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情真？》冷月非卿

8、第八章 最有应得

　　诸多心潮汹涌已然不在，面前的瑶姬翩然一副天庭公主之姿缓缓走上殿来，对于这个久违了的地方，并不存在多少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唯一的期待就是那个正嬉笑于月逍遥怀里的人儿，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瑶姬忽地有了一种从心底萌生的释然，在水镜里所见到的那个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他的心注定多情，他的情注定陨落，他的泪血色妖灼，他的软弱是罪不容诛，他的爱情是进退两难，他的梦里是简单纯净……儿啊，娘不曾给你带来太多幸福，却让你注定一生远离天真，注定一生飘泊浮沉，可是，戬儿啊，娘好心疼，好疼，你是多么的傻，多么的痴，竟逼得自己走上了绝路，看着这些你不惜生命去成全的人，娘替你不值啊，如若你当真那刻魂消天外，听到你一心疼爱关怀的妹妹竟是如此憎恶于你，你会后悔当初做的这一切吗？其实，娘好希望你会后悔，至少这样你会知道疼惜自己，可是娘知你啊，你自小就那么善良，那么疼爱你这个妹妹，当初你不惜牺牲一切布下这个局，便是已经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你不会怨，更不会悔，娘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可我从你的眼底深处看见了解脱，甚至还有一种娘不知道的幸福，可你那时想的究竟是什么呢……

　　“瑶姬见过玉帝、娘娘……”无论如何，一切还是需要继续的。

　　“瑶儿，不必多礼。”此时沉默已久的玉帝终于出声了，他稍稍顿了顿，又道：“众仙想必心中各自都有疑问，是否疑惑瑶姬公主在千年前就已被十日所晒化了，而如今却安然于殿上？”

　　“陛下圣明——”又一次的不约而同。

　　“千年前，瑶姬公主因触犯天规而被压在桃山之下，在得知杨昭和杨天佑皆是被诛之后，抑郁难解，心魂受创，待到杨戬劈山救母，已是魂灵虚弱，瑶姬毕竟是朕的妹妹，而杨戬毕竟是初出茅庐，未必保全的了吾妹，故而才设下“十日晒化”之局而盾隐瑶姬公主，愈其心魂。此事现今才告知众仙，望众仙能够体谅……”

　　“陛下言重了，陛下一片护佑公主之心，臣等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会无法体谅陛下呢。”老君附和道。

　　“正是，正是，陛下多虑了……”众仙就着老君的话，连忙附和道，毕竟是既定事实，玉帝所为，没人会无趣到于自己的前途之上埋下几许不定时的隐患。

　　“娘，娘，你真的没死…我是婵儿啊，我是你的女儿杨婵啊，娘——”惊见千年未见的母亲安然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杨婵激动地冲上去抱住了瑶姬，几近梗咽，杨婵知道家变时，自己尚是年幼，对于死去的父兄和被囚的母亲，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家变后，自己依然故我，在杨戬的照顾下，生活的很好，即使那时有过些许微小到无法捕捉的感伤，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没过多久对家变的记忆在她心中就没有了多重的分量，甚至演变到日后是根本的无足轻重，所以，母亲这个名词在她的成长中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自己被照顾的太好，根本不会去想到那个对于自己可有可无的人，而如今不同，杨戬在二十年前不顾兄妹之情，将自己压在华山之下，那个原本对自己百依百顺，宠自己宠上天的人竟会如此对待自己，那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在华山之下将近二十岁的光阴，虽然对神仙来说，只是弹指一瞬，但是杨婵却在那些岁月里，极度怀疑着杨戬对自己几千年的宠爱是假的，不真实的，不然他不会亲手将自己从极度幸福，有深爱自己的丈夫、自己心疼的爱儿、多数相知的姐妹、只宠爱着自己的二哥、即使作为异类在天庭供职，仍受众仙上佳礼遇……推向绝境，那二十年说长不长，可对自己来说，却是说短也不短的，自己向来人缘甚好，交相结伴，时时为乐……可自从那人毁了自己的家，将她囚于华山之下后，几近二十年的孤寂，无人问津，无人陪伴，无人与自己谈笑风生，天知道，自己爱这世间繁华尽在手中，贪这人世情爱所带来的满足……她早已眷恋和迷失在这凡尘之中，而自己有着漫长的生命，她恐惧，极端的恐惧…自己最美好的年华会在这华山之底虚度，她怕时间长了，自己的丈夫会慢慢忘了自己，自己的孩子会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一个母亲，自己的姐妹也会慢慢忘了有自己这样一个人陪她们嬉笑玩乐……所以她想尽办法让沉香知道自己凄凉的处境，她隐隐觉得她是可以出华山的，这千年来，她知道众仙因为天条严苛而吃过不少苦头，她更知道众仙对于司法天神的恐惧和排斥，她也知道人情有时是一种无形却可以集聚力量的武器，她幻想一切可以按照自己想象的轨迹一一实现，她靠这样的幻想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快癫狂，不至于那么快崩溃，但是她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幻想，那人执掌天庭八百多年，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存在，三界第一战神之誉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所以一切的一切只能存在于自己的梦境里……可是当她得知一切真的如同她幻想中的走向之时，那时的激动和兴奋是无法用无言来表达的，虽然还没有成功，但是她却看见了无尽黑暗中向她投来的一丝光亮，她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开始小心翼翼地期待，期待一切慢慢走向自己一直向往的结局……

　　当沉香真正劈开华山的时候，她几乎掩盖不了自己心中的欢愉，那种不可能实现的而竟是实现的了欢愉，可是最后还是出了意外，原来梦想终究是梦想，她知道整个天庭都在关注着他们，那个孩子，他是自己的儿子，他历尽艰辛才有了如今的相见，如果他为了自己放弃新天条的出世，三界今后将如何看待于他，如果此时我要求他救我而放弃新天条，那么沉香今后又该如何立足于三界，我又该受到多少人的冷眼相待，沉香又会如何想我，不，不，不可以——，我是三圣母，是众人心中那个心中满是大爱的三圣母，我不能，哪怕牺牲自己也不能受众人鄙夷，彦昌和沉香也会看不起我的，他们是我如今最重要最亲近的亲人了，在他们心中我一定是最美好的存在，我怎么能为一己之私…不，我不能，在众人心中，我必须是圣洁的，无畏的，于是我终于还是牺牲了自己，我渴望生存，却无法接受在众人憎恨，哪怕是异样的眼光中生活，永远没有办法…

　　可是让我惊喜的是，上天终是眷顾我的，我竟是重生了，在众人期待和敬重的眼光中，那样的感觉真好，那一瞬间自己甚至，甚至觉得自己超越了杨戬的光华，那是自己一直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在天庭的几百年里，司法天神的光芒一直都是不可直视的，虽然自己在天庭之上背了个三圣母的称呼，也不过是在杨戬羽翼下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天职罢了，自己一直都是渴望成为让众人都注目仰视的存在的，如今竟是实现了，不仅如此，我还得以与一直等待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重聚，更是成为了众人艳羡不已的焦点……

　　我知道不久的将来，我甚至可以得到更多更多，一瞬间从地狱飞上天堂的感觉，着实让我的心美好地恍惚，当从沉香那里得知那人竟已死在他的神斧之下的时候，心中有了一瞬间的怅然若失，但很快就平复了，至少自己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可未尝想到他死了却也没死，还成为了天界身份超然的太子，自己竟也要和众仙一般依礼觐见那人，那即使是当初那人还是司法天神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事，也正在自己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的时候，王母的低姿态，让她觉得只要王母是爱护自己的，指不定就可以不用低于那个人的生活，甚至还可以成为让我们一家今后的日子过得更好更尊崇的依托，故而在王母质疑她对她的态度时，才会那么极力地撇清与那人的关系。

　　也在此时，那个千年前本该魂飞魄散的亲娘竟然出现在凌霄宝殿之上，随即又看见了玉帝对自己母亲的态度，明白了母亲为何至今仍然在世的原由，万分欣喜，她暗想，杨戬当年费尽心力去营救的人，在亲眼见证自己娘亲被十日晒化的过程后，心灰意冷，此刻竟是还活在当世，二哥啊二哥，该说你罪有应得，终有此报吗？你妄求了一辈子的母爱和团圆，今日终于实现了，可你，可你即使真的还在这世间留有一丝痕迹，杨婵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那个此时正一脸笑意的人儿，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笑意，你也已经不再是杨家儿女了，那抹笑意愈加浓了，在冲上去抱住瑶姬后，她想，那么如今的团圆和幸福就该是自己的了，多一个人疼自己也无妨，更何况以母亲和玉帝的关系，我的地位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哼，天界太子就当真了不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