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行医指南》奥兰多在平静水面

7、第 7 章

　　七

　　开庭日。
　　一大早，她们三个就出现在法院门口（在娜奥米的坚持下，她和张老师坐波波洛夫的车，艾利克斯独自骑摩托车前往）。
　　随着人造太阳的升起，新的一天开始，意味着宇宙里的每个成年生物又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鸡毛蒜皮，今天也不例外。法院门口已经排了长队，气氛一如既往地差，大多数小动物都愁眉苦脸的。
　　除了排在她们前面的三只金丝猴。
　　又蹦又跳，叽叽喳喳，像是来法院过生日一样。
　　艾利克斯很不客气：“你们为什么不去塞科布第斯星（Cercopithecidae）呢？”
　　金丝猴被打扰了兴致，不是很高兴：“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你们的案子基本都在那个星球审。”
　　“我们？”
　　“你是猴子你不知道吗？这里是菲星，审猫科动物的。”
　　“老子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金丝猴态度也不太友好。
　　早起已经很不爽了，还要大排队，排队就算了，前面还有三只格外高兴的猴子，艾利克斯的起床气累积到顶点，她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娜奥米自认为涉猎广泛，但是法律实在是非常专业的领域，她仅有的法律知识都是看电视剧学的。
　　如果艾利克斯因为和金丝猴打架被关进了监狱，娜奥米没有信心为张老师辩护。

　　她赶紧说：“那个巡逻员好像宝丽来啊。”
　　政府部门经常会招聘志愿者，参与一些公共事务。比如法院门口维护秩序的巡逻员，对于小动物来说，是非常光荣的职位。
　　张老师说：“不是好像，那就是宝丽来。”
　　“诶？”志愿者有年龄要求吧？
　　“这一批特意向低龄开放的，猫街报名的孩子有很多，不过只选了他。”
　　娜奥米第一反应是骄傲，果然是我爱的猫猫！法院工作人员还是很有眼光的！
　　下一秒她又担忧起来，猫街那么多小猫，纯种的也不少，最后竟然是一只虎斑猫中选。
　　难怪张老师的教室会遭到破坏......

　　艾利克斯的注意力成功从金丝猴转移到穿着巡逻员制服的小猫身上。
　　“宝丽来！”
　　宝丽来屁颠屁颠跑过来。
　　他看到娜奥米和张老师，拥抱了她们。
　　“博士！”
　　“老师！”
　　艾利克斯并没有给他们叙旧的时间，她拿出一副眼镜。
　　“戴上，一楼接待室，里面有今天的法官排班表。”
　　宝丽来有点犹豫，这不在巡逻员的职责范围。
　　娜奥米说：“算了。”被发现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成为巡逻员。
　　“那不行！”艾利克斯说，“我每次都要花钱求人帮忙看，今天好不容易有个免费的......”
　　她把眼镜怼到宝丽来脸上：“戴好了，进去听我指挥。”
　　“眼镜太大了！”小猫的脸太小，眼镜一直往下滑。
　　“你扶着点吧！”艾利克斯拍了他屁股一下，“快去！”
　　娜奥米还想拦，艾利克斯说：“官司输了你负责吗？”

　　宝丽来扶着眼镜进去了，娜奥米问：“看一次要多少钱？”
　　艾利克斯比划了一个数字，娜奥米惊呆了：“这么贵？”艾利克斯一个月应该有二十天都要去法院报道，是很大一笔花销。
　　“正常来说是不用花钱的，每天会公示出来，不过这群坏蛋太贪心了，变成了生意，想要钱。”
　　“之前也没有这么贵，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
　　“注意措辞！”
　　娜奥米打了一下艾利克斯，怎么可以公然使用带歧视字眼的称呼，好在周围没有小兔子。
　　艾利克斯只好改口：”......蠢蛋，看了点新闻，嚷嚷着通货膨胀，马上翻了一倍。”
　　“打一场官司要花很多钱的，我收费是真的很公道了。”
　　艾利克斯拿出手机看，宝丽来已经到了接待室。
　　“好的，打开排班表，”她戴上了耳机，“让我看看，我们排到了谁？”
　　“04法庭？不错不错，大象帕迪......不错。”
　　“你问我怎么知道他是大象？”
　　艾利克斯笑：“我来这么多次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连帕迪法官有几个小孩，小孩分别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学都一清二楚！”
　　“诶诶！不要乱看，我都晕了！”第一次进到接待室，宝丽来很兴奋，大概在四处乱看。
　　娜奥米点头，很符合她们的预想，是好评率非常高的大象法官帕迪。
　　“别动！”艾利克斯看了半天，“往上一点......”
　　“下午三点，迪克考克斯，这货又出来了？”
　　她停顿了一秒，又说：“太好了，你把我换到那里去。”
　　“......这有什么难的，“艾利克斯不耐烦，”你拿笔改一下就行，他们根本不管。”
　　娜奥米不懂：“为什么要换？大象法官很公正啊，而且时间也比较早。我们不用等。”
　　艾利克斯不理她：“改好了？我看一下......好好好，出来吧。”

　　娜奥米问：“私自改动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艾利克斯说，“本来就是可以换的啊！我们只是省略了写报告书走程序贿赂相关人员的步骤而已。”
　　她伸了个懒腰：“一切都很完美！”
　　娜奥米：.......
　　为什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OK，我们来说说迪克考克斯。“艾利克斯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又能当上法官，但是比起法官帕迪，我们更需要他！”
　　她快速说完这一句话就闭嘴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娜奥米突然想对那三只金丝猴说：“你们想不想揍她？我可以当没看见。”
　　显然艾利克斯并不觉得自己话只说了一半，她看了一下娜奥米，又看向天空：“哎呀！为什么今天一切都这么完美呢！”
　　她让娜奥米做得事情，非常不尊重女性，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冒犯了，不过娜奥米决定先帮张老师度过难关，等官司结束了她再算账......

　　艾利克斯说：“我们去吃点好的吧！下午开庭呢！”
　　经过金丝猴的时候，艾利克斯非常夸张地挡住了娜奥米，一脸嫌弃地对金丝猴说：“请你们闭上眼好吗？美女不是给你这种臭猴子看的！”
　　请问这位律师幼儿园毕业了吗？
　　娜奥米赶紧和张老师一起把她拉走了。

　　艾利克斯从开庭之后就有点走神，被告律师一直在展现那两只英国短毛猫在学校有多么优秀多么乖，根本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从没有瞧不起为坏人辩护的律师，这是工作，公平正义是另一回事。当然也有失望的时候，折腾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呢。
　　至少还有得选。
　　终于被告律师结束了陈述，到了证人作证的阶段。
　　艾利克斯说：“法官大人，我方有一个新证人。”
　　“反对！”被告律师说道，“事先并没有通知。”
　　“证人是临时找到我的，说可以提供关键性信息，”艾利克斯说。
　　迪克考克斯肯定早被买通了，就在他要驳回艾利克斯的请求时，法庭的门开了一个小缝，进来一位红发美女。
　　考克斯收回了法槌。

　　吃了两个苹果，张老师就去休息了，只剩她们俩。
　　艾利克斯扔来一个假发。
　　“他喜欢红发女人。”
　　临时换了法官，计划也变了。
　　娜奥米听完说道：“你要我做假证？”
　　艾利克斯犹豫了一下：“博士，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一叠照片，都是小动物身上的伤口。
　　“这是尤里，他们看准了尤里没有背景，下手很重。”
　　不同毛色，不同体型，在毛发的下面，隐藏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一些脑部的造影图。
　　其中一位红色毛发格外眼熟。
　　“这是张老师，走夜路的时候被袭击了，”艾利克斯说，“她不让我说，不想你们担心。”
　　伤口很深，一定很疼，张老师在借住的这段时间一个字都没提过，娜奥米不知道她怎么熬过去的。

　　红色短发美女穿着风衣走进法庭。
　　美女缓缓走到证人席上，脱掉风衣，是一条紧身裙。
　　她有着可以上杂志的好身材，高跟鞋更是拉长了本就很美的腿部线条。
　　手按在宇宙法典上。
　　“......我宣誓。”她眼波流转，向着法官的方向持续放电。
　　考克斯眼睛都直了。

　　“他吧，因为性骚扰，停职了一段时间，我以为他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他背后肯定有很大的利益集团，这不是我们能管的。“
　　”别担心，马丁的黑科技改变了你的瞳孔......“
　　“你是说虹膜？”
　　“呃，就随便什么吧，就眼睛那里......”
　　”谁也认不出你来。“艾利克斯很笃定，”而且宣誓的人是朱莉。“
　　”和娜奥米没有关系。“

　　”请问你的姓名？“
　　”朱莉。“她靠近麦克风，露出事业线。
　　“你的职业？”
　　“我是猫街上一名自由职业者。”
　　她朱唇微张，声音魅惑。
　　艾利克斯添油加醋：“朱莉小姐的声音很好听嘛。”
　　“反对！”被告律师说，“与本案无关。”
　　考克斯没有反应，他好像被朱莉吸走了魂，直到书记员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
　　“反对无效。”
　　艾利克斯对被告律师摊摊手。

　　“......所以我经过了奶站，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窗户亮着，看到两只灰色短毛猫，我以为是小偷......”
　　”已经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外面？“被告律师咄咄逼人。
　　朱莉很惊讶看向迪克考克斯：”我不可以在外面吗？“
　　”嗯？法官大人？”
　　按照规定，证人不可以直接和法官对话。
　　可是迪克考克斯不是一般法官。
　　“当然可以，”他色迷迷地盯着朱莉敞开的领口。
　　朱莉很苦恼地说：“是吧？要是身边有个男人陪，我就有勇气报警了......”
　　被告律师赶紧打断她。
　　“朱莉小姐也有作案的嫌疑！”
　　“我？”
　　“既然你觉得有小偷，为什么不报警？”
　　”唉，我又知道什么呢？“朱莉低头，抠着手指头，”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致命一击！
　　需要拯救的红发美人，今晚会出现在每个男人的梦里。
　　艾利克斯暗暗给“朱莉”点赞，这个演技待在心理诊所也太屈才了！
　　不管被告律师再说什么，迪克考克斯什么都听不见了，全都驳回了。

　　朱莉完成了任务，在法官迷恋的目光中穿上了风衣，优雅退场。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原告被告分别作证之后，艾利克斯呈上了两只短毛猫在其他星球作案的证据。
　　“卡托布玛星，和邻桌金猫一家起了口角，第二天金猫的车就着火了，保安声称自己当天不在现场，停车场录像也被删除了，保安被停职之后就去了被告父亲名下的公司就职。”
　　“林克斯星，服务员小短尾猫不小心把咖啡打翻，第二天小短尾猫就出了车祸，肇事者曾向被告的父亲借了一大笔钱。”
　　“今年猫猫大学组织了几次竞赛，优胜者可以免去入学考试，住在张老师家的几只小猫成绩都非常优异，成绩公布的第二天张老师家里就被砸坏了。”
　　娜奥米换了衣服回来，她和宝丽来透过门缝看庭审。
　　艾利克斯展示了几张照片，金猫爸爸烧伤严重，小短尾猫直到现在还要依靠轮椅出行。

　　“谢谢你。“艾利克斯说。
　　娜奥米通过同学的关系，得到了短毛猫在其他星球的作案证据。
　　“受害者们都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娜奥米说，“所以一切还没发生就已经结束了。”
　　她的手指划过尤里和张老师受伤的照片：“他们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我想尽一点力。”
　　艾利克斯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什么。

　　以为她会展示张老师受伤的图片，但是艾利克斯只是放了几张砸坏的房间图片。
　　被告律师说：”反对！“
　　“无端推测。”
　　“我没有给出任何结论！”艾利克斯说，“我只是陈述事实。”
　　迪克考克斯只好说：“反对无效。”
　　最后陈述的阶段，娜奥米以为艾利克斯会进行一番直击心灵的演讲，以此获取陪审团的同情。
　　结果她只是说了一句：“孩子们需要张老师，我们需要张老师。”
　　就坐下了。
　　倒是被告律师抓紧机会又讲了一遍短毛猫是多么无辜的话。

　　“真的很神奇。”宝丽来说。
　　“哦？”
　　“你看陪审团，”宝丽来说，“他们根本没在听被告律师的话耶。”
　　娜奥米刚才一直盯着艾利克斯的后脑勺，听了宝丽来的话才移动视线到陪审团那里。
　　宝丽来说的对，有几位成员厌恶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还没宣判，娜奥米已经有点想哭了。

　　两只短毛猫判了有罪，因为年纪还小，只是社区服务，在陪审团的坚持下，迪克考克斯不得不当庭给张老师签发了营业执照。
　　一切都在艾利克斯的计划中。
　　张老师被观众席的猫街居民围住，只有艾利克斯快步走出法庭。

　　“嘿！”娜奥米叫她。
　　艾利克斯吓了一跳，很紧张地左右看了看。
　　好像确定了没有人跟过来，她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
　　“嘿。”
　　娜奥米顿了一下，说道：“你做得很好！”
　　认识了这么久，一直都是艾利克斯单方面不遗余力地夸娜奥米，娜奥米很少对律师有正面的反馈。
　　说完这句话，娜奥米有点害羞，她发誓如果艾利克斯在这个时候耍嘴皮子，她很可能会拿“朱莉”的红色假发打她。
　　好在艾利克斯没有，她只是恢复了紧张的表情。

　　下一秒她拉起娜奥米的手就跑。
　　娜奥米第一反应是挣脱，可是艾利克斯爆发力惊人，她只好也跟着跑起来。
　　奇怪，后面有几个男人也跟着跑了起来，难道是......？
　　“你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律师甩开长腿跑得飞快，自来卷长发几乎要炸开了：“回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