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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 ...

  •   大概是游历的第五年,溧阳遇灾。

      洪水过境,尸横遍野,武林正道集结各派前去赈灾。

      罗玄一行人中途改道,控制疫病,并且传授医术。虽不能与天斗,却也救了不少人命。

      重重压力下,罗玄竟然病倒了。

      初时高热,伴有呕吐,与此次疫病症状特别相似。罗玄怕传染给亲近之人,把所有想上前服侍的人全都赶出屋去。食物清水药品,都只能放在门口,不许送进来。

      包括聂小凤,尤其是聂小凤,罗玄态度少见的强硬。任由她软磨硬泡,不许进屋一步。

      等过了七日,罗玄在一次长时间的昏睡后醒来时,聂小凤守在榻前,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到木桌前倒了一碗温水回来。

      罗玄半靠在榻上,一饮而尽,干渴稍解,聂小凤才冷冷地说:“怎么不赶我出去了?”

      “前一天才确认不是疫病,没来得及等你回来告诉你。”

      罗玄倒了,只会有更多的事摊在其他人身上。言陵甫和聂小凤成为了新的主心骨,很难脱开身。

      “让你担心了。”

      罗玄如果愿意,认错比谁都快,聂小凤这几日积攒的怒气发不出来,憋屈又疲惫。罗玄伸出一臂,聂小凤靠在他怀里:“师父,我好累。”

      “嗯。”

      两个人身上都是很重的药味。

      “可是,仍旧有很多人死去。”

      罗玄轻声问:“觉得不值得?”

      聂小凤摇头:“觉得很无力。”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可是有很多人病症太重了,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

      都消逝在黎明前夕,而不是至暗时刻,连聂小凤都觉得残忍。

      罗玄搭在聂小凤肩颈处的手没闲着,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捏活血:“人各有命,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如果难过,不要想死去了多少人,想想我们救下了多少人,会好一点。”

      聂小凤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罗玄把人抱得紧了点:“你放心,我马上就好了,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聂小凤抬头瞪了他一眼,并不领情:“你还是好好养病吧,要服老。”

      “我已经快好了”

      “那也不行。”聂小凤迟疑一会,说,“师父,我想收个徒弟。”

      罗玄记起来昨日陈天相说起过,聂小凤救了一个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孤女,“为什么不是收做养女?”

      “已经是七、八岁的孩子了,双亲死于疫症,认做养女需得改口,未免强人所难。譬如当年,我也不愿意叫你……”

      许是太累了,聂小凤几乎要脱口而出。罗玄含笑看她,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义父?”

      说破了一时又尴尬又好笑,聂小凤面上终于露了笑:“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收徒最妥帖。”

      罗玄坐起身,吩咐她:“拿一件新衣来。”

      聂小凤照做,问道:“拿新衣做什么?”

      “陪你去收徒。”

      聂小凤不敢置信:“你这就答应了?不考验人品?不查探天分?”

      罗玄收徒可以说苛刻,也可以说随缘。到底是因为秉性冷清,行事不受拘束,不然偌大武林,罗玄有心要开宗建派,哀牢山也不会如此寥落了。

      “是你收徒,你觉得可行便好。”

      聂小凤垂首笑了笑,上前来避开罗玄的手,亲自为他更衣,美其名曰:要多谢师父。
      罗玄在一次长时间的昏睡后醒来时,聂小凤守在榻前,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到木桌前倒了一碗温水回来。

      罗玄半靠在榻上,一饮而尽,干渴稍解,聂小凤才冷冷地说:“怎么不赶我出去了?”

      “前一天才确认不是疫病,没来得及等你回来告诉你。”

      罗玄倒了,只会有更多的事摊在其他人身上。言陵甫和聂小凤成为了新的主心骨,很难脱开身。

      “让你担心了。”

      罗玄如果愿意,认错比谁都快,聂小凤这几日积攒的怒气发不出来,憋屈又疲惫。罗玄伸出一臂,聂小凤靠在他怀里:“师父,我好累。”

      “嗯。”

      两个人身上都是很重的药味。

      “可是,仍旧有很多人死去。”

      罗玄轻声问:“觉得不值得?”

      聂小凤摇头:“觉得很无力。”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可是有很多人病症太重了,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

      都消逝在黎明前夕,而不是至暗时刻,连聂小凤都觉得残忍。

      罗玄搭在聂小凤肩颈处的手没闲着,力道适中地替她揉捏活血:“人各有命,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如果难过,不要想死去了多少人,想想我们救下了多少人,会好一点。”

      聂小凤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罗玄把人抱得紧了点:“你放心,我马上就好了,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聂小凤抬头瞪了他一眼,并不领情:“你还是好好养病吧,要服老。”

      “我已经快好了”

      “那也不行。”聂小凤迟疑一会,说,“师父,我想收个徒弟。”

      罗玄记起来昨日陈天相说起过,聂小凤救了一个被其他孩子欺负的孤女,“为什么不是收做养女?”

      “已经是七、八岁的孩子了,双亲死于疫症,认做养女需得改口,未免强人所难。譬如当年,我也不愿意叫你……”

      许是太累了,聂小凤几乎要脱口而出。罗玄含笑看她,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义父?”

      说破了一时又尴尬又好笑,聂小凤面上终于露了笑:“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收徒最妥帖。”

      罗玄坐起身,吩咐她:“拿一件新衣来。”

      聂小凤照做,问道:“拿新衣做什么?”

      “陪你去收徒。”

      聂小凤不敢置信:“你这就答应了?不考验人品?不查探天分?”

      罗玄收徒可以说苛刻,也可以说随缘。到底是因为秉性冷清,行事不受拘束,不然偌大武林,罗玄有心要开宗建派,哀牢山也不会如此寥落了。

      “是你收徒,你觉得可行便好。”

      聂小凤垂首笑了笑,上前来避开罗玄的手,亲自为他更衣,美其名曰:要多谢师父。

      *
      那小丫头名为杨絮。

      一场洪灾,疫病横行。杨絮痛失双亲,成了无根浮萍。乱局里,生死前,人人自危,不欺凌他人已算心善了。

      聂小凤注意到杨絮时,她被四五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堵在一个死巷里,要抢她今日刚领的馒头。

      杨絮被摁在地上,但没有一时一刻放弃抵抗,那种困兽犹斗的凶狠桀骜,竟让聂小凤动了恻隐之心。

      聂小凤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瓷瓶,走进后,捏着瓶子破了几个大孩子一头药粉。

      那几个大孩子见她孤身一个女子,本想还以颜色,但聂小凤粲然一笑,问:“沾上药粉的地方痒不痒啊?”

      那几个大孩子这才觉得头脸奇痒无比,连力气都少了大半,这才不肯造次,齐齐退走。

      杨絮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青肿着脸站起身,背靠着矮墙,戒备地看着她。

      聂小凤满不在乎地掏出另一个瓷瓶,倒出了一枚药丸,当着杨絮的面掰成了两半,自己先吃一半,另一半递给了杨絮:“刚才药粉的解药,你接触得不多,但最好以防万一。”

      杨絮没有迟疑很久,就上前接药服下,又退回墙边,默默无言。

      还是聂小凤问她:“他们要是还来找你,你准备怎么办?”

      总有人趁乱打劫,这些孩子甚至有可能受人指使。这么小的孩子无人看护,最终会成为天灾人祸里被冲散的人命。

      “我不知道。”杨絮沉默片刻,回得直白,问得也直白,“如果您知道怎么办,可以告诉我吗?”

      杨絮向她行礼,像福身,又抱着拳,不伦不类,尽显局促。

      但杨絮没有求聂小凤救她,就像很多年前她自己问林朝露:“我该怎么办呢?”

      “首先,你应当有立身之本。”聂小凤听见自己这么回答,命运有奇妙的轮回,“然后你就能从心所欲,去看天地之大。”

      “可是,没有人收女学徒。”杨絮显得有些沮丧,“他们觉得丫头没有小子力气大。”

      “你可以先跟我走,只要你信得过我。”聂小凤皱眉,“得先给你治治脸,小丫头的脸可不能留疤。”

      *

      少年奔波的孩子,对于生人总有莫大的戒备和敌意。好在罗玄自己就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并不在意。

      拜师也没什么仪式,只是和陈天相、余罂花,五个人凑了一桌饭。改口也只用了一杯酒,当然是聂小凤喝,杨絮的那杯是茶。

      值得一提的是,饿久了的孩子容易嘴馋,一盘牛肉离得远,杨絮只时不时盯着看,并不敢伸筷子。

      罗玄默不作声地夹了几片到她碗里。

      杨絮受宠若惊,张口就道谢:“谢谢罗爷爷。”

      屋里霎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熟悉过后,除了当事人,都在掩嘴偷笑。

      杨絮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却又觉得罗玄须发斑白,虽不至于老态龙钟,但叫一声爷爷也不冤枉他,也显得尊敬,一时捧着碗,有些不知所措。

      罗玄也不知怎么解释,干脆就保持着面无表情点了头。

      聂小凤笑够了,稍微正了正脸色:“阿絮,刚才只介绍了姓名,你应当叫他师公。”

      杨絮试探着说:“师……公?”

      聂小凤无不得意地为她证实:“嗯,他是我夫君。”

      *
      杨絮从此加入了浪迹天涯的队伍。

      他们没有回哀牢山,可能以聂小凤的成长过程来说,将人圈起来养虽然安全,但还是太闭塞了,于是就只是增加了启程的间隔。

      但这带来了新的问题:杨絮时时梦魇,惊魂不定,聂小凤和余罂花试着夜里陪着她一起睡,但并没有大成效。

      罗玄说,这是心病。

      颠沛流离额的生活使得杨絮始终没有真正的安全感。经过一些探讨商议,最终决定由罗玄出面教杨絮一些武艺。

      杨絮选了剑做武器。

      罗玄并没有直接教她剑法,而是先锤炼她的体魄和传授内功心法。

      杨絮每日五更起,先跟着罗玄学武,晌午饭后再去找聂小凤学医。,渐渐也和罗玄熟悉了。

      “师公的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师父不会呢?”

      罗玄举着一根仔细清理过的木棍调整杨絮前刺的角度,有一瞬间觉得那些武林纠葛远得像前尘往事。

      “你师父医毒相辅,即便不习武艺,世上也少有人能伤到她了。”罗玄一顿,“何况我会陪着她。”

      小丫头没有大人的不适,天真烂漫地自比:“若阿絮的武艺高强,以后就也能保护师父啦!”

      罗玄很欣慰地应和:“是,以后你要保护她。”

      而这一段唯天地你我方知的对话被抖出来,是因为杨絮偷偷加练被聂小凤逮住后,审出来的。

      杨絮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聂小凤在这一番话后,思量半晌道:“你学武不是为了保护我,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要诲人不倦的时候,聂小凤始终觉得不太适应,毕竟她自己就不算太听话。

      “阿絮,人要先自立后济人。就像当时我去救你,是因为我一定能自保。假使我当时自己就岌岌可危,我就不应当出手。”聂小凤摸了摸杨絮的脑袋,小孩子的头发非常细软,让人心都化了,“别着急,阿絮,慢慢来,循序渐进比拔苗助长有效的多,知道吗?”

      小杨絮点点头,拿着剑就回屋睡觉,再不敢夜练了。

      而聂小凤坐在桌前等了等,过了一会,罗玄走进来了。

      他当然就在门外不远处,这本就是就寝的时辰,但聂小凤要规训徒弟,他便不会进门。

      聂小凤靠在桌上深深地凝望他,罗玄没有靠近。

      好像过了很久,聂小凤终于开口说:“你只是生病了,谁都会生病。赈灾时,你只是亲力亲为累病了,好好养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是行将就木,可见黄昏。

      灯下,罗玄降红衣衫,风流不改,很简短地应了一声。

      “你还可以护着我很多年的,师父。”

      阿絮早熟,但到底是个孩子,没有参透罗玄的深意,但怎么都瞒不过聂小凤。

      阿絮的资质平平,但罗玄教导她,真的是固本培元,悉心细致。假以时日,阿絮就算不是武林奇才,也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真奇怪啊,聂媚娘将她托给觉生,觉生将她托给罗玄,如今,罗玄想将她托给来日的阿絮。

      “师父,如果真有那一天。”聂小凤的声音放的很轻很轻,“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我。”

      玉骨夫人名声在外,灵苍阁运转自如,聂小凤当年希冀的安身立命早已实现了。

      “所以师父,不要再将我托给别人了。”

      罗玄想过,聂小凤知道这点不足为人道的心思是什么反应。她那样的性子,无非是揪着他的衣领再说一遍,只要他敢撒手人寰,她就能负尽天下人。

      但这样珍重地同他讲,不要将她托给他人,像是把一生的漂泊说尽了。

      罗玄有那么一刻被刺痛了心,上前将人揽进了怀里。

      聂小凤回抱住他:“师父,别怕,我们还有很多日子,还要一起做很多事情。”

      罗玄一生高傲的头颅贴在了聂小凤的发丝上。

      有欲则有求,生死再不了随意置之度外。他会有愿望,想更长远地陪伴她,即便以白首之身;会想保护她,即便是百年之后。

      “我不会把你再交托出去了。”他承诺着,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因为你……是我的。”

      聂小凤想去看罗玄的表情,毕竟罗玄每一次能从言语上宣告占有都是千载难逢。然而她抬首,罗玄就吻上来,不给丝毫的窥探之机。

      沾染了情欲的罗玄,让聂小凤骨头都发软。

      折腾了半个春宵,聂小凤骨头是彻底软了,奈何罗玄讲究,就是拎着也要把她放进浴桶里涮一涮。

      罗玄抱着由着他摆布的聂小凤清洗过后又放回榻上。怀中人半梦半醒之间,拜把兄弟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宝刀未老。”

      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早担心自己的身后事。

      罗玄啼笑皆非,只是抱着她的手再紧了一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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