳光照上去莹莹无暇。

　　地形错杂的小路被雪覆盖，将七拐八弯的道路连成一片。

　　“慎叔叔！”从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然后慢慢朝这里靠近，来人正是慎独。

　　小姑娘从窗户口朝楼下挥手，转身“哒哒哒”小跑着开门，一副准备迎接散财童子的模样，自己穷开心就算了，还非要喊一句，“小蝶，慎叔叔来啦！”

　　难为小樱这样殷勤，从巷子口走到家里还要十分钟呢。

　　这小兔崽子眼皮子浅，人家几句好话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作为她老爸的程蝶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书房门栓“嘎达”一声，程蝶盯着倦容从里面出来，顺带打了个哈欠：“大清早不睡觉是要造反呐！”

　　作为一个合格的社畜，一个负责的领导，程蝶回家吃完年夜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看邮箱信息。在他不在单位的时间里，临时代替的那个因为不熟悉业务，惹来很多同事的不满。

　　程蝶本来以为会有堆积成山的文件要看，数字海洋似的数据要比对，当他打开工作汇报表，里面的汇总意外的清晰规整，一目了然，只有零零碎碎需要权限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程蝶连夜就把扫尾工作做完了，只想趁着放假睡懒觉，结果一大清早正做梦呢，就被小姑娘的大嗓门喊醒，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美好。

　　“小蝶，是慎叔叔来了！”小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样子叫程蝶没了脾气。

　　算了，晚上睡够了，也不是很困。

　　只不过小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着实令身为老爸的程蝶不爽：“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老子才几天不在家，你丫的就叛变啦，嗯！”最后的一个尾音，很有点长辈的威严在里面。

　　然而小樱从来不怕他，小蝶这个人别人都说他凶，其实一点都不呢，他就是只纸做的老虎，还是卡通版的，总说他怎么狠怎么样，可是他从来只是嘴上狠而已。

　　小樱一点都不明白，对于这种凯缇猫似的大恶人，为什么会有人怕他。

　　小樱把一缕长发绕在小拇指上，按一下又松开，头发就短暂的变成了卷曲的样子：“小蝶，慎叔叔喜欢你，你知道不？”

　　程樱在老爸面前无遮无拦惯了，满嘴跑火车的话敢说，调侃的话敢说，就连家长们明令禁止的感情话题也敢说。

　　以前小樱说这话，程蝶最多一笑而过并不在意，这次话题转到他身上，他就不那么乐意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八婆！”

　　程蝶哼了一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小樱被老爸说了也一点也不退缩，她像只灵巧的猫儿，跟在程蝶身后，抱着老爸的细腰，鼻头还在衬衫上蹭了蹭：“小蝶，你喜不喜欢慎叔叔啊？”

　　“和你扭设么关系？”程蝶含着一嘴的泡沫，说话含糊不清，“你喜不喜欢他？”

　　小樱眼珠子转转，看着老爸清秀的面庞，忽然一把抱紧了他，脸埋进他的后腰上，闷声闷气回答：“小蝶喜欢他我就喜欢他，我想看小蝶笑……”

　　天真的童言里带着几分孩子的敏感，让程蝶心里一痛，他以前觉得笑只是个行为，面对同事笑，面对陌生人笑，面对领导笑，笑得脸都僵了。

　　他有时觉得笑是个最虚伪的表情，左右嘴角一勾就是个完美的笑容，有什么意思呢？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把最多的笑容给了陌生人，却没有给女儿。

　　“小蝶，你都没发现吗，昨晚慎叔叔在的时候你在笑，他走了以后你还在笑，我觉得能让你开心的人是最好的。”

　　“哎……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说你开心的人一定是你喜欢的……啊呀，也不对！”

　　才刚上学的小姑娘的词汇不多，她想说：能让你开心的人是值得喜欢的。

　　程蝶听懂了，他没回答女儿的问题，反而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安：“小樱，你在害怕什么？”

　　他扶住女儿的肩膀，一双红眼睛露出来，看着有点委屈：“小蝶，你喜欢他了，以后你还会喜欢我吗？”

　　程蝶再次反思自己的问题：是否没有给女儿足够的安全感，才让她这样不安。

　　“不会的，你老爸丢掉谁都不会丢掉你！”

　　“哦，那就好！”刹那间，小樱像换了张脸似的，眼圈不红了鼻头不酸了，背也挺直了，“我同学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让我装哭看你态度，小蝶，你可真好！”

　　程蝶：“……”

　　呵，早知道我tm反思个鬼，浪费我感情！

　　程蝶虽然内心有无数羊驼呼啸而过，可是刚才小樱的眼泪即使是装的，也让他提高警惕：“小樱，你觉得多一个爸爸怎么样？”

　　“嗯？”小女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我不是有你了嘛，多不多一个爸爸无所谓吧，你觉得开心不就好了？”

　　啊，一如既往的心大，还是现在的小樱根本没有发觉自己比旁人少了一个父亲？

　　就在程蝶陷入沉思时，敲门声响起，是慎独到了。

　　小樱一听这声音，竟然比程蝶腿脚还利索，小炮仗一样冲到门口开门：“慎叔叔，欢迎光临！”

　　“新年快乐！”慎独从口袋里翻出一本画册送给小女孩，又摸摸她的头发。

　　“谢谢叔叔！”小樱笑得不见牙。

　　她惦记这本画册很久了，可惜一本画册的价格不是小孩子能承担的起的，程蝶一贯的大家长主义思想，觉得小孩子有吃有喝要什么零用钱，小樱想攒钱都攒不了。

　　她天生又有点程蝶的傲气，不愿意开口向慎独要，即便慎独跟她说过想要什么就开口……不过，自己都没提过，慎叔叔是怎么知道的呢？

　　以小樱过年才七岁的思维当然无法理解，自己的掩饰简直就是张一戳就破的纸，没回放学回家都会用在学门口的小店里徘徊一会儿，还回回都是冲着放画册的架子看，傻子也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

　　程蝶擦干净脸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的就是堪称“父慈子孝”的一幕，虽然父不算父，子也不是子，看着却十分和谐。

　　这次，程蝶感觉到了小樱所说的笑，嘴角不自觉上扬，而并非公事公办的职业微笑。

　　“你来了。”程蝶紧张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平日里吐沫横飞的训斥人的气势也没有了。

　　真奇怪，明明心动的是对方，为什么自己也会紧张起来呢？

　　也许真的像小樱所认为的那样，自己本身就是只凯缇猫吧，只不过平时涂上一层黄黑纹路，面对亲近的人时，这层伪装就不管用了。

　　同样紧张的还有慎独。

　　以他的速度，正常的话五分钟之前就到了，可是他硬是在雪地里站了一会，想好了措辞才万分谨慎地敲门。

　　昨天晚上，程蝶说：不要问我的过去，不要问我的出身，可不可以只在乎我这个人。

　　昨晚他回答了反问句，今天的到来便是肯定。

　　千言万语梗喉头，万千腹稿藏心中，他面对程蝶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嗯，我来了。”

　　两个闷葫芦撞一起也是哑的，两个人相互瞪着眼睛，小樱站在中间分外尴尬：“小蝶，慎叔叔，你们先聊，我回房间。”

　　她一边说，一边逃也是的跑回房间，房门“砰”一声带上了。

　　慎独：“……”

　　程蝶：“……”

　　慎独挠挠头发：“那个……我做的年终汇总您看还行吗？”

　　之前的时候，慎独有事没事往主任办公室跑，程蝶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在他不在的三个月里，慎独一边做自己的工作，一边像以往的程蝶那样，一份一份的审核比对。

　　对比产生美，没有了程蝶的单位，工作效率都低了很多，更何况一楼细数下来，竟也没有几个能接手程蝶工作的。

　　员工们纷纷表示：我们以后再也不嘴程蝶了！

　　慎独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勉强补上了空缺。

　　“挺好的。”程蝶点头，要知道平日里几乎没有人的工作能力，能在程蝶的嘴巴里落上一句好。

　　慎独的报告汇总胜在清晰，相比于程蝶还是差了一截，程蝶竟然跟被猪油蒙了心似的夸人了！

　　“你喝点什么吗？”一提到工作，程蝶感觉自己找回了点感觉，“你先坐一会儿，单位有些事情我还要了解一下。”

　　程蝶虽然问了他想喝什么，没等回答就自做主张倒了果汁给他。

　　慎独看他转身，原本拘谨的身子马上放松下来，暗骂自己是个怂货：之前想讲的话怎么不讲了，没出息？

　　那头在厨房倒果汁的程蝶第一次这么讨厌工作：大过年的还要讲工作，哎，程蝶，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话题？

　　小樱蹲在房门口，悄咪咪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

　　哎，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谈个对象还和上世纪的保守派一样，这得何年何月才能有进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