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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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妘娘子就在天启留一段时日。朕想将军这么节俭的人，府上定然不太方便，妘娘子不如留在大明宫，去陪淑妃住几天。待朕遣人修缮将军府，妘娘子再回去住，好不好？”
久久未得到回复，恭帝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妘娘子意下如何？”
妘沂猛地回过神，“承陛下厚爱，臣并无异议。”
她神游得太明显了，恭帝却并不生气，温声道：“妘娘子在想什么？”
妘沂在想进宫时城墙上那个红衣少年，他是魏王吗？可是魏王年近加冠，怎么会有那样年轻的容颜。如果不是魏王，宫中还有谁能穿戴红色？她心里千回百转，恭恭敬敬答道：“臣为宫城宏伟所心折。”
恭帝笑了起来，对妘竟说：“将军的女儿可比你会说话。”妘竟称是，道：“臣与淑妃一别多年，也不知近况如何。请陛下准许臣陪同小女探视淑妃宫中。”
淑妃妘氏是妘竟一母同胞的妹妹，为了避嫌，十年来兄妹二人从没见过一面。妘竟的请求是合乎情理的，恭帝点了点头，指了座下的内侍，“文珍，你着人去淑妃那知会一声，带将军父女去昭阳殿。”
宫中的道路曲曲折折，妘沂初时还能辨认，到后面头晕脑胀，干脆低头不看了。妘竟则从容和领路的殿中监俱文珍攀谈：“听陛下的意思是让小女住到侧殿，难道昭阳殿只住着淑妃一人？”
俱文珍知道他在打听淑妃在宫中的地位，微微笑了一下：“淑妃贵为三夫人之首，昭阳殿一应待遇仅次于桂宫。”
妘竟放心了，加紧步子，从袖袍间塞了一袋金铢过去，俱文珍‘诶’了一声，“将军不必如此。”面不改色收了。
“小女在宫中这几日，还要仰仗中贵人安排，这是应该的。”妘竟心头滴血，面上还是笑着的。俱文珍笑眯眯地道：“陛下吩咐的事情，奴才自然会做好，将军不用担心。”
又在廊道上走了好一会，远远瞧见前面层台累榭，宫人来往穿梭不绝。俱文珍顿了步子，前面迎来一个小内侍，低眉顺眼的道：“娘娘请将军和妘小娘子一同进朝食。”
“哟，娘娘是不欢迎我。”俱文珍挑了挑眉，“那我就先去回禀陛下了，将军只要在日中前出宫便可。”
昭阳殿外面富丽堂皇，进去了才知道内里布置其实很简朴，只有一扇百鸟朝凤的屏风大概能算得上珍奇。妘沂和父亲等在正堂不一会，珠帘里便被轻轻撩动，妘沂闻声看过去，便见一个着高腰襦裙的美貌妇人走了出来，青丝绾做堕马髻，髻前插了一支孔雀金步摇，行走间步摇下缀的翠玉叮当作响。
这就是淑妃了，妘沂不敢多看，和父亲一起离席行了礼。
自从十年前入宫，兄妹两人就再没见过面，只有书信往来，这两年恭帝刻薄世家，书信之间也更恪守本分，不敢多提其他。淑妃问了几句妘沂的事，妘竟答：“陛下说，要让鱼儿在明年开春太学甲科学子中择婿，我不好等在天启那么久，还请娘娘关照。”
“阿兄这话就见外了。”淑妃又看了几眼妘沂，问道：“陛下让鱼儿一直住在大明宫么？”
妘竟摇摇头：“我在天启的宅子你也知道的，哪里能住人。陛下遣人去修缮了，说是让鱼儿在你这儿暂住。”
淑妃颔首：“那就好，这儿毕竟是内宫……”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毕竟是皇帝的后宫，妘沂一个未婚女子住久了，就是皇帝不做什么，外面只怕也要默认她姑侄二人共事一夫了。
兄妹二人转而说起了冀州府的事，淑妃离家多年，不免问询仔细了些。妘沂在一旁沉默地坐着，过了一会，淑妃停下问话，招来一个宫人：“去带小娘子四处走走，记住，不要去太液池那里。”
※※
阿锦又去昭阳殿当值了。
姜琼玖独个攀在太液池的万年青上，这里离昭阳殿很近，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就去看一眼。”
“可恶！”她又去掐自己的指节，“不行，不能给阿锦添麻烦！等天黑了再去吧。”
“你为什么要去啊？你是见不得阿锦过得好吗？”
“啊啊啊啊啊！”姜琼玖捂住耳朵，埋头撞向树干，‘砰砰’两声，落了一地的叶子，大树纹丝不动。她捂着额头，一边懊悔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一边施了个秘术，从树上跳了下去。
还没等她落定，衣领忽的被往后一拽，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冷冷的道：“你是谁？”
“我是……我是你爷爷！”姜琼玖猛的回身，本以为能挣脱，但那人随即贴了上来，一记手刀劈向她颈后，姜琼玖没躲开，痛呼一声，被摁倒在地。脸擦着地面，啃了一嘴的泥。
“我爷爷？”那人好整以暇地坐到她背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回答我。”
姜琼玖蔫蔫地趴着：“我是谁重要么，要不你先说说你是谁？哪有宫女身手这么好的，你不是个刺客吧？”方才她一直被按着，根本没看到这家伙的真面目，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可是下手真重啊，劈得她头晕目眩，半天没回神来。
“啊……刺客。”背上的人笑了一下，忽的道：“难道不是你更像刺客吗？藏在树上偷偷摸摸的，莫非是想要行刺圣上。”
姜琼玖：“你说是就是吧，能不能放开我，咱们坐下来好好讲话。”
“我坐着啊。”那人拍了拍她的背，“你这么单薄，是宫里的内侍吧，这样，只要你带我去昭阳殿，我就放开你。”
意识这家伙有求于人，姜琼玖立刻警觉起来：“去昭阳殿做什么？”
那人叹了口气：“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是昭阳殿宫人，不慎走到这儿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妘沂本来跟着宫人在西阁游览，行至一处亭台，那宫人忽的有事离开，她等了一会不见人，试图自己走回主殿，结果这宫中到处是朱漆宫墙，她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正在树下歇息，忽的掉下一个人来。
“……”姜琼玖一点也不信这个骗子的话了，哪有宫女不认识路的，恭帝即位时曾经下放赦令，恢复从前四年一放宫女的制度，如今伺候西内的都是三年前进来的宫女——哪有人三年了还搞不明白路的。
“我带你去昭阳殿，你先放开我。”
妘沂按着她的头，将人拎了起来，另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指路。”
“……”
姜琼玖长这么大，头一次碰见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她不可置信地想，这家伙一定是没看清她的脸，否则怎么会这么粗暴。
两人行至半路，迎面赶来一个小宫女，慌张地福身一拜：“妘娘子，婢子可把你给找到了！快回来吧，将军要走了。”
妘沂松开手，几步越过姜琼玖，末了想起什么，回头向她笑了一下：“快去洗洗脸吧。”
姜琼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墙后，摸了摸脸，一手的泥灰。
晚上昇临又来找她：“见到妘沂了吗？”
“见到了。”姜琼玖没精打采道。
昇临觑她的样子像是不太高兴，过一会，又听她问：“学生今天见了妘沂之后心里就慌慌的，一直在想她，是不是病了？”
昇临煞有介事：“我记得从前治过这样的病，你说说可还有别的症状？”
姜琼玖想了想，“我还想要靠她近一点。”
昇临循循善诱：“还有呢？”
“我觉得……”姜琼玖犹豫了一下，有些羞于启齿，但是她实在太困惑了，唯一能解惑的人只有昇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也许是在梦里？我仿佛拥抱过她，仿佛亲吻过她，仿佛牵着她的手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昇师父，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明明是今天第一次见她。”可是这么多的妄想，铺天盖地吞没了她。
她要是再往坏了想，就该怀疑妘沂对她用了秘术了。可是会秘术明明是她啊。
昇临呆了一呆，她很少出现情绪波动，姜琼玖有些惶惑地盯着她，觉得那双紫眸中头一次出现了情感这种东西。
“原来这就是命运么。”昇临低低地说了一句，姜琼玖没有听清，追问道：“昇师父说什么？”
“没什么。你没有病，这是正常人的情绪，无需害怕。”昇临摸了摸她的头，这次轮到姜琼玖呆住了，她感受到昇临掌心的温度，一时楞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和妘沂成亲后，陛下会封你为齐王。随后你便可以凭借妘氏的力量和魏王争斗，东宫之位究竟属于谁，就看你自己本事了。”她说的那么笃定，好像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她只是代为转述一遍。姜琼玖愣愣地点头，忽而又问道：“我听说，陛下让妘沂自己择婿，怎么样才能让她选择我呢？”
要怎么选择呢？昇临默默看着这个年轻的姜琼玖，心想，让我看看吧。
陛下，让我看看，这一次会有所不同吗？
“她如果爱上你，当然就会选择你。”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选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