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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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凤输密码之前，先找陈天相打了个预防针。
「聂小凤：你师父潇洒去连山的时候，渠安的房子卖没卖？」
「陈天相：没吧，没听说过呀。」
「陈天相：肯定没有，师父每年休假一个月到两个月呢，都不在连山。他也不像去旅游，渠安的房子卖了他住哪啊？」
聂小凤一阵牙酸。
「聂小凤：我再冒昧问一下，你师父是单身吧？」
「陈天相：？他为什么不是？」
「聂小凤：他每年定期休假说不定就是因为谈恋爱了呢！他不是带发苦修吗？他凭什么休假。」
「陈天相：凭什么他休一个月他就有对象？我要是每年只有一个月见面时间，余罂花分分钟跟我离。」
「聂小凤：你好像说的有道理。」
「聂小凤：没事，离了我给余姐找个更好的，别担心，啊。」
「陈天相：聂小凤！你叛变！（悲痛.jpg）」
聂小凤没再逗陈天相，手机揣兜，开始输密码。
聂小凤没来之前，罗玄用的密码应该是专门找人设计过，没什么联系的六位数字，纯靠硬记。后来为了照顾聂小凤，罗玄把密码设成了110120。
问他为什么，他当时说：“出了事，要么找警察，要么找医生嘛。”
也不知道密码改了没有。
咔哒一声，门开了。
聂小凤愣了一会，才笑着进门。
屋内落满了灰尘，聂小凤拉开鞋柜，找出了一双自己的旧拖鞋穿上，然后房屋中介一样地在整个屋子里检视一圈，最终得出结论：罗玄古板人设不倒，这个屋子和她当年走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书房当然会不一样，毕竟罗玄带走了很多专业书籍还有工作电脑，书柜和办公桌就空了大半。
聂小凤的视线停留在办公桌上的一个透明玻璃盒。那还是当年她帮罗玄网购的，专门存放他一些比较紧急的文件，这样不容易落灰，当然里面有时会夹杂一两张聂小凤要签的成绩单。
成绩单啊。
差点亲到罗玄那次，她哭得惨绝人寰，罗玄估计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她觉得只要自己成绩够好，就能更快地走到和罗玄并肩的那一天，那一天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他说出爱意。
然后上高中的适应期里她撞得满头包的时候，感觉自己通往目标的唯一的路就那样断掉了。她哭的不只是那一张成绩单，还有那一腔无处可诉的满怀心事。
少年天真的她并不知道，所谓并肩只是获得了一个追逐罗玄的资格，而资格和拥有从来都是两码事。
缅怀往事的那点伤感并不妨碍聂小凤好奇玻璃盒子里装了什么的一颗心。
她走过去，拿出了整个盒子里的唯一一个东西——一本影集。
封面很结实，是那种手工制作类型的影集。聂小凤翻开，里面是清一水的建筑照，洗出来的照片粘贴上去，黑色的底面，用白色的马克笔写了年份。
聂小凤的第一反应：就这？
她连罗玄私藏女明星照片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然后她忽然觉得不对，把相册从头开始又翻了一遍，确信这全是格拉斯哥大学和司康公司的建筑，其中的每一个建筑她都曾经在里面生活过。
「他每年都固定休假一到两个月。」
所以每年，罗玄都来看过她吗？
在她做完演讲报告面对一整个礼堂的掌声时，那其中有罗玄的吗？在她深夜坐在酒吧里独自一人喝那杯死者苏生的时候，凝视她的眼光里，那其中有罗玄吗？她的课题陷入迷茫从明净的玻璃窗向外眺望时，迎来送往的行人里，那其中有罗玄吗？
那些最并不起眼的微末枝节，原来都有她想念的人吗？
门好像又打开了。
聂小凤一时也顾不得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走出书房门，恰好和刚进门的罗玄视线撞在一起。
“连山那你没回去，我想你应该是回家了。小凤，我们应该谈一谈……”
罗玄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视线停在聂小凤捏在手里的影集。
“我们是该好好谈谈。”聂小凤摊开影集往罗玄眼前一送，翻到的那一页刚好是她厂区的那间酒吧，酒红色的招牌，浓重的夜色，空荡的街道，和其他所有照片的相同点是相机的焦点里没有主角，像是一个不能被提及的秘密。
“你不是在赎罪吗？为什么还要去看我呢？这样你赎到哪个年月才是头？”聂小凤抬眼扫过这个相处了十年的屋檐之下，“还有这房子，你不是什么都不要了，这房子你也不住，为什么不卖掉呢？”
聂小凤说着一行清泪落下：“是你先推开我的，你有什么忘不掉放不下的呢？”
也就是几句话的时间，罗玄的眼里已不见惊诧和慌乱。十年的时间，相较于清风霁月，现在的罗玄更风华内敛，两相僵持的静默里，他突然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给你找一个寄宿制学校，而不是放在身边养大，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你觉得这样我就不会爱上你了吗？”
“不，我是在想——”罗玄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或许做得最错的事，就是从最开始就纵容了你，没有狠下心来让你对我早些失望。”
聂小凤觉得自己已经隐约地触碰到了一点真相，又有点不可置信：“那为什么会纵容我呢？是你那个时候就……”
“小凤。”罗玄阻止她说下去，这样呼唤她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他的头颅微微昂起，却有一种恳求的姿态。
聂小凤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呢？”她的语气很轻，“你知不知道我都准备要放弃了，我想着最后回来看一眼我们生活过的地方，就再也，再也不回来了。你说我们是个错误，我都快说服我自己了，但是你推开我伤害我的时候我想离你离得远远的，但是只要发现你爱过我，你还爱着我，我就控制不住地想回来。”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在英国想你想得心都要碎的那些有无数个可以见到你的机会，只是没有被你允许而已。”她的声调里带着哭腔，“罗玄，我只是爱你，我不是罪无可恕。”
罗玄像是一道心障，闭目不看，离索多年，以为抛诸脑后，但再睁眼，只要一丝一毫的牵连就波澜重现。
聂小凤说不清自己爱和恨哪个多一点，紧走几步，手里的相册往罗玄怀里胡乱一塞就往门口冲。
罗玄竟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聂小凤试着挣了一下，竟没挣动，回头劈头盖脸地回击：“你明不明白什么叫推开，你明不明白什么叫放手。你既然不要我，就应该放我天地自由，就算死在外头和你罗玄一毛钱关系没有，你这样算什么呢！你……”
罗玄空出的那只手摁住聂小凤的肩膀，她的额头就恰好贴在他的胸膛。
她能闻到罗玄身上淡淡一股柠檬味掺杂着一点皂香。
他真可恨啊。
可是他好久好久都没这样抱她了。
不是因为肢体拉扯无可奈何地镇压，不是因为意乱情迷头晕目眩地亲密，而是他想留住她，他想拥抱她。
聂小凤的头闷在罗玄怀里：“罗玄，你耍赖。”
她感觉到罗玄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颌贴在她的发顶，她的声音一哑，喊了一句：“师父……”
罗玄应了，但“师父”怎么样，她又说不出来，于是那些心酸无助全成了眼泪浸湿了罗玄胸前大片的衣襟。
罗玄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聂小凤的眼泪哭沉了，他听见自己说：“留下来。”
聂小凤“唰”地把头抬起来，满脸泪痕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罗玄的眼里红丝缠绕，痛苦迷惘并没有尽数消散，但对着眼前人说一句真心话，就应当是：“你留下来。”
合作达成，研究机构建立，需要有司康公司的研究人员进驻，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然而洽谈细则时都避而不谈，就好像谁先开口谁就失了先机。
“留下来，然后呢？”聂小凤两只手臂顶在他的胸膛上，“我不要再做你的孩子了。”
“不会。”
“那是什么。”
罗玄低垂着眼，柔情从眼中逸散开，他的唇在聂小凤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聂小凤的气焰明显的消了大半，但前车之鉴还在，不要他一个答案实在不能安心，她扯住他的衣领晃了晃：“是什么呀？”
罗玄像终于从重重枷锁里脱身，为红颜一笑，也肯说：“爱人。”
聂小凤被定了身一样地呆了好久，才记起来清算：“ktv的那天，你追出来了？”
“嗯。”
“连山的住处找不到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罗玄轻轻捋着她的头发：“以为你回英国了。”
“我和从前不一样了，离开你，我有许多地方可去。”聂小凤笑了一下，无不自豪地，又问，“你刚刚进门原本想和我说什么？”
“想问你：”罗玄喉结一滚动，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和沙哑，“过了这么久，想回家了吗？”
聂小凤未施粉黛，但仍姿容绝色，她在罗玄唇角轻轻一吮，而后低声说：“我已经回家了。”
在背井离乡的第十年，她又回到了盛满她和罗玄回忆的这间房子。而他承认爱她的那一刻，屋内满是尘埃。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