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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梦醒 ...

  •   虽然从应凯这边得到的信息不全面,但应允还是听出这孩子毫无隐瞒。
      至少没帮着找茬的应远说话。
      因为想搭救酒吧的Omega歌者,答应和对方买家会面,确实像应许这崽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应允知道,他可没把孩子教坏。
      问题是有人利用他家孩子的善良,来进行算计甚至伤害。
      这一点,不可饶恕。
      应允先敲打了应凯两句,而后请他转告应远:“接下来半年的生活费减到原先的四分之一。”
      “我会跟你们父亲说,不要给他过多的生活费,不然成天只晓得享乐,不晓得好好学习。”
      “虽然读的是音乐史,但也好歹混到博士文凭,不然将来联姻都没人愿意要。”
      得,一生气就开始说刻薄话。
      这样看来,他也没资格教训他家崽子,要学会尊重Omega。
      崽子比他做得更好。
      “至于那个望舒,他如何了?”应允想起事件的这一关键人物。
      “应该是被买家带走了。”应凯回答,语调战战兢兢。
      是被骂怕了。
      应允缓和了声音:“那就这样,你好好休息,之后要有空,也可以找你许哥出门玩儿,别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就行。”
      “哦哦,好的,允叔再见。”但孩子依旧战战兢兢,估计也是不想和应许再出去。
      “再见。”应允挂断电话,顺手呼噜呼噜怀里应许的发顶,知道自己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崽子的人际交往。
      唉,以后再让他出门玩儿,他肯定会拿今天的不愉快来堵自己。
      应允长太息:要怎样才能兼顾孩子的正常人际交往和生命安全呢?
      今天的小叔叔依旧在苦恼地思考。
      不过在思考之前,先开短会要紧。
      “艾玛,你做会议记录的同时,帮我查一下绿蚁酒吧里名叫望舒的歌者。”
      “对,我想知道他现状。”
      艾玛的搜索速度极快,仅短短几秒,就为他呈现了那位名叫望舒的Omega歌者,短暂而脆弱的一生。
      “他于今晨三点四十三分殒命,初步判定是遭遇轮.奸后,被轮.奸者放出大型猎犬撕碎,年仅十七岁。”
      应允太阳穴痛得厉害,他双手抱着脑袋,无从发泄地抓了两把头发。
      “把凶手的名单整理一份,发给我。”他冷声道。
      虚空会议室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他这失态的反应。
      “艾玛,你也给我发一份。”翁陶然开口道,“我对暗杀一事,比较熟。”
      “你就别掺和了。”应允从书桌上费力地抬起头,“至少这一年,那些高层可一个都动不得。”
      “但放任温岁寒那帮子人作恶,又不是你的风格。”翁陶然蹙眉为难道。
      应允扶额笑道:“是,所以得等时机。”
      “阿允,你有什么想法?”几次会议都没怎么开口的首脑谷宇难得发问。
      “只是之前实验室里,有一批做失败了的药剂,放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应允点到为止。
      会议室的众人齐齐倒吸冷气,只翁陶然拍手应和道:“你这家伙才是真的毒!”
      “我们尽量配合。”谷宇点一点头,没提出异议,“现在该谈一谈小许的问题了,既然被温岁寒知道他体质特殊,那接下来军部可能会到你这边找麻烦,甚至直接带走小许。”
      “那群疯子,可做梦都想利用兽拟态来大幅度提升人体机能。”
      “我先让我大哥挡一挡吧,反正他肯定不想军部那边研究小许,万一研究出来小许不是他亲生孩子,这事儿就彻底没法收拾了。”应允侃侃而谈,是胸有成竹,“至于小许本身,目前也不过能控制兽形和人形的互相转化,谈不上对机能有多大的提升,甚至他本人还不完全知道他能随意变化,就算把他抓了去,也确实研究不出什么。”
      “让他再做一次军演。”谷宇冷不丁道,“九月份的军演也应该快开始了。”
      应允眯了眼:“但九月的考核主题是,生死绝境,也就是说不像八月份的可以取下手环随意退出,是真的要从鬼门关里走一遭。”
      “他虽然在实验室里接受过训练,又被翁陶然指点过几招,但也不过是小孩子的防身术而已,怎么可能上得了一比一的仿真战场?”
      “我指点他的内容,足够他打半辈子仗了。”翁陶然弱弱地插嘴道,被应允一眼瞪到噤声。
      谷宇适时接过话茬:“阿允,我们目前需要的,就是想看小许能否熟练控制兽拟态,达到实验理想的人体增强效果。”
      “如果能达到,那就可以将项圈和药剂大范围应用在我们目前的军队里,让他们在同等技术条件下,达到以一敌百的战力。”应允面无表情地老话重谈,“问题在于,我做了无数实验保住应许,只是为了让他好好活下去。”
      “如果当初有选择的话,我根本不会把他送进实验室。”
      “我知道为实现我们的理想,途中将有无数牺牲,但这牺牲里,不要再包括应许。”
      “他的父亲,母亲,姑姑,”应允一字一顿,说话间抬眼望了望悬浮在半空,蓝绿色近乎透明的虚拟计算机人体,艾玛,“都死于奔赴这个理想的途中,你比谁都清楚,谷宇。”
      “放过小许,也放过你唯一的女儿。牺牲不应该由他们来,而是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责任。”
      “阿允,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想不想。”谷宇双手交握,哪怕只是虚拟的投影,也能从其上感受到目光的锐利,“当然,目前小许仍是由你负责,但以后的形势我们谁也拿捏不准。”
      “那便以后再说。”应允也顺势退了一步,想起什么忽地笑容苦涩,“我也要看他个人的选择。”
      如果他个人,在认识到世界的残酷真相后,依然选择直面或者反抗,那应允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
      总不能说拿小叔叔多年的恩情去绑架。
      若是要绑架,他也压根不会放任崽子去查程闲的失踪,也不会准许他和后勤部那群人接触。
      只不过,就应允的私心来讲,他不愿意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走上其父母的老路。
      会议不算很愉快地结束,应允拜托艾玛给谷宇留了条短信。
      虽然知道艾玛不会对短信内容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但应允还是很认真地再观察这位仿人造物的反应。
      果然和预判的一样,毫无表情。
      应允留的短信是:“你把阿榴关在模拟战舰里近二十年,有想过她是否愿意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吗?”
      谷宇的回信很快:“她有这个天赋,仅此而已。”
      应允挥手,关掉了艾玛的投影。

      应许还在睡,没应允搂着又开始紧皱着眉。
      噩梦一个接一个做,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应允尽职尽责地半躺回崽子身边,把人重新搂回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拍他起伏不甚规律的脊背,在他抬手抓过自己的腰,爪子掐着腰上的痒痒肉,都耐心地一动没动。
      额头有细碎的汗,应允在床头柜的辅助下,用拧干水的毛巾帮他细心擦去。
      多亏现在科技发达,方才应允不在的这会儿,擦汗盖被子等一系列琐事,都由成精了的床和床头柜完成。
      只需要在手机上设定好就是,原本这活儿交给雾霭就行,谁让崽子把雾霭的芯片拆了,装进手机里。
      应允不想多窥探崽子隐私,都不得不多打开看几眼。
      还好没把他照片设置成屏保,还好相册里也没啥关于他的奇怪照片或录像,备忘录里更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日记心得。
      总而言之,崽子的手机私人空间,干净得让应允都有些耿耿于怀。
      说好的是在暗恋呢,一点暗恋的影子都没有。
      哦,这孩子一般都打直球。
      应允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掐着他痒痒肉的手松了松,而后改成环住他的腰。
      跟只大型树懒似的,而他就是那棵倒霉的树。
      以及等崽子醒过来,得把人拎去浴室好好洗洗,这身上都臭了。
      另外,要不要跟崽子说,他一腔孤勇想要去拯救的Omega,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不但死于非命,还死得分外惨烈。
      应允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出于他本人的道德价值观,同时也是为了应许的这一腔孤勇。
      但这也在某种层面上,揭露了这个繁荣的高科技社会之下,成河血泪和累累白骨的残酷。
      这是应允既想要,又不敢要让应许知道的世界真相。
      不知道只能懵懂地活着,那么一生就形如死木,浑浑噩噩以度日。
      知道后不用活得懵懂,但很可能会为改变这样的残酷而献出一切。
      他的父母、姑姑,与他有关的无关的那些人,都选择了“知道”,并为之做出努力甚至前仆后继的牺牲。
      应允也没想过独活,他早在接手应许这条生命起,就已经选好了他自己的道路。
      只是应许,应许是他唯一的私心。
      如果这倒霉孩子想要天上那轮蓝色的月亮,应允都能想办法套来控制台,让他随意改变月亮的运行轨道来耍。
      谁能想到养着养着还养歪了去,崽子对他这任劳任怨的小叔叔积攒了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应允一直在反思,自己是否在崽子躁动的青春期里,给过他什么不应该有的暗示。
      问题是那三年,最最亲密的举动就像现在这样,搂着睡觉而已。
      他要没什么事儿,确实会习惯搂崽子入睡,为防止崽子晚上睡不好。
      何况那会儿的崽子,大半时间是雪狼的形态,身形过大只能睡地板。
      应允为了让崽子睡好,还不顾自己这老腰陪他睡那硬到人心凉的地板,这不给他评个“星际级好叔叔”都说不过去吧。
      他咋就惦记上自己了?
      后来大学让崽子独立生活,也是为了让他多去接触一些同龄人,有看对眼儿的最好不过,这样崽子就能意识到,青春期里对小叔叔的旖旎心思只是因为见识的人少了而产生的荷尔蒙冲动。
      结果崽子看上了程闲,颇有应允初恋风采的程闲。
      气得应允直接找翁陶然打了一架,谁让他撺掇崽子找人来隔应自己的?
      以及那会儿他们已经盯上了程闲,开始准备着“李代桃僵”的计划,万一崽子跟程闲真好上了,那应允对程闲下手,岂不是又在崽子的心上插刀?
      还好崽子没真陷进去……在某种程度上,应允其实真不算是合格的小叔叔呢。
      如果他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天,他会允许崽子拔他的管儿,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只要崽子对他没那意思,他什么都可以给崽子。
      对天对地,对星河宇宙发誓。
      而怀中的应许可不管他内心的波澜壮阔,迷迷瞪瞪地直接将他再次扑倒,不晓得又做了什么梦,横冲直撞的。
      应允为自己的老腰默哀三秒,应许倒是颇为适应地找着合适的位置,把脸埋进了应允肩窝。
      是一个很依恋的姿态,小时候小小只这么扒拉着他睡,应允还觉得有可爱的意味;现在人长大了,脑袋还搁他肩膀蹭着,他只能感觉到肩头沉重。
      明早起来那块一定得又酸又麻。
      视线微微下移,适应了夜色后,应允能依稀看到应许脖颈上项圈凸出来的轮廓。
      也知道那布料遮掩下,暗红色腺体滚烫的触感,被铺天盖地的雪松气息裹挟后那一瞬间的失神,以及失神过后如坠冰窖的怅然。
      猎人的直觉与本能通通在警告甚至嘲讽他:你在那个瞬间,把你一手养大的孩子,当成了想要拆吃入腹的猎物。
      应允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试图推开身上的应许,可依恋的质量过于沉重,让他始终狠不下心来真正推开应许。
      你到底在干什么,应允?
      很快应许的项圈就要被摘下来了,你到底会干出什么,应允?

      应许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醒来,会直接对上应允的睡颜。
      可能与他宿醉到头疼欲裂,浑身酸软哪哪都不对劲有关。
      意识逐渐清醒,昨晚那股巨大的无力与恐惧的悲哀将他再次笼罩,他下意识往应允怀里钻,以求得到庇护。
      而应允也闷哼一声,随即苏醒过来:“怎么了?”
      应许嗅着应允身上玫瑰的味道,慢慢地获得一点点安心的力量,方才抬了眼,在看到应允眼底的青黑时心下一疼:“昨晚……又麻烦你了。”
      他说得期期艾艾,因为应允叮嘱过他,让他少喝酒。
      应允倒毫不在意地摸了摸他乱糟的发顶,嗓音慵懒:“没事,你睡相挺乖。”
      这跟睡相也没关系吧?
      应许慌慌地垂了眼,不敢看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只又低低地一声声呼唤着:“应允,应允……”
      “你说。”应允柔声鼓励他,和往常一样,是他噩梦惊醒后最可靠的后盾。
      他被这份温柔激得鼻子发酸,再抬眼诉说时都带了哭腔:“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应允?”
      “为什么我都拼尽全力喝了酒,他还是被带走了?”
      “如果我早一点出钱,或者早一点知道酒吧的规矩,我是不是就可以救下他?”
      应允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用指腹一点点帮他抹去眼泪。
      那幽蓝色的眸光在某一瞬间晦暗,但随即又漫成无边的浩海星河。
      海水与星光将无助又迷茫的应许环抱在内,应允贴上他额头,像小时候那般轻声哄他:“小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一直在上班,然后还生了场病,所以现在才更新…
    以及小叔叔有时候真的很男妈妈。
    又以及没能救下望舒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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