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考核场 ...
-
? 又是一处乱石塌木挡住了去路，尤妮丝顿住脚步。
旁边的奥菲利亚见状化出刀，寒光一闪，障碍物立即被分成断面平滑的两段，轰隆一声倒伏下去，片片雪花慢悠悠地重新飘落回地面。
尤妮丝不由自主地出声赞叹:“真是把好刀啊…”
“妖精的手艺的确不错。”奥菲利亚顺手挽了个刀花，满意地收进鞘中，“贵是贵了点，但物有所值。”
没了障碍物，两人继续沿着山坡上的脚印向上前行。
“我本来也打算定做一把武器的。”过了一会儿，尤妮丝惋惜地说。
“结果？”
“结果细节都商讨确定下来完后，那妖精竟然一定要和我签订一份魔法契约，否则说什么都不肯给我铸剑。”
她的语调拔高了一点，显得很是忿忿不平，“你知道那契约用来干什么的吗？定期检测宿主的生命体征！我可从来没听过这种诡异要求。”
“所有妖精铸造师都这样。”奥菲利亚不以为意地说，“他们不是认为物品只属于铸造者而不是购买者吗？如果我们死的时候没有血脉继承者，他们就会来取走东西。那个契约就是用来在宿主濒死时向妖精发出定位、好让他们第一时间赶到亲眼确认死亡的。”
尤妮丝满脸膈应。
“反正我是接受不了，在迎接梅林召唤的时候旁边居然还得站着个陌生妖精盯着看。”她不寒而栗地打了个颤，“太变态了。”
“噗…”奥菲利亚被她那皱成一团的五官逗笑了，胳膊上立时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我认真的！”尤妮丝轻嗔道，“我看他们巴不得主顾早点死，妖精可没那么待见我们巫师…噢！”
她突然惊叫了一声，奥菲利亚立时停下脚步，见她俯身脱掉短皮靴，往靴筒里望。
“雪又进去了！”她恼火地叫道，“可恶！怎么就没人想到过发明一个专门用来封紧靴口的咒语？”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靴子倒过来抖出雪。
两人刚刚登上高山之巅，举目四望，所见皆是起伏延绵的山脉和万古不化的皑皑白雪。
这里是傲罗选拔考核赛的第三关场地，设在雪山深处。
这一关的内容是让考生自行组队，寻找并捕捉一只长毛雪怪，整个过程危险性不低，因此需要一些人手来保障这些孩子们的生命安全。
奥菲利亚和尤妮丝负责保护的这队小巫师在雪山里瞎转悠了好半天才总算找到雪怪踪迹，她们也被迫跟着走了很远的路。
这一路过来，尤妮丝深深浅浅地在雪地里走得很不容易，难免有雪团掉进靴筒打湿鞋袜，冰得她一个激灵。
然而奥菲利亚就完全没有这份困扰。
转头向她们身后望去，可以看到洁白的雪地上除了考生们和雪怪乱糟糟的痕迹外，只有一串长长的脚印——尤妮丝的脚印。
“真羡慕你…”尤妮丝嘟嚷着换脚倒出另只鞋的雪。
奥菲利亚抿唇笑了笑，看她抽出魔杖施咒让鞋袜重新干燥。
正如同每个巫师生来魔力就奔涌在血液里一样，一些特殊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譬如能与蛇对话的蛇佬腔、能预知未来的天目，拥有其中任意一样的人，名字必定会被刻在魔法史上。
奥菲利亚的天赋倒还没有那样特别，她所拥有的，是对身体极度精细的、趋近于无限的操控能力。
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筋腱、每一根神经，几乎都可以受命调动——只要她足够专注。
于她而言，世上很少有真正复杂的施咒手势、难学的刀剑技法，或是战斗中注意到了却来不及闪避的攻击。
她甚至可以使自己变得异常轻盈，轻盈到走在沼泽和雪地上都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这显然已经脱离了正常人体机能所能做到的极限，魔法也无法解释，因为全程不需要用到半点魔力。
?
尤妮丝穿好鞋，两人沿着山峰继续行走。
“他们在那儿。”几分钟后，她突然伸手指向远处。
奥菲利亚朝她指的方向向下望去，看见一大片极为平坦开阔的山谷，四面群山怀抱，只零零散散生长着一些高山植物。
今天耀日当空，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撒下来，起伏绵延的雪山仿佛大片沙漠，每一粒白沙都反射着璀璨的光。
她微微眯起眼睛过滤掉多余的光，目光锁定到远处几点小小的人影和一个稍大的小球，各色魔咒波光不断闪烁着从人影冲向小球，耳边传来几声雪怪的嘶吼。
嗯，考生们已经和它打起来了，接下来她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
两人变出椅子坐下等待，奥菲利亚观战了几分钟，发现自己的心思总是不自觉跑到某些她不愿再细想的事情上去。于是干脆拿出一本书，准备用阅读分散注意力。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精美封面上的名字。
这是圣诞节时凯厄斯送她的那本书，只是这么久过去她一直没时间把它看完。
她翻开书页，颀长的手指捏起一枚夹在书中充当书签的松针把玩，富含油脂的碧绿针叶在阳光下宛如翡翠，衬得指尖如象牙。
这还是她几个月前在沃特拉外的圆松森林里捡到的，它当时恰巧落在她肩头。
奥菲利亚埋头开始读书，这本书讲述的是遥远的麻瓜历史，她对这方面知之甚少，所以相当感兴趣。
上次她读到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与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又一次打响战争，雅典接连大获全胜，斯巴达求和却遭到拒绝。
雅典选择了继续开战，然而实际上这时候的雅典已经弹尽粮绝，左右支绌了。反倒是斯巴达，在争取到了波斯王子小居鲁士的援助后，他们提高了斯巴达雇佣兵的薪金，甚至还挖走雅典海军的水手，战争形式随即逆转，雅典接连惨败。
随后战争又持续了几年，大小战役无数，双方各有胜负，但总体显然是雅典损失更大。终于，在羊河战役之中，雅典由于地势失利以及指挥不当再次大败，仅剩海军司令官科农带着九艘战舰仓皇逃出。
这个时候战争基本已经落下帷幕，胜利的天平不可逆转地倒向斯巴达。
雅典，这个曾经的海上霸主，在羊河战役之后，彻底失去了对战争的控制权，拱手将古希腊霸权让给了敌人斯巴达。
这本书的作者修昔底德在这里提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年，雅典城内一座神庙的阿波罗雕像被毁。
这种极其严重的渎神行为在崇神的古希腊是完全值得将肇事者绑上火刑架的。
可是——神明既然接受了雅典人民的敬拜，却不但没有赐予他们胜利，反倒还降下无尽的惨痛与耻辱，那要这样的神有什么用？区区砍掉一座雕像的头根本不算什么。
奥菲利亚带着同情的心绪翻到下一页想看看那位渎神者的结局，却突然听到一声异常嘹亮的雪怪吼声，尤妮丝激动地跳了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样，绊倒它！！”
山谷中的人影比刚才近了一些，可以看见雪怪已经倒地，两个人站在稍远处继续施加束缚咒，另两人则灵活地在雪怪身周跳跃腾挪。很快，它就不再动弹了。
眼见四人围着它画出一个巨大的闪着光的如尼文传送法阵，奥菲利亚和尤妮丝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法阵运作带走小巫师和雪怪之后，她们也幻影移形离开了雪山。
身体刚一脱离天旋地转在平地上站稳，奥菲利亚发现自己正身处喧闹之中。
人□□谈声、说笑声、奏乐声以及风刮过旗帜的猎猎声响杂糅成一团巨大的音云，猛地冲击她的耳膜。
数不清的尖顶高帽和色彩各异的巫师长袍从她身边流过，不远处画着一排传送法阵的地方考生们接连出现，或疲乏或好奇地打量四周，捕来的雪怪正好落入事先准备好的兽笼里，有一只提前醒了发出吼叫。
这是场盛大的集会，几乎整个亚平宁半岛上有名望的巫师都来了，协助魔法部设置这特殊的一关场地。
“看那里那里！”尤妮丝突然紧紧拉住奥菲利亚的胳膊，兴奋地踮起脚尖朝一个方向望去。
那里的巫师聚集得比别处更紧密，除了人头涌动外什么都看不见，奥菲利亚本没什么兴趣，却又听见她说：“尼可·勒梅！”
于是现在是两个人一起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张望，过了一会儿人群稍微分散些许，奥菲利亚果然瞥见了被包围在中心的勒梅以及他的妻子。
两人正手挽着手，操着法国口音浓重的意大利语向周围满脸仰慕的巫师打招呼，怎么看都只是对寻常中年夫妇，但显然所有人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奥菲利亚从前在学校时就听说过尼可·勒梅——成就斐然的炼金术师，制造出了世间唯一一块魔法石，又用魔法石炼出不死药，如今他和妻子已经有两百多岁了。
??不得不说，在现实中看到名字被记载在巫师史上的活人的感觉真是，相当奇妙。?
“他们看上去可真年轻啊。”尤妮丝突然感叹道，“魔法石可真是个好东西，我要是也有一块就好了。”
“你想要长生？”奥菲利亚远远看着他们，随口问道。
“你不想吗？”尤妮丝转过头反问道，“看看那些环绕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是企图用接近他们来得到魔法石炼制方法的。”
“我还真不想。”奥菲利亚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眺望面对着殷勤众人只能不断微笑的勒梅夫妇。
??“永恒的寿命就等于永恒的孤独，眼看着朋友和认识的人一代代全部死光，没人能真正陪伴自己，那也太恐怖了。”
“所以勒梅先生给妻子也喝了不老药啊，他们可以陪伴彼此。”尤妮丝说。
奥菲利亚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光有爱人的陪伴还是太少了，孤独没有改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