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米的工作日志》俊美的师弟

33、蛇寨作客

　　殷文柏可能是现在舒坦了，靠在床头翘个二郎腿，闲出屁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跟我说：“哎，王多米......”
　　“你闭嘴啊，”我说，“你可别讲奇奇怪怪的话，想一想你的小佳能吧。”
　　殷文柏又蔫吧了，垂头丧气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于弘在一楼喊我们下去吃晚饭。
　　圆桌上摆了十菜一汤，一盆饭，老板娘说：“先吃着，饭不够还有。”
　　竹笋腊肉，炖蛋，梅干菜红烧肉，丝瓜，番茄炒蛋，凉拌黄瓜，基围虾，白菜，毛豆米炒鸡，青椒洋葱，海带榨菜汤。
　　钱全是于弘出的，好兄弟，等我回了州海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忍不住小声问他：“这顿饭要多少钱？”
　　于弘：“她说一个人三十。”
　　好家伙，这一顿120？我震惊了。
　　殷文柏也震惊了，他站起来盛饭：“好家伙，这不干完真是对不起人家老板娘。”
　　老周笑了：“这里物价没城里贵，你们遇上贵的都是专门宰客的。”
　　漂流非常消耗体力，我刚才洗澡的时候看自己肚子已经饿扁了，腰给饿成了一个沙漏，这会儿干饭就特别带劲，而且一想到它这么便宜就更带劲了。
　　“好像还挺好吃的。”殷文柏说。
　　确实，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于弘比较斯文，老周不急不慢，我和殷文柏像两个难民，八辈子没见过大米饭，每人吃了三碗。其实我第一碗就饱了，但是我要储备粮食，万一后面就没得吃了呢，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电视，殷文柏把被子卷吧卷吧做了个靠枕，躺在上面让空调对着他吹。
　　电视的遥控器不怎么灵敏，需要自己对着机顶盒找角度，从哪个方向可以连接上信号是个玄学，费劲地调出个恐怖片，名字倒是蛮吓人的，除此以外也并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了，女主喘得莫名其妙，血艳得像油漆。
　　殷文柏问我：“咱们明天几点起床？”
　　我说：“不知道，等于弘喊吧，估计五六点。”
　　他说好。
　　又换了一部电影，我说：“你看这个血才像血嘛。”
　　没人理我，回头一看，殷文柏呈大字型已经双目紧闭呼吸平缓。
　　我把被角盖在他肚子上，又把空调调成26°，关灯睡觉。
　　原本还担心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刚闭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睡到一半感觉身上很凉，我心想着小被子实在太小，小腿都晾在外面，我蹬了蹬腿想把被子往下移一点，却感觉自己身上并没有盖被子，我起身拉被子，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树下。
　　真是魔怔了！
　　夜风嗖嗖，树影绰绰，不远处传来溪水哗啦啦的声音，伸手不见五指。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房间里吗？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听到前面有人声，三三两两的游人牵着小孩往前走，我说怎么回事，有人回头来说：“快点！篝火晚会六点开始！”
　　我跟着人群走，周围的人都有说有笑的，太黑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琢磨着，是不是刚才有什么活动，于弘和殷文柏灌我酒把我给喝断片了，我只记得我从山上漂流下来然后住进了孤勇者小孩家的民宿，怎么一睁眼就在树林里了。
　　关键是，不论是早上六点还是晚上六点，天都不会黑成这样啊。
　　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出现一扇大门，上头的牌匾似乎写了字，笔画很多。
　　门前挂着彩灯，三个穿着少数民族衣服的姑娘捧着盘子守在门口，另一个姑娘拿着麦克风说：“好啦，欢迎来自远方的贵客，欢迎各位来到我们蛇寨做客！”
　　她说she，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只觉处处透露出诡异。
　　小孩子们围着她又蹦又跳又拍手，一个个都很兴奋。
　　“首先，我们要给两位客人敬茶，这是我们蛇族的礼节，那如果客人不喝就表示看不起我们，会被蛇族人用竹竿打出去，哪两位客人愿意来喝茶呢？”
　　她话音刚落我就有一种举手的冲动，但是小朋友全都一哄而上，高声叫着：“我我我——！”
　　那我也没办法和小学生抢嘛，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小同学接过茶碗。
　　主持人说：“喝了一杯还有两杯，一定要连喝三杯。”
　　小同学屁颠屁颠把第二杯茶端给身后的家长。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仿佛自己真成一名游客了。
　　喝完茶，主持人领着我们进寨，擦身而过的时候我近距离看了眼端着茶的姑娘，应该是化了妆（我会辨认眼线和假睫毛），真是漂亮，巴掌大的尖尖的小脸，肤色很白。
　　游客们坐在寨中的空地上，那里摆了许多白色塑料凳，就是路边大排档常见的那一种，两侧燃起篝火，身后大门轰然紧闭，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除非......主持人所站的高台后方是山，应该有小道可以通往山上，但是谁知道山上还有什么东西。
　　“欢迎各位来参观蛇寨的建筑，领略蛇族的文化，我们蛇族向来以歌传情，请欣赏歌曲......”后面那个名字我没听清。
　　歌就是常见的民歌，趁着姑娘在台上唱歌我观察了一下她们的服饰，黑底，紧身短袖褂子，齐膝短裙，上头有黄白红绿色的绣花，黑布鞋子，长发都盘在脑后，耳朵上缀着穗子。
　　之后她们又表演了几个节目，人数不多，方才端茶迎客的小姑娘也上台了，敲竹竿，斗笠舞，就像那种正常的景区演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才是最不对劲的。
　　抬头望不见月，唯一的光源只有两侧篝火。
　　主持人说：“今天呀，咱们寨子里有件喜事，树神要来招亲啦！树神是蛇寨的保护神，美若凤凰，艳若骄阳，我们就要从远方的贵客里挑选一位适龄男子，与树神一起送入洞房！”
　　她把气氛拿捏得很好，全场都笑了起来，大家互相起哄，尤其是前排几位爸爸。
　　“好，下面我们要挑六位男性！十八岁以上，八十岁以下，有没有自告奋勇地上台来！”
　　“爸爸快去！爸爸快去！”我旁边的小男孩开始抓着他爸疯狂摇晃，同行亲友哈哈大笑，那爸爸扯住他让他冷静：“你知道这是什么活动吗你就喊爸爸去。”
　　小男孩停下来，他爸凑在他嘴边说：“上台就要给别人当爸爸了，小心你妈打死你。”
　　劝说无果，小男孩继续疯狂摇晃。
　　主持人还在火上浇油：“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来！那位小鲜肉，你给他们做个表率！”
　　她手一指，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我，我正看戏呢，锅从天上来。
　　看了一圈，她确实指的是我，好吧，我心想反正我单身，一个景区节目，上就上了，于是起身跨上高台。
　　那小男孩顿时疯了：“爸爸也去！爸爸也去！”
　　他爸拗不过，只能上来，陆陆续续来齐了六个人，除了我之外都是携家带口来玩的中年人。
　　高台之上有一个阁楼，窗户用蓝花布掩着，按照套路来说，扮演树神的姑娘可能就等在阁楼里，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嫁衣红盖头，可能还会有好几个姑娘穿着一样的衣服，让我们猜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新娘，猜错的话新郎就要接受惩罚。
　　我回过头，吓出一身冷汗，寨子中间的空地光秃秃一片，游客和白塑料凳子都不见了，只剩下我们台上六个男人。
　　他们脸上还带着笑意。
　　“树神的新郎必定是最优秀的男人啦，咱们六位要进行比试，比什么呢，题目要由树神亲自来出，让我听一听树神说了什么？”她放在麦克风，踮脚，手掌侧在耳旁，煞有其事地一边听一边点头，“树神说呀，看你们谁能一箭射中莫罗树顶，谁就能进入第二轮。”
　　两位姑娘载歌载舞地捧着弓箭上台来了，她们停在第一位老大哥面前，鞠躬，双手将弓捧过头顶，那大哥接过弓箭，做了个拿不动的假动作，逗得主持人笑了起来，又说了几句俏皮话：“哎呀这位大哥行不行？”
　　大哥说：“行！”拉弓射了一箭，这么黑，我也看不清他射没射中，只听主持人很遗憾地说：“这位大哥不行啊！”她还留了个空档仿佛在等台下的观众笑完，但是台下没有人。
　　弓箭很快就传到了我手里，我拉了拉，这起码有四五十斤，我根本不会射箭，勉强举弓对着夜空胡乱一松手。
　　夜空深沉，四周群山环绕，我们在山脚，仰头便有压顶之势。
　　啪嗒，箭矢掉在地上。
　　“哎呀！”主持人眉开眼笑地叫喊，“好厉害呀，果然年轻人就是身手利索。”
　　大姐你睁开眼看看啊！那支箭根本就没飞多远，它就无辜地躺在前面的空地上啊！
　　主持人没有理会我的惊愕，下一位客人开始射箭了，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是不是以前发生过，是不是在很久以前确实有一位游客一箭射中了那个什么树顶，而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在那位客人的位置上，沿着他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不管我有什么反应，一切都是既定的，因为这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过去。
　　“好啦，那就请没有射中的客人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会儿我们工作人员也会送上小礼品。”
　　恍神间，六位客人都完成了第一轮的比试，台上只剩下我、光头大哥、主持人，其余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请两位客人先休息一下，树神要仔细考虑，下一个节目过后，树神就会公布哪一位客人被挑中了。”
　　这节目终于有了一个男演员，扮演的是倾慕树神的小伙子，大致就是他很想来见树神，可惜每次都被树神的伙伴们拿着竹竿敲来敲去地赶走，要么就是被泼了冷水还要被摸一脸锅灰。
　　挺欢快的，我不由得在脑海中勾勒这个树神的形象，群山深处，少数民族，保护神，据说还十分美丽。
　　她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