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东吴]破局》翼羽明

17、第十六章.端倪

　　在如愿迎娶张磬后，孙和便觉察出，自己与孙权的关系逐渐淡漠。他清楚地知道，即使孙权同意让自己迎娶张磬，即使孙权原谅自己之前的忤逆，但此事件却如一根刺一般深扎于其的心底，是锱铢必较的父亲永远不愿迈过的一道坎。
　　于此同时，阖宫传来消息，孙权下令将远在武昌的孙霸召回建业。听闻此事，孙和心底猛然涌上一股惶恐的情愫。此刻正是赤乌四年初春，兄长孙登身体康健，太子之位坚实而稳固，为何父亲突然命孙霸回都？帝王心思深不可测，盲目推断最后恐怕只能落得前世一般的结局，当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孙和紧握着双拳，如是想道。
　　伴随着阵阵春雷，孙霸乘坐轿辇，来到了宫中，他回都的阵势异常隆重，惹得一众大臣啧啧称奇。“三哥！”走下轿辇的孙霸一眼便望见了远处的孙和，急忙快步走到他身边，兴奋地说道，“太久没有见到三哥了，我在武昌可时时想念着你！三哥你看，我现在长得和你差不多高了。”
　　“嗯。”孙和对于孙霸的言语只轻轻一笑，心不在焉地扭过头。
　　孙霸并没有在意孙和的敷衍，而是撇着嘴继续说道：“父皇也真是的，让我和大哥同居一宫，我明明更想和三哥住在一起……”
　　“你说什么！”宛若一阵惊雷响彻在耳畔，孙和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双手抓住孙霸的肩膀，迫切地问道，“你说，父皇让你和大哥同居一宫？”
　　“对啊，”孙霸有些不悦地点了点头，他拉住孙和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三哥，父皇那么疼爱你，你能不能和父皇说一说，让我和你住在一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三哥一起聊天了。”
　　孙和已经没有任何兴致再听孙霸说些什么。孙霸和当今太子同居一宫，前世便是因为如此，拉开了二宫之争的序幕。那一幕幕的惨状有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孙和匆忙告别了孙霸，疾步向孙登宫中赶去。
　　“今天不是四弟回宫的日子吗，三弟怎有时间来我宫中？”此刻的孙登正与诸葛恪品茗论道，望着匆匆而来的孙和，颇为讶异。
　　“大、大哥，你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父皇下旨，让四弟和你同居一宫？”一路的奔波使孙和有些气喘吁吁，他口不择言地向孙登质问道。
　　孙登一愣，一时半会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一旁的诸葛恪却悠悠开了口：“三殿下是在意四殿下并未和你同居一宫，还是在意他与太子殿下同居一宫？”
　　“当然是在意四弟与大哥同居一宫了！”
　　听闻此话，孙登拍了拍孙和的肩，“扑哧”一笑，揶揄道：“我还当是何要紧之事，让三弟急匆匆来找我，三弟都已成家立业，没想到还是如此爱吃醋。请三弟安心，就算我与四弟同居一宫，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亲厚的关系。”
　　“不是因为这个，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孙和有些啼笑皆非，“我与四弟乃是一母同胞，按常理来说应当我与他同居一宫。太子与王侯应当有嫡庶之分，尊卑之别。你与四弟居住于同一个宫殿之中，没有正式区分等地和品级，所受待遇也相同。长此以往，一会助长四弟的野心，二会引起其他群臣的遐想。”
　　“三弟可是多想了？”孙登沉思着摇了摇头，“别的先不论，如今四弟并未封侯封王，父皇对此事一向颇为慎重。当初二弟还在时，战功显赫，很得父皇器重，一众大臣曾上奏建议进封二弟为王，父皇都没有同意。况且，刚来建业之时，三弟的宫殿还未修葺完成，不也与我同居一宫吗？”
　　“四弟自幼敏而好学，若是父皇愿意，着手开始历练他，不过经年便会立下赫赫之功。一切皆依靠于父皇的一念之差，还望大哥仔细思量，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不测风云，勿要低估人心中的恶念。”话音刚落，孙和便向孙登拱了拱手，轻甩衣袖离开了宫殿。此时的局势已与前世有了较大出入，他需要再仔细琢磨，仔细判断，仔细研究。
　　希望这一世，孙霸不要被权力与地位迷惑了双眼，利欲熏心，再与自己为敌。
　　“三殿下所说的话，你还是在意的。”待孙和离去后，诸葛恪望着孙登凝重的神情，缓缓说道。
　　“三弟所说的话我自然会在意，更何况还是这种事。”孙登长叹一口气，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元逊，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三殿下想的长远，可在下作为臣子，哪敢妄自揣测至尊念头？”诸葛恪拎起茶壶，将孙登的空盏中添满水，“试问殿下，若是四殿下真有意夺取太子之位，您又会如何呢？”

　　“如今天下大治，国泰民安，正是向外开张扩土的好时机，”四月伊始的一日早朝，孙权端坐在龙椅之上，向跪在殿前的群臣颁布旨令，“经与诸位商讨，朕打算兵分四路。派子璜攻淮南，元逊攻六安，义封围樊城，子瑜与子山攻柤中。众卿以为如何？”
　　在群臣一片赞和声中，孙和瞥见一旁的孙登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孙和清楚记得，前世的四路伐魏，败的彻彻底底，损失了多少将才、马匹与钱物。既已重生，他便有义务挽救这一切，孙和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向着孙权深行一礼：“儿臣认为，此次出兵，甚是不妥。”
　　“不妥？”见是孙和，孙权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悦之情，“你倒说说有何不妥？”
　　“无论是吾国还是蜀国，之前数次进攻魏国皆未取得较大成果，反而自身损失惨重。蜀朝自诸葛武侯逝世后，实力早已大不如从前，而魏国发展却如日方升。吾国如今虽天下大治，国泰民安，但与魏国相较仍有较大差距，如此贸然出兵进攻它们，实是难以取胜。魏国的目标一直是蜀国，而并非吾国，可等他们两方在交战中消耗兵力，我们再伺机而动。”
　　“父皇，我认为三哥说得在理。”孙和话音刚落，孙霸便也站起身来，“一山岂能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死伤，我们便可从中得利。况且本次举国出兵，远在武昌的上大将军或许尚未知晓，是否将此事汇报给他，再度定夺？”
　　“真是小儿之见！”听问孙和与孙霸的话语，孙权猛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桌案，讽刺道，“孤问你们，建安二十二年之时，你们何在？”
　　“儿臣们……尚未出世。”孙和与孙霸堪堪道。
　　“蜀亡则吴殆，这是建安二十二年，子敬临终前所留下的遗命。”孙权轻哼了一声，冷笑着说，“你们所要学习的事物，还有很多。今日便先到这，退朝。”
　　与孙登并步走出太初宫，望着孙和颇为落寞的神情，孙登轻拍了拍他的肩，发出一阵冗长的叹息：“父皇决议四路伐魏时，是与我、子璜等众臣商议的。那时我已经表达过反对的意见，可父皇并没有听取。事到如今，我只能叮嘱元逊多加小心了。”
　　“大哥安心，元逊哥哥不会有事的。”孙和扯了扯嘴角，抬首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