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ABO】》人间芳菲

13、第 13 章

　　麻璃央，一个国际巨星，一个贵族公子，一个风流才子，每部戏都会传出与另一位Omega演员的绯闻，他似乎没有过感情空窗期。

　　这很容易理解，成年人需要的不仅仅是生理的需求，也需要情感的寄托，都是快三十的人了，谈爱情，恐怕连自己都不会信。

　　麻璃央身为演员，情感上总是比别人丰沛些，高高在上的身份有让他无所顾忌的追逐伴侣，而程蝶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除了女儿再没和外人有牵扯，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

　　揣测人物内心是麻璃央工作的基本内容，他对程蝶感到好奇，并且愿意与他交往，去深入了解这个人。

　　谈情说爱是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消遣，以前在剧组和搭档的Omega交往，而这次在深山拍摄，毫无娱乐项目，他想去了解眼前这位长相清秀的工程师。

　　在此之前，程蝶还在猜想这一次麻璃央会找哪个Omega来抒发自己无处宣泄的感情，想不到找上了自己。

　　这算不算是自己还有魅力的证明？

　　又一个顶级的Alpha对他表达交往之意，这不禁让程蝶想起了从前，只不过那个人用恋爱之名欺骗了他，眼前这位表明来意：只是陪伴，不是爱情。

　　程蝶笑了笑，像是自嘲：“麻璃央先生，我自认为没有让您一眼看中的魅力。”

　　他不年轻了，长相也不算特别好看，甚至不像个Omega。

　　当程蝶还年轻时，当他还是那个高傲矜持的大学生时，当他还未经历种种“后来”时，也许会为麻璃央的眼神心动，可是如今的他再明白不过：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无论从阶级还是个人的角度，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弱小的一方。

　　“我可以拒绝吗？”程蝶直视着麻璃央的眼睛，缓缓收起笑容，他长相本就不像一般Omega那样甜美，也没什么娇艳的色彩，一旦面无表情就无法避免的显出几分冷漠来。

　　麻璃央回视那双漆黑的眸子，他很少被人拒绝，但他同时也有涵养：“这是你的自由，当然可以，说真的如果不是你身上帖子的阻隔贴，我都没想到你是个Omega。”

　　程蝶带出来的阻隔剂抑制剂非常多，为了以防万一将自己包装得严严实实，根本泄露不出一丝信香，加上他平日里话很少，只埋头干活，组里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个Beta。

　　能一眼看出他是个Omega的人不多。

　　“我可以知道你的信香是什么味道的吗？”这是一个十分逾越的问题，但麻璃央的态度谦和有礼，丝毫不让人觉得冒犯。

　　程蝶也不是个保守的人：“薄荷。”

　　普普通通的植物，一听就知道是B级的Omega，和麻璃央原来交往过的对象比起来，简直就是滑铁卢似的降级。

　　麻璃央似乎都被这答案怔了一下，再次不可思议般上下扫视程蝶，心里带着些许嗤笑，但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一开始的好奇已然变成了不屑。

　　“你怎么会想到做这行？”麻璃央双手插在裤兜里，不再看着程蝶。

　　程蝶也随之放松了身体，一下午的暴晒让他头昏脑涨：“大学学这个专业的。”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失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麻璃央只觉得这个Omega挺有病的：你不学这个专业，也干不了这行啊。

　　程蝶也觉得麻璃央有毛病，大部分人从小到大，上什么学，学什么专业，找什么工作又不是看自己怎么选，是看别人要不要！

　　又是一阵沉默，麻璃央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少言寡语，存在感却又很强，明明是个B级Omega，浑身却带着点肃杀。

　　对，就是肃杀。

　　他不用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很难忽视掉，在一群Omega中分外刺眼。

　　麻璃央见过许多人，演技精湛的他识人无数，什么人心里想什么，什么人在撒谎，什么人在欲拒还迎，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参观地质局时，麻璃央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主任牌子的Omega。

　　甚至都差点没认出来那是个Omega，程蝶的长相气质太有欺骗性，一身戾气，满目漠然，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当他来找自己要签名时，麻璃央都无法想象他是个会追星的人，直到看见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原来是替别人要的。

　　就在刚才，他暗示Omega，愿不愿意同自己交往时，那双眼睛里有惊讶，有愕然，就是没有惊喜，甚至在敛去笑意时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痛苦。

　　麻璃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Omega。

　　他见过的Omega都是甜美水灵的，被娇养在家里，出门接送，风风光光的行走于人们惊羡的目光里。就算是电影里的那些穷苦的人家的Omega，再坚强也有着Omega本身的柔软脆弱。

　　也许是几面之缘不够了解，麻璃央想象不出来程蝶会有什么柔软脆弱之处。

　　如果说Omega本质上是一汪温柔的水，那么程蝶就是淬炼出来的刀，归鞘时厚重稳妥，出鞘时锋芒毕露。

　　但到底不过是个Omega罢了……

　　麻璃央忽然有点后悔指明要人跟来了，B级的Omega也是Omega，虽然等级不高，但也是个脆弱的Omega，这样一个脆弱的性别应该好好的坐在家里。

　　看看程蝶，此刻他糊了满身的煤灰，半长头发被汗水黏在同样漆黑的脖子上，他难受的用手擦了擦，煤灰剥落露出一片阴白。

　　不是那种健康的莹润肤色，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一看就知道身体不算健康。

　　麻璃央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己，然后出于绅士风度，递上一包纸巾：

　　“站在天热，你以后回休息室坐着吧，文化顾问那边有别人，你放心工资还是给你。”

　　这是要给优待？

　　“这些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程蝶摇摇头，把脸擦干净，“你放心，我贴了阻隔贴，不会影响其他人的。”

　　“宏利公司的产品？”麻璃央扫了一眼那片贴纸，“我知道，做得确实不错，除了有点闷之外阻隔效果很好，可惜就是每年都在亏本，也不知道俞氏财团为什么每年还给它投钱。”

　　这种贴纸只适用于Omega，麻璃央怎么这么清楚，程蝶下意识摸了摸那块贴了阻隔贴的皮肤……每年都在亏钱，但是很好用啊。

　　“因为他们找过我做代言。”麻璃央回答道。

　　前几年《Omega保护法》刚刚出台时，有一项法律规定，未婚前Alpha不得用信息素迫使Omega臣服。

　　尽管这项条令没什么用，因为Omega的天性就意味着臣服，一旦Alpha释放信息素，Omega不管自愿与否，最后都会屈服于Alpha，大部分Omega一旦接收了信息素，就会选择这个Alpha，最终走向都会是自愿，不存在什么迫使不迫使。

　　然而这项法律一出台，遭到了大批Alpha的反对，他们认为不释放信息素，就追不到Omega了，信息素本身就是追求方式的一种。

　　麻璃央是第一批站出来维护这条法律的艺人，加上他人气高家事好，很多人把他成为Omega自由的保卫者。

　　阻隔贴会想到找他代言有迹可循。

　　“我拒绝了他们的合作请求，因为不符合价值关，这个阻隔贴研制出来的意义是隔断Omega接收Alpha信息素的链接，像你这样未婚的Omega无所谓，但是已婚的呢？万一一个妻子用这个贴纸来拒绝自己的丈夫呢？没有哪个Alpha能忍受自己Omega的拒绝。”

　　“而且，说实在的……”麻璃央睨着程蝶，缓缓说道，“你做这份工作，不觉得不合适吗，一个Omega体能和精力上根本比不了Alpha，如果是个Alpha坐在你的位置上会更好。”

　　这是典型的Alpha主义思想，很多Alpha认为Omega承担生育责任，哪怕工作也要做些专门给Omega安排的岗位，不应该行走在社会上和一群Alpha抢。

　　“呵”程蝶冷笑一声，被人怀疑工作能力是他讨厌的事情之一，“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证明了我比和我竞争的Alpha强，说假设的话没有意义。”

　　“我不是说你不好，这个社会以我们Alpha为主体，社会的价值大部分由Alpha创造，ABO这三种性别分工合作相处了几千年，为什么要去打破它？Omega太脆弱了，一点点意外就可以送命，对于现在的人口比例来说，任何一个Omega受伤，都是一种资源损失。”

　　麻璃央目光落在程蝶手臂处，那里蜈蚣一样爬满了可怕的疤痕，张牙舞爪的闯进视线中，与程蝶脸上细腻的皮肤行成对比。

　　那还是竞选主任时留下的刀疤。

　　用美工刀割出来的痕迹，没听说过坐办公室要用刀的，很容易联想到Omega这个性别所遭遇的厄运。

　　程蝶听到这话，他无法理解：“你说Omega是资源？”

　　“我没有看不起Omega的意思，人口资源也是资源，Omega要承担生育的任务，这很重要，Alpha也要承担保护自己Omega的任务，本来就是各司其职……程老师，你还没结婚吧，如果你结婚了，有条件的话。你的丈夫不会希望你抛头露面混在一群Alpha中工作的，这意味着身为Alpha的无能。”

　　这本就是ABO社会的法则，只是无能的Alpha多了，无法给Omega提供生活而已，所以麻璃央会支持那项法律。

　　他觉得Omega是资源，只有足够优秀的Alpha才可以匹配到好的伴侣，但是由于两性之间的差异，最低级的Alpha都可以压制顶级的Omega，为了防止资源的浪费，麻璃央支持那项法律，有眼睛的Omega都知道怎么选择。

　　“所以为了所谓的Alpha自尊，就要Omega成为附属品？”程蝶不可置信，这样的理论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从小读书的Omega难道最后就是为了像商品一样待价而沽？

　　程蝶还是天真了，有些冠冕堂皇的话是写给别人看的，道理是道理，行为是行为，这两者不冲突。

　　麻璃央理所当然解释道：“这没什么不好，我的Omega母亲很漂亮，她生来就是享受荣华富贵的，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思考，据说除了见公婆那天下厨做了碗鱼汤——葱碎都是厨师切好了的，之后再也没做过事，只需要在卧室里等我的父亲就行了，什么都不做，就有足够的生存资源……不令人羡慕吗？”

　　这个例子无端让程蝶想到关在金丝笼里的鸟，鲜艳亮丽的羽毛都是为了讨好主人而生出来的，主人一逗它就叫唤，乖巧到可怜。

　　“但是Omega也可以做其他事，除了生育方面，在其他地方也很优秀啊。局里有好几个Omega都是了不起的人！”程蝶想起了局里的朋友们，他们明明各有各的好。

　　工作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虽然很少有人能挑剔工作，但是在工作中可以逐渐热爱，在工作中得到满足感，这些复杂又生动的感情Omega都需要。

　　然而麻璃央再次犀利指出问题所在：

　　“那是因为他们没条件，如果他们能有个厉害的丈夫，他们就会回归Omega的本性，天生不同的人，各司其职才是正道。“

　　“我觉得我们思想就不一样，麻璃央先生。”程蝶面无表情，他从前吃够了顶级Alpha的亏，对这类人耐心有限，“虽然性别不同，但是不代表需求不同，Alpha有自尊，Omega也有，也希望被认可，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换个未来，而不是等着嫁个豪门。”

　　“我懂你的意思，你想说总有例外，比如说你，程老师，第一次见你我确实惊讶了一下，但是例外总是例外，不是所有Omega都能和你一样，相夫教子才是Omega的大势，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如果说别的Omega是乖巧的家雀儿，那么程蝶在他眼中充其量是只会模仿与嘲讽主人的鹦鹉，尖牙利嘴也不过是作弄时的情趣。

　　程蝶开口，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说他不是例外，只是之前吃过迷失自己的亏。

　　Alpha与Omega的差距，就像平民与豪门的差距那样，他总想着能否将差距弱小一点，拼命努力弱小差距时，抬头一看，却发现前方依旧是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