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情真？》冷月非卿

9、第九章 如斯缘

　　感受到杨婵身上传来的体温，对于一个千年来思念着自己儿女的母亲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啊，即使是瑶姬，也不能够免俗，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千年思念的瑶姬差点就忍不住抱着女儿一同哭泣，以解这千年之思，庆贺这团圆之喜。那一刻，身体温度的骤然上升用最直接可信的方式表达着自己激动欣喜之情，双臂几近不由自主地想要轻轻环抱住此刻紧抱着自己颤颤发抖的人，可在双臂不受控制抬起的一瞬间，耳边立刻响起了杨婵方才在金殿之上的慷慨陈词，身体瞬变冰冷，她知道，自己终是难以接受怀里的人说出那样的话，自己终是无法认这样一个杨家子孙，承受她是自己和天佑的孩子。瑶姬的眸射出清冷寒意，似在诉说，似在宣判：“昭儿为我儿，当年家变，他舍身救妹，毅然身死，虽已命入轮回，终是我儿；戬儿为我儿，家事变故之后，他历尽艰辛只为救得我出，然后经突变，对他打击甚大，封神一役，浴血奋战在前，运筹帷幄在后，方得修成正果，忽闻自己仍是尚在，内心汹涌却是冷静以对，不顾他人眼光，继我之后尊为司法天神，自此公正不阿，赏罚有度，律法肃清，整顿三界不谐，虽保得这八百余年的太平无事，却也是亲疏分明，愈加冷傲孤寂，但为着天规得改，救出吾身，造福三界，亦是不曾悔过，眼看大志几近得成，却不想为自己的生生妹妹所困，试图规劝于她，却不想被其用宝莲灯所伤，大怒之下将其镇于华山，世事变迁，竟终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和大局所想，受众人之冷眼，最后身死于自己外甥之手，以此代价换取新天条得以出世，吾身得以自由，其妹终得幸福，如今虽然已是承天改命，但终是我杨家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亦终是我儿；蝉儿为我儿，自家中变故之后，受尽戬儿百般呵护万般宠爱，却因一朝恩爱不惜磨灭千年兄妹情分,甚至不惜借宝莲灯伤了我儿，孰不知伤的只是他的一片心，虽说之后戬儿用尽手段残害亲人，却终没有得取他们性命，你不明白我儿真心也自罢了，然他身死后，竟然还说出此等不孝之语，可想当年天佑和昭儿皆是魂消于世，虽后为哥哥嫂嫂私救得以转世，然你却对其中变化一无所知，未曾想你竟能原谅你舅舅舅母，却无法原谅自己的亲哥哥，你那句“不要也罢”是那般轻易地说出口来，却不知也是因为如此，有些情份不再，有些缘分已断，你既如此绝情断了与我杨家二儿的一切，那么你又怎配做我杨家儿女，又怎会是我瑶姬之女！

　　就见杨婵只一边兀自激动，瑶姬却果断狠绝的推开了她，极剧冰点的声音回响在凌霄宝殿上空，“仙子，请你自重身份，皇亲不是这么好攀的，冒认皇亲这罪不轻，我担心仙子身子羸弱承受不起啊”

　　杨婵瞬时如遭雷击，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该是要补偿自己千年母爱的人，她不是应万分激动地抱着我诉这千年离殇的吗，她不是应为二哥没有好好照顾我而对我分外心疼的吗，她不是应为我这二十年所受之苦抱屈不已的吗，她不是应为着这千年来不曾照顾于我而分外愧疚的吗……怎么，怎么，怎么会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不对，她，她竟然称呼我为仙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发现了问题众仙在杨婵惊魂未定之时就已经把目光齐齐看向了高坐殿上之人，希望从他们那里能到解释。

　　收到众人视线的玉帝和王母神情丝毫不见改变，最终玉帝只是懒懒散散地做了解释，“哦~是这样，瑶姬公主心魂不定，后经治疗，虽是大都见好，但还有留下了那么一点儿的后遗症——她从今后只怕都只记得自己有过杨昭和杨戬两个孩子了，而恰恰杨戬因杨婵之事命丧沉香之手，别说要瑶儿对她有好脸色了，不毁了他们一家就算不错了，哎…蝉儿啊，你且放宽心，你不是还是丈夫和孩子吗，他们是不会离弃你的啊……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如若依您所说，蝉儿岂不是从此便是没有娘的了！”那我岂不是连天庭皇族都不是了，这样我岂非从此就更要对那个人低头哈腰的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和我想的都不一样，为什么！众仙看着三圣母痛苦异常的脸，都暗道，谁若了忽然间失去了母亲，也就会如此吧，不禁也对她产生了些许同情之意，然忽又忆起方才三圣母在殿上的一番大义凛然之说，刚刚升起的些许同情瞬间便化成珠粉飘然而去了。

　　“你这小小仙子何时有过娘了，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定是饶你不得！”你若当真心里有我，就不会伤害戬儿了，你若当真心里无我，那你又什么时候有过娘亲了！

　　要说众仙心中大都知道何为人性，自是源于他们中虽有生来便是仙人之姿者，亦不乏妖身修炼千年得道之人，更甚者，还有魔道中人经历一番大劫大难超然万物者，而要数这仙界至繁者，莫过于由人类在世时，切身体悟七情六欲而从中超脱之辈，如今他们虽已是位列仙班，千年如梦而逝，但这种所谓“人性”的感悟深深印在他们心中，并不与时间的威胁共同抹灭，然三圣母那一席话刺痛的岂只是瑶姬一个人的心，在座的诸位仙者多是几番历练方得成就其大智大慧，最终得以立足于仙界。

　　其实，早当他们惊愕地听到三圣母面对王母所言之时，心中便已是千回百转，几番思量了，莫非这王母当年诛其兄父，困其生母，更是在杨戬艰辛力救之时，与玉帝同派十日晒死其母，虽如今是真相大白了，但是怪就怪三圣母那话说得过早了，如若是在玉帝说出真相之时，我们尚可赞同理解一二，然当年杨戬在家毁人亡之后，独自将当时才那么点大的妹妹在当时那种被天庭四处通缉追杀的环境里艰辛带大，即使是之后杨戬位居司法天神之时，二人的感情也是着实另人艳羡的，唯一在意料外的便是三圣母为了一个落魄书生动下凡心，最终导致兄妹相残，但杨戬即使可恶，但其最终都没有成功将刘氏一家迫害，如今更是个个都安然于这大殿之上，和当年玉帝王母所为同样的手断，完全不同的结果换来了这个妹妹天差地壤的等级待遇，着实另众仙心寒不已，而又联系起杨戬竟是为了妹妹的一时好玩才做了这司法天神，导致最终不得不身在其位当谋其事得依法办理触犯天规之人，亲手将自己的妹妹压在那华山之下，这莫不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吗！

　　而此时老君看着三圣母的神情，就俨然是另一番思考了，三圣母啊，你这样自动自觉，迫不及待地自己往王母设下的坑里跳，老道我虽并不喜你，但有你这么个智商如此之低的对手，实在是另老道兴致缺缺啊，老道就不明白了，瑶姬公主这么优秀的母亲、杨天佑也是这世间少有的铁骨男儿，杨昭当年更是为你舍身赴死，小戬虽然在你这事儿上笨了点，别的事可都是不含糊啊，怎么就光出了你这么个蠢货，呀，该打，该打，看来老道的历练也不是很足够啊，怎么会为了你讲粗口呢，不值得，不值得！看戏，看戏……

　　“咳咳……”玉帝的咳嗽声适时地拉回了众仙的思绪，他顿了顿道：“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强求不得，就先顺其自然吧”这句话玉帝权当是用来安慰杨婵的，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此刻真是暗爽至极啊。“众仙，我们先回正题吧，新天条虽然已经出世，但其为女娲娘娘所留，这上古文字，天庭着实无能为力啊…”

　　闻得此言，众仙的目光纷纷毫无悬念地投向了女娲处，而恰在此时，女娲也应声而起，道：“诸位不必担忧，我此刻在这儿，自然是为此事而来，虽说时下未能立刻整理出新天条，但新天条既是我定，我自是知道些内容的，从此刻起，陛下、娘娘，旧时因思凡而获罪者皆可得自由之身，无罪过矣，故而，娘娘已然可以传旨赦免七公主、织女以及各位未来驸马的罪责，准他们相见了，而三圣母既已是自由之身，则单免其罪责即可。”

　　会得女娲之意，王母和玉帝同时用感激的眼光看了下女娲，女娲只是轻轻笑过，又道：“然而，陛下和娘娘的爱女随随便便放其自由，恐是失了体面，不如就由小女代陛下和娘娘前去接回各位公主，不知陛下、娘娘意下如何？”

　　“好，这再好不过了，只是此事便有劳宓妃娘娘了。”

　　“陛下、娘娘，勿要再折杀我了，我和后羿这就前去接回公主，请陛下、娘娘宽心。”说完便携了后羿缓缓步出了凌霄殿。

　　而经由女娲提起，众仙方才记起了王母座下的七个女儿和义女也是因私凡而获罪入狱，为了杀鸡儆猴，更是将公主们的心上人都关押在了迷仙阁中，此楼当时曾也一度闻名天界，源于其就坐落于看压公主们的天牢隔壁，然谁人说话皆是不闻，谁人叹气皆为无声，谁人相望皆为迷境，取其相右而不相望，相望而皆为虚无。众仙只知这是王母对他们这些有情人最大的惩罚，却不知王母一番心意，不过是不想让他们绝望，等待有天或会有的奇迹……

　　正当众仙思绪飞扬时，凌霄殿上忽然跳出了一抹另众仙十分眼熟的身影，就见那道影儿用飞快的速度奔向月逍遥和杨戬那位置，临近之时，更是激动的打算奋力一跃扑向前面那人，眼见那影儿飞扑而来之时，杨戬下意识的伸出手朝着前方一挥，就见那影儿被弹飞了足足三尺远，虽然出手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但是杨戬仍是愣愣地盯了自己的手好一会儿，总觉得…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可是到底缺了什么呢？

　　那黑影在众所期待下总算出声了：“呜呜~~主人，你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狗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这声里，耳朵好使的人就可以听出其中的颤抖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