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辗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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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追求程闲，一部分是单单为被拒绝一事，生应允的气。
另一部分是从实验室里出来后，听闻社会主流观点是Alpha与Omega乃天生良配，他想着得追随主流一把，学会当一个正常人。
毕竟……“你不是畜牲。”
但应许又没那么喜欢程闲，其实程闲也拒绝过他很多次，钓着他让他苦追了一年。
只是他不太在乎程闲，也就没有很失落很挫败。
所以偶尔程闲似开玩笑地说：“应许，你没有很爱我的样子。”
“你看你啊，总用一些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对我好，亏得小爷我好脾气，要换个暴脾气的Omega，你至少得掉两颗门牙。”
现在想想玩笑话里多多少少有几分真心，只不过应许还是想为自己辩白，程闲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应许可记得咬在自己手腕的牙印，渗出一圈齐齐整整的血珠子；校医在给他处理伤口时还骂他不是个称职的Alpha。
“怎么能让你的Omega受委屈呢？”
哦，对，这也是当今社会的主流观点，即Alpha需无条件忍让自己的Omega。
成为主流观点，肯定是有几分道理在的。虽说科技发展到如今这程度，Omega发.情.期的无助虚弱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例如抑制剂或抑制环的辅助，不完全依赖于Alpha信息素的安抚；但总体来说，Omega的体质没有得到根本意义上的强化：一个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要想去除标记，就得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故Omega依旧是Alpha的附属品，在社会分工中承担着其古老的使命，生儿育女，并没有因星际时代的到来而改变什么。保护照顾自己的附属品，保护照顾自己未来孩子的“母亲”，在Alpha们看来实属天经地义，做不到这点的就不配称之为一个优秀的Alpha。
至于Beta这一类人，早就和古地球一道，化为了历史的尘埃云。
如今社会只有四种性别，男A，女A，男O，女O；AO相配，是法律法规与社会风俗共同认定的无法辩驳的真理。
所以应允拒绝他，也是应该的。
应许努力地洗脑自己，努力地让自己忘掉，被拒绝的原因其实是应允完全对他没有超出叔侄关系、研究员和实验品关系之外的感情。
唉，和程闲谈恋爱期间还时不时想一想应允，要被程闲发现并曝光，应许一定会被收录到星网上的“骗婚骗感情渣A鉴赏”里，一天到晚接受网友们的隔空审判和铁拳警告。
至于应许怎么知道有这么个鉴赏，多亏了程闲的倾情推荐。
不过他没打算和程闲结婚，大概算不上骗婚渣A吧。
顶多算是骗感情。
呃，骗感情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
所以被分手后的应许还是很认真地跟人道歉并道谢，惹得程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吃错什么药了？”
一别两宽之前还不忘损应许一把，以及很奇怪他没有将应许的联系方式拉黑。
不是说，对待前任最好的方式是当他死了，但程闲非但没把应许骨灰扬了，反而还留着他联系方式给他上坟（指不小心打通话到他这里）。
人类之复杂，是应许这阅历简单的生物难以理解的。
而这复杂的范围中心，自然非应允莫属。
应许盯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愣了一二三四秒，觉得自己并没有到成为死人那一步，才放心大胆地去洗漱。
不过坐到餐桌前还是晚了一步，养父不徐不疾道：“一家子吃饭，还是积极些，别让大家等你一个。”
应许瞥了眼坐他左手边的应允，昧着良心应和：“好。”
让养父把话题就此打住，这样应允就不用又出面替他圆场，哪怕养父的呵斥没甚道理——分明餐桌上只有应允和应凯没动筷子，压根不存在一家子专门等他的情况，他也只能咬咬牙把反怼就着粥饭咽下去。
好在早饭期间，没谁再闹出幺蛾子。
应允一吃完，便施施然向主人家提出告辞，应许只用跟他一道离开即可。
养父颇为严肃地点点头，权当是允许。
应凯顺势也道：“允叔，我今天回学校，您和许哥能搭我一程么？”
明明驾驶飞艇的是应允，应凯却也没忘记把应许捎带上，不得不说很会做人。
应许偷偷记下人家的说话艺术，那厢应允就答了话：“可以啊，你这孩子客气什么。”
养父便又再次开了金口：“基本礼貌还是得讲。”
应许想起自己也是搭应允顺风艇的，但并没有如应凯那般“讲礼貌”。
会不会被内涵了？应许张张嘴，余光里应允依旧波澜不惊地笑眯眯，应凯则颔首像父亲致意，以表示自己对父亲观点的认同。
于是把所有解释的说辞咽回肚子，马上要回自己住处了，不要为点儿小事又闹得不太愉快。
另外养母和应远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应许一上飞艇，就自觉坐到他的老位置，摸索出蓝牙耳机戴上。
应允和应凯聊着大学的事情，应许心下一动，偷摸取下只耳机捏手心。
原来应凯也是在九曲大学就读，学天体物理，目前结束大一将要步入大二。
照理说目前还在学校的暑假期间，应允便打趣：“怎么不趁假期去星际旅游一趟？特别大一的暑假，应该最有空闲了吧。”
“主要我脑子不灵光，得早些预习大二的课程，否则很可能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应凯苦笑着谦虚道。
“能考上九曲的就没有蠢人。”应允道，“你叔叔我再怎么说也在那边教了一二十年的书。”
是，边带学生边搞科研，顺带支撑起一家斗指东南。
应允要没分.身术，应许是不相信的。
托应允的福，应许这智商平平且未受过基础教育的野蛮人，才能一脚迈进最高学府的门槛。
“要我没记错，你们天体物理的二年级，是该开设《天体学2》了吧？”应允问道，开启了新一个话题。
应凯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目前把教材看了四分之一，比《1》晦涩了不少。”
飞艇此时已全然升空，应允将其调到自动驾驶模式，扭眼善意地玩笑道：“《天体》的1和2完全两码事，单单只觉得晦涩，说明你这孩子还挺有悟性。你们上一届有个学生，就是因为《天体2》太难懂，无奈放弃天体物理，咬牙转专业到我们纳米材料这边。”
应凯倒吸一口冷气：“这俩专业的跨度太大了吧。”
“没办法，据那孩子说，他这辈子再也不要看到物理俩字儿，所以带物理名字的学科都通通pass。”应允悠悠然乐道，“但是九曲本身以物理立校，开设的所有学科都紧密围绕着物理二字展开。还好那孩子最后摆正心态，没有冲动退学转考其他文科或艺术类院校。”
“毕竟学习不能有畏难情绪。”应凯板板正正道，“更别说搞科研。”
“你这说话风格，越来越像你们系的谷老师了。”应允道，“好像也是他教你们《天体1》。”
应凯略微别过眼，似有些不自然，“嗯，下学期的《天体2》也是谷老师教。”
应允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那你跟人家好好学，特别是他另给你们布置的什么哲学作业，也最好认真完成。”
“老谷这个人，有点东西。”
唔，评价还蛮高。应许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心的蓝牙耳机，要知道应允虽见人三分笑，但从来都没甚真正看得上的人。
哪怕是他的亲哥应许的养父。
应许傻是傻，可也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佩服，什么是假意奉承。
谷宇教授就一清清白白的大学老师和天体研究院的研究专员，以应允现如今的身份比，不需要巴结讨好人家什么。
正走着神，应允的声音再次传来：“应许，飞艇要出大气层了，你要不拿个氧气面罩戴上。”
“不用。”应许把蓝牙耳机重新戴好，“没那么娇气。”
说起来，应允更习惯连名带姓地称呼他，偶尔叫小许，要么是出于调侃，要么是随着应许养父母的口风。
可能叫大名更能显现出研究员和实验品之间，毫无除却实验数据外的瓜葛。
没那么娇气的应许最终还是因为飞艇飞跃时带来的压强和重力的变动白了脸色，好在他闭上眼佯装瞌睡，应该没让应允瞧见他的不对劲。
当然一路只是在装睡，耳机掉下来后，还闭着眼慌里忙张地摸索去捡。
应允和应凯聊天的声音压低了些，很是照顾他这虚弱“病患”。
所以应许也得已继续听下去，亲叔侄二人就当今物理学术界的现状侃侃而谈，最后聚焦于应凯未来的发展。
“我其实一直想进军队。”应凯道，“本来高中征兵那会儿，我就报了名，但一直没等到回信。后来去军队官网的征兵系统上查，结果并没有搜到我的名字。”
“这系统确实该改进了。”应允不咸不淡地接茬道，明显显的避重就轻。
应凯似乎也没被冒犯到，只说：“所以我想着进不了军队，投身于科研事业也好。”
“嗯，到时候努力争取保研，到老谷手下当研究生。”应允再次提了嘴谷宇，应许心里不该存在的警铃响了又响。
按照这熟稔程度，应允和谷宇多半是朋友，但之前并没听什么人提过，另外纳米材料和天体物理相隔甚远，无论是研究方向，还是在九曲大学里课程教室的距离。
嘶，不过以应许本身这狭窄的消息渠道，也确实不容易“听说”完全应允的交际圈。
应许挫败地用手盖住自己的脸，知晓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应允先把应许送回住处，才送应凯去九曲大学。
下飞艇前还叮嘱应许：“多喝热水。”
沿袭着古地球华夏地区的传统调养方法。
应许为自己这莫名又难以压抑的愤懑，连干三杯白开水，最后缓缓瘫倒在懒人沙发上，给自己那在地板上老鼠一般乱窜的家居机器人下达口头指令：
“中午给我准备一份泡面，加辣条。”
老鼠，哦不，它的名字叫曙光，熟练运用机械男声回复应许道：“泡面和辣条的饮食搭配并不合理，建议主人更换菜单。”
这人一丧气，连人工智障都敢爬他头上作威作福，应许耐住性子没有狂锤沙发，语调强硬道：“就这个菜单，不换。”
曙光：“好的，请您稍等，正在为您预约下午一点社区医院的肠胃科。”
“取消取消。”应许一骨碌坐起来，手挥动如打蚊子的苍蝇拍，差点忘记这人工智障监管着他的身体健康，要稍有些不对劲，就得上报到应允那边，这几年他算是过得谨小慎微，才堪堪在日常生活中避开应允的监控。
“中午吃什么菜，你定吧。”
曙光：“正在为您规划菜单，三十分钟后，请您步入餐厅用餐。”
老鼠嗖得一下窜入了厨房，不得不说这玩意儿虽然闹心了点儿，但工作效率还挺高。
应许又把自己摔回了懒人沙发，凝望天花板寻思着自己这无事的周日下午和晚上，该如何顺利地打发过去。
果然还是看电影，然后睡觉吧。
好咸鱼的生活，没有一点生而为人的自觉。
想想以前在实验室，只盼着少两个实验，让他安安静静地在小隔间里看看书或者看看电影。
后来终于脱离实验室的监管，进入校园，沉重的学业负担和恋爱拉扯又差点把他整个人压垮。
现在好了，学也上完了，恋爱也告吹了，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用书籍和电影打发时间，但他却又陷入了没道理且无止境的空虚中。
怎么样的人生，他都不满意。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诞生于这样的人世。
没人期许过他什么，没人在意过他什么。
哪怕是应允……哪怕是应允。
说来也可笑，他就是误以为应允对他好，误以为应允到底是那个不同的人，才怯怯地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献出自己为数不多所拥有的东西：一颗不值钱的真心。
但应允也确实，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毕竟应许也不算是很了解他。
应许其实很羡慕应凯，也不是说希望自己成为养父母的亲生子，而是想要像应凯这样，对待怎样的生活都有底气，都游刃有余。
想进军队就积极报名，没被录用就转方向做科学研究；怎样都能发挥自己的价值，都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不像应许，二十来年的生活全部由人操控，除了谈了一段意料之外的恋爱，其余的所有都有人暗中指点暗中安排。
应允只是操控他的百十人之一。
唉，若是能早早地这般看待应允，那他是否能得到心理意义上的解脱？
反正怎么都落不着好，不如彻底心如死灰，咸鱼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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