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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聚,旖旎 ...

  •   林杭景找了药箱,用棉签沾了药,一点点沿着萧北辰的伤口涂抹。
      他却是好几次伸手,想去扯她针织衫的衣角,这样的小动作,他从前常做。
      林杭景微微垂着眼,声音轻柔的道,“你不要乱动。”
      “好,我不乱动。”
      他漆黑瞳仁里满是笑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床边,任由她柔细的手指替他重新上药,而他的目光则专注的看着她秀致清雅的面容,和她白皙耳垂上的那对东珠耳坠。
      外间料峭的风侵袭着小楼,院子里的树枝扑着窗子,有轻轻的声响,却哪里抵得上屋内如春日的温暖,他缱绻多情的视线,追随着她,一举一动都不放过,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想来时光也是偏待她的,她与从前没有丝毫改变。
      他便无声的笑了笑。
      “笑什么?”
      林杭景不由问道,或许是距离太近,他那张磊落分明的脸近在咫尺,彼此呼吸的气息交缠,她便觉得手中动作一顿,微垂了眼睑不再看他。
      萧北辰望着她这模样,笑的益发畅快,可声音还是带着哽咽的沙哑,“我们这半生,足够写出跌宕起伏的故事了,杭景,我觉得自己这样幸运,还能在活着时见到你们。”
      初见时的针锋相对,后来的一次次误会让他们背道而驰,只等守得云开,却才得了短暂的月明。
      一直趴在床边的南归忽闪着眼,抬手摸了摸萧北辰的脸,“妈妈说,我们一家人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稚嫩的孩童,天真纯粹的笑,抚平了萧北辰半生凄苦,他如那藤蔓一时也有了依托,或者说在此前的六年里,他只敢在深夜放任自己的思念蔓延,而到了白日还要掩去情绪四处奔走。
      而林杭景转首对上他漆黑的眼,觉得他眼里的深邃能把人吸进去,她手上力道重了些,竟是压在他的伤口。
      萧北辰历经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几十场,身上的伤随处可见,却不知怎么了,他只是被那棉签碰了下就似难忍疼痛的□□了声。
      “是我不好,三哥,疼不疼?”她着急的上前,粉润的唇凑在他肩胛,吹了口气,如兰馨香包裹在他周围,她还紧张的要去找医生来。
      他只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心,宽慰她,“不疼。”
      她却不信,仔仔细细的检查好几遍才放下心来,又叮嘱他靠在床边不许下来,然后唤了南归留在屋内,她找了抹布将地上的粥清理干净,动作间再没有从前的娇弱模样,反倒利落爽快。
      她的改变,是萧北辰始料未及的,而正是这样的改变,才是林杭景。
      动荡年代,四处硝烟,她带着南归,无所畏惧的奔赴回来,只是因为在报纸上看到他的身影。
      萧北辰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翻江倒海,他望向半开的门外,屋檐青瓦衬着阳光,折射出淡淡的晕圈,杭景行在光圈里,茶色旗袍裁剪合身,她周身似被镀了层金色的光,连带白皙的侧脸也在朦胧中透着说不出的娇柔来。
      ***********
      南归昨夜睡的少,白日又过于兴奋,到了晌午困的直打盹,沈同文倒是想的周到,抱着他去了隔壁房间,将此处留给他们两人。
      林杭景找出报社的信,递给萧北辰,“战事频发,前线的很多战士亟需消炎药,而之前得到情报日本在大批的收购盘尼西林。”
      说是收购实际根本分毫不出,她这次来,便是要将这个消息带给长沙的组织。
      “那你真是找对人了,这件事你就不要担心了,有我在,这一批药品必会准时送到前线去,”他将信压在书桌的砚台下,对上杭景的目光,笑着道,“多年未见,可是觉得我变了许多?”
      她摇摇头,那耳坠子便随之在她白净的颊边晃悠,直晃进他心里。
      “三哥还是如当年一般,我还记得你在明玉玥那装扮,堪称艳绝,倒是有些冠压群芳了。”
      他闻言,微微一笑,便要去握她的手,“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明明是夸人的话,却说的像是损人一般。你说,我到底是冠压谁了?”
      “三哥何须问呢,”林杭景道,见着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滚烫的体温熨帖着她,头也昏起来,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遮着她眼底的星光。
      萧北辰敛了笑,炽热的眼神无所顾忌的看着她,察觉他的视线,林杭景心头一阵慌乱,假意要去倒茶,刚要走开,手还被他握着,他一个使劲将人拽了回去。
      她靠近他宽厚的胸膛,又被转过身去,那样毫无征兆的亲吻直直的探向她娇软的嘴唇,辗转反侧,极尽温柔,没有丝毫急切,倒像是细水长流的温情,从他唇齿间溢出的是一声声“杭景……”
      浓烈的感情,潮水扑涌,她直觉站立不住,被他托扶着后腰,耳边是呢喃,林杭景的眼中慢慢蓄了泪。
      “抱歉,又惹你哭了,”萧北辰微微撤开身去,粗粝指腹轻蹭去她眼角的泪,“你这辈子,好像总是因为我而哭,我真是成了个千古罪人了。以后见到了七姨和爹他们都不知怎么交代了。”
      她柔柔的捂着他的嘴,“不许胡说,七姨和爹才不会怪你,再不济,到时候我来解释。”
      “不好,我觉得还是挨爹一顿鞭子最实在,”他笑了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唇角的纹路,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林杭景不禁伸手去摸着他的脸,“三哥,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也别在将我抛下,我林杭景,可以与你并肩作战。”
      白皙的手指划过他眼角,一道浅浅的伤痕,若不是指腹蹭过根本不会发现,她心疼的不行,凑过去在那浅白的几乎与肌肤融为一体的伤痕上亲了下,“过了年,将南归送出去,有成钰在那边,她会帮我照顾南归。”
      萧北辰默默看着她,不发一语。
      林杭景却笑道,“你要是还想故技重施,那这一次,三哥要失策了,我仍可以用从前的化名在任何一家报社从事,或者做战地医生,三哥不愿意,总有人愿意。”
      “你……”他语结,“就是三个萧北辰也说不过你。”
      “三哥知道就好,”她像是计谋得逞,满眼的得意,只因还被他揽在怀里便少了几分气魄。
      正适时,百叶窗被吹开,冷风将桌上报纸吹起一角,她视若珍宝的收在箱子里的报纸,也不知被摩挲了多少遍,照片都有些模糊。
      萧北辰有多庆幸见到杭景就有多害怕因为战争和她再次分离,可是很多事变数太多,谁也无法预知……
      民国二十六年,在日军发动侵华战争后,同年八月一十三日,日军挥着他们的军旗在上海等地进行大规模的激烈进攻,淞沪会战由此开展,十一月后,日军在杭州湾登陆,直至年底,年关将近,战势每况愈下,她只知战争的残酷,却从未亲自面临,而那时,远隔千里的武汉同样面临着严峻形势。
      这是林杭景回国后的第一个除夕,大街上人并不多,采买年货的人稀稀落落的几个,她手里拎着从商贸行买的桑葚酒和一些香烛礼品,正准备回去,转身便看到停在路口的车子。
      车灯亮起来,映着坐在后座位的男子,他看过来,唇角微微一笑,隔了那么远那眼里的温柔似骄阳掩不住,眼看他要下车,林杭景慌忙过去,走的急了,踩着水坑湿了鞋袜。
      一上车,她便示意司机开车,“你怎么出来了,今日看了医生麽?”
      “看了,陆医生说好了,可以不用换药了,”他顺手接过她拎着的东西,看了眼。
      林杭景笑了笑,“今晚是除夕,一家人要吃团圆饭,我还给北望北意买了礼物,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喜欢……”
      昏暗的车厢里,萧北辰眸光闪了闪,指节修长的手指抚着瓶身,随即轻声回道,“会的,三嫂给他们特意挑的,他们定会喜欢。”
      她看着他露出哀伤的神情,心中也难受起来,“在国外,每年除夕,我都会向七姨和爹敬杯酒,那时候刚有了南归,我便与他们说了,那晚我梦到七姨,她很是开心,一直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很多话,三哥,七姨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希望我们都好好的,所以你不要难过。”
      “你不只有我,还有南归,”她将手覆在他大手上。
      萧北辰清峻的脸浮上笑意,压下悲伤,反手与她十指相扣,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在,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跟随,“杭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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