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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客栈风波 ...

  •   清影阁,正如蒋劲发所知,以贩卖消息为生,背后还做着暗杀的活计。而它不负其名,消息灵通,且因其隐秘的住址而神秘非常。
      有人说清影阁与黑白两道牵扯颇深,故而大隐于市,也要人推测它在某处深山幽谷中。不论怎样,至今被人发现的“清影阁”无一不是一条虚假的消息是事实。
      眼下,叫外人寻摸不着的清影阁阁主的书房,少阁主大咧咧的坐在不属于他的主位上。他翘着腿,手里打着一把剔透漂亮的玉扇,叫外人见了还误会他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此次,少阁主管武是被他父亲管仲豹以一纸诏令召回的。管武爱嚼酸诗,游历在外时结交了几位雅士文人,也商量着一同参加赏花节,不想,阁里的探子找上门令他放弃赏花节赶回清音阁。
      老豹,最好你有事!他暗道。
      然而少阁主一壶茶灌进肚里,也没见他父亲回来,顿时不耐烦起来。
      又片刻,玉扇也不打了,人把玩起了书案上的一精致秘匣。
      秘匣半掌大小正好能在掌心翻飞。也怪它没有上锁,才翻两下就听锁扣打开的“啪嗒”声,里面的东西就都滚了出来。
      少阁主落了一手的宝贝,其中一张卷起的字条不巧从掌心滑落在桌上。
      绑封显示它隶属阁里的“地”级机密文件。
      拾起后展开。
      上面拢共两行字,前一行写道:李宁柠为夺玉环设计赵婕,下一行则是细密小字。少阁主一眼扫过,见上面细说了轻羽派弟子为对付寰宇派弟子如何利用西门小镇梅老大一事。都在近日发生,有李宁柠设计梅老大在启悟山的手下得罪赵婕一行人后被害的,也有李宁柠给梅老大安排了个女人为妾,打算给吹枕边风的。总之,她要逼梅老大动用円阳派的力量——杀手金无铭来对付赵婕一行人。
      纸条这两天递交上来,自然没提前一日的结果。比如,吹枕边风的女人在冲撞赵婕后被杀了。这没有影响李宁柠的计划,反助力了一把。
      但梅老大强留寰宇派弟子为妾是李宁柠没预料到的。
      而那秦府小子的出现更是教李宁柠惊讶之余栽了个透底——古林破局坏了李宁柠的好事。
      以上,在西门小镇发生的事,于寰宇派弟子而言很是重要。更别提李宁柠后续搞出的一二三个争夺玉环的诡计。
      但咱这位少阁主虽知晓真相,却对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他甚至不愿掺和两派的争斗,于是把字条卷起后重新绑上。
      管武又挑上一封了漆口的信函。
      恰此时,有人推门进了书房,高声道:“武儿。”
      开封的两指将将停在这一级机密文件上。
      管武抬眼看去。
      男人声如洪钟,长得倒是斯文挺拔,衣着也是得体。若是如赵小娥所言对赵门主有意,也不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没错,对方正是有“玉面狐”之称的清影阁管老阁主。
      “爹。”
      老阁主与阁主夫人都是少阁主管武最亲密的人,但两者对生活的态度截然不同,也使得管武面对双亲时采取了不同的态度。老阁主已近不惑,意气不减当年,阁主夫人则成了喜怒无常的深闺怨妇。事实上这对怨侣但凡碰上一面,总有言语冷箭刺向对方,没完没了的,还伤及无辜。管武是受够了才选择出门游历,可这不妨碍他内心深处对双亲的爱护,也不妨碍他偏向弱者的私心。
      ——既然父亲过的比母亲好,那母亲的不幸便要责怪在父亲的花花肠子上。
      管武对自己道:人心如此,无怪乎他偏心。是以,父子相见的一刻,他最先想到了高楼里郁郁寡欢的母亲,也便不客气起来,道:
      “究竟什么大事唤儿子回来?”
      “为父算着,”管仲豹假装没明白儿子的埋怨,边走边道:“此次武林大会,武儿合该参加,也为将来继任清影阁阁主之位显名立威。”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位神秘的管老阁主也是,殚精竭力终为子。
      少阁主又哪里买账。
      他道:“子承父业,看有人胆敢质疑。”
      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叫人见了牙根痒痒。管武随即朝他父亲扬了扬手里的信函,问:“怎么盟主堡还有事麻烦爹?”
      落漆处是盟主堡的骑缝章,难为不理阁中事务的少阁主知道。管仲豹原本瞧见装扮似开屏孔雀的爱子时的酸涩心情,瞬间变得明朗。他暗道,武儿虽贪玩,确实对他少阁主的身份有一定理解。他欣慰地拍下爱子的肩膀,道:“你那几位叔叔总抱怨说小侄儿不务正业。为父明白武儿,见微知著、眼光独到是我儿的本事,谋定而行是我儿的风格。现下,武儿是觉得不到出手的时机。”
      管仲豹在唯一的儿子面前从不吝啬赞美之词。
      见儿子受用,他转回正题,道:“为父以为,盘天下棋局,抑或智计千里,总先要入世锤炼一番心性。也唯有心性坚韧才能在困境前沉着以对,不失一决胜负的先机。”
      管少阁主不是愿意听大道理的主,成年后更见主意。闻言,他将信封及一手宝贝扣在桌上,失了兴致,旋即起身。
      这头管仲豹操着老父亲的心,为劝服爱子参加武林大会,拿爱子与精通黄老之道的留侯张良相比,真心不怕闪了舌头。偏生还没作用。他心里着急,便实话实说,道:“武儿,这天下的聪明人比得过你的不多,但不是没有,俗话说人外有人……”
      很遗憾,此时的管少阁主自命不凡,也没在谁手底下吃过亏,所以他没听进去父亲的忠告,更是留下一句“出门散心”就撇下人走了。
      可倘若他停下脚步再追问一句信函的事,凭着对内情的先知,一月后他在金鼎也不会输给古林太难看。

      阳光短暂的在门口停留。随着管武的远去,房里恢复暗淡。
      管仲豹轻骂一声“臭小子”,随后拆开了信函。等看完上面的内容,他沉着脸喊了二把手来商议盟主的“剪枝计划”。
      何谓“剪枝”?
      于花草树木而言,剪除旁枝,是为了它们更好的生长。
      盟主的“剪枝”则意义不同,是要把副盟主选举大会中碍事的人给处理了。
      二把手直言不讳。“他是要选个听话的傀儡。看来,不论是伍豪杰,还是柳副盟主,都不叫他满意呢。”
      “这明摆着是定好了人选。”管仲豹扬了扬手里的信函。别说,他父子俩一点一扬的动作如出一辙,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狠劲儿。就听管仲豹道:
      “他要清影阁给这新傀儡保驾护航。”
      事关武林大会的辛秘就在这一间书房里被人议论着,有谁知?
      又会有几人知晓,这场叫他们争破脑袋的比试,不过是某些人眼里走个形式的既定赛事?
      同时也因为这点不知情,西门小镇才会比前一天迎来多一番的江湖人,属实热闹。隅中,秦骑和沈心也选了客栈“一叶知秋”打尖。
      还是那热情活络的小二招待了他们。
      “两位贵客打哪儿来?”
      小二哥打两人进了院门就鞍前马后地绕着俩人跑,视线一会儿在秦骑的脸上停留,心里大赞: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转眼流连在沈心身上,大赞一句: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最后他没忍住仍凑上前夸说一句:“镇上客人之多,没见着像两位皎如玉树的贵客,应了那句‘公子只应见画。定非尘土间人。’”
      大少爷睡至鸡鸣,生着闷气也没理会人。一进客栈他就寻了椅子落座。
      沈心赔个笑,落座秦骑对面。
      见小二麻溜地收拾桌面、耍嘴皮子之余没忘了老本行,他才道:“来的是五湖四海的客,赶的是武林大会的趟。”
      沈心指尖轻点桌面,环视四周后接着道:“我兄弟二人风尘仆仆而来,小二哥,先给上壶好茶招待着,再上桌贵地的好菜好酒。酒要上十年的佳酿,正好给自家兄弟陪个不是。”
      小二一听喜笑颜开,对着两位衣食父母就喊了声“好勒!”
      他这边效率高,也不多打听了,转身就跨出一步。不妨下一步被沈心截了去,就听他问:“可有人给我们留话?”
      乍听此言,秦骑先是一愣。
      沈心之言,是问古林是否给他们留话,但太过巧合的结果在秦骑看来倒不现实了。
      然世间之事,其间玄妙少有能说得清的。秦大少爷才按下心思,这边小二不觉得方问题突兀,回过身就仔细打量沈心和秦骑二人。
      他这番动作下来,直叫有心一试的沈心心里有了底。
      秦骑的心情则与沈心大不同。他不愿古林留下信息,也不耐烦被陌生人打量,但打从他进屋就有诸多目光落在身上,女的顶天了是觊觎美色,可换成男的生出这污秽心思则叫人不堪忍受。眼前小二直白的目光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叫秦骑横生戾气,索性扭开了脸。
      大少爷来了个眼不见为净,一双眼睛看向窗外行人,白润脖颈则展露优美的曲线。
      小二视线扫过,对着秦骑就一拍自个儿脑门。
      他果真是想起来了,高兴地拍手道:“‘有美一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您就是那位客人提及的贵客嘛。”
      沈、秦二人心知肚明,教小二用酸话这般形容的就是古林无疑。沈心觑眼脸色不善的大少爷,出口打断小二的滔滔不绝。
      “留了什么话?”沈心问。
      “客人说,若大少爷今日来了,就四字——‘三日可回。’若明日才来,就是‘两日可回’”小二边回答边竖起手指,现在他竖起一根,道:“再晚一日则是‘一日可回’。”
      原来昨日古林与金无铭商定回客栈的目的,是给秦骑留信息。而今日卯时五刻,古林便携金无铭来了客栈,他让小二把自己的客房让与秦大少爷,并留下上面三句话给大少爷。
      小二告知沈心。“客栈爆满。两位贵客若是留宿,正好住他那间客房。”
      沈心夸古林倒是会安排的主。
      小二一口同意。“确实是。”
      秦骑不愿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古林的高见,转回脸询问小二:“既然让我等三天,他去了哪里?”
      小二一脸藏不住的喜色。他带着古林都认可的机灵劲告诉秦骑:“虽没透露一二,但那身边的是梅园的贵客。他们一起来,也一起走。小的想,人应是在——”
      “狗东西!”
      一声怒喝盖过了小二的声音。
      对方声音婉转动人,就听她接着道:“这手不要也罢。”

      原来靠里一桌有俩无耻之徒肖像小娥姑娘,为此在小姑娘的饭菜里下了药。好在诡计得逞之际被经过的赵武灵瞧见了摸向小师妹肩膀的“猪蹄子”,这才惊怒之下喊着要砍了对方的手。
      毋庸多言,这一场打斗在所难免。
      只急得赵小娥小脸发白,她本是不愿待在客房才来前庭用饭,哪里会想到遭人调戏,更是连累小师姐以一对二。眼下手脚乏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突然后悔起了自己的任性之举。
      秦骑认得赵小娥和赵武灵,但不知搅事生非的二人是谁。
      小二机警地看去一眼,对秦、沈两位客人介绍道:“他两位是吴山柳庄来的贵客,年长的是柳宫,旁边那位是他二弟柳商。”
      沈心给秦骑解惑。“宫、商、角、徵、羽,他们是柳副盟主的五位亲信。只是不知,柳副盟主的亲信也做着强取豪夺的恶事。”
      小二瞧见脸色冰冷的大少爷,忙压低声音对面善些的沈心道:“两位贵客要参加武林大会,这路途遥远,眼下还是不要得罪他们为好。”他拍下胸口,接着道,“这俩小仙女出门都有人,小的这就去后堂通知她们的师姐。”
      闻言,秦骑给了个正眼,算是答应了不会贸然出手。
      小二果断脚底抹油,一溜烟去了后堂。

      沈心环顾四下,见小小客栈里还有几位名门之后,于是他一一给秦骑介绍。
      最后边,那单人一桌的一身短打的男子,正是一刀一蓑帽就闯荡江湖的“杨大刀”。“据传他的刀法得了刀宗王的点拨,已入江湖榜前十,是各门派争抢的香饽饽。”与“杨大刀”的自成一派不同,归属虞山铁剑门的吴长坡和吴灵杰是近来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新秀,他俩的桌子就隔着一条道与赵小娥他们相对。
      还有滨湖帮的常平小子,长着圆滚的娃娃脸,一副天真无邪模样。他身侧却坐着杀人如麻的滨湖帮帮主常胜一。
      人群里还有爱作男装的女巾帼元娇龙。
      沈心道:“这元娇龙莫名活跃在这一年的江湖大小诸事里,前有衡山陆冬青掌门娶亲峨眉冬葵子,她跑去吃酒,后又投帖盟主堡主动上门做客。哪怕是鼎阳门大弟子于青城山下办的丹青展会,她也有参加,身后还总跟着护她周全的四大高手,所以有人猜说她是旧元的落难公主,或者今朝某任性出游的贵族小姐。”
      秦骑认真地听着趣事,却也关注着战况。
      眼前赵武灵姑娘的资历、还是功夫底子,均不敌柳副盟主的俩亲信。
      柳氏兄弟打小一起生活,他们的默契远胜常人。配合自是无间,秦骑相信他二人真要动手两招内就能拿下赵武灵。
      但他们偏存了逗猫的心思,一招一式间不仅戏耍小姑娘,还占尽人便宜。柳宫就不时在纤纤细腰上摸一把,嘴上也咂摸着荤话,就听他道:“芙蓉泣露香兰笑,这小娘子也不错,到时候给三弟四弟也尝尝。”
      柳商对赵武灵有些看法。“这么凶的小猫还得剪了指甲送去。省得扫了三弟和四弟的兴。”
      “无耻下流!”清影剑法锋芒于尖,剑走空灵,主封敌人躯干上肢。赵武灵学艺未精,以挑、或刺都被两人阻击,无奈她选择攻击敌人的下三路。
      小腹、裆下、大腿。
      长剑有倏忽纵横的优势,一时间竟也吓得柳商连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护着档部。
      柳宫却是不怕,严肃道:“于小姑娘而言,攻击男人的下三路多少凶残了些。”
      赵武灵也是被逼急了才出此下策,恨声道:“既然要耍,那就奉陪到底!”
      柳宫抚掌,道一声“好!”
      他这声中气十足,配上他开始认真的神色,竟比赵武灵的长剑还要吓人。
      这边柳商不比柳宫,注意力落在了一脸窃笑的旁人身上,当即过去要拿对方撒气。但他眼珠一转,过去时还故意拿了邻桌的酒杯砸向对方脚边,嘴上则恶人先告状,道:“在你柳爷爷面前摔杯子,当真狗胆!”
      对方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少年,没忍住才笑了出声。此时见柳商发难,已吓得屁滚尿流。
      偏柳商得了趣似的,他凶神恶煞地拎起少年的衣襟,愈发放肆,喝道:“今日你小子就在你柳爷爷□□走一遭,这事也就了了。”
      少年被喷一脸口水,脸色发青也不敢反抗。等他被柳商掼倒地上,竟也抖抖索索的去爬了对方□□。
      等他抬头,只听周遭一片哄笑声。
      见此,少年眼眶一红,又埋下头、窝成一团。
      柳商则心情大好,几步向他大哥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客栈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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