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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元淇眨眨眼,这次看清楚房间里的陈设,的确不在自己的小院儿里,浑身猛地一个灵机,天爷嘞,她还以为自己在家里,结果却是在宫里!
      还好房间里没人,她赶紧敛气屏息、声音立刻小了几个度,“阿爹怎么来了?进皇宫不要门槛吗?怎么什么人都可以进了?”
      “哎唷!”
      话没说完头上便挨了元绥狠狠一巴掌,他气得胖硕的肚子抖了几抖,“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老爹担心女儿,天没亮就进宫了,一见面她第一句话就是抱怨自己,元绥顿时觉得自己好心都喂狗去了。
      元淇赶紧抱住脑袋认错,“哎唷我说了还不成吗?干什么就动手打人!?”
      元绥本就是心软之人,见她示弱便也不和她瞎拉扯,忙问道,“不是说你在祥曦宫伺奉太后吗!?你怎么住到这里来了?这里是步老三……哦不,皇帝陛下从前的寝宫啊。”
      他面上肌肉紧绷,一双眼睛由于没休息好显得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元淇想了想,眼睛是那样恬适,像夜空中的星星,“我跟着祁姑娘过来的。我夜里一个人回祥曦宫我害怕,她住在这里,又有人陪她,我就跟着她过来了。”
      昨夜那个情形,集英殿整夜都有和尚道士做法,整个宫殿上空都是诵经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唢呐箫锣在响动,就算是她最敬爱的步伯伯,纵使她胆子再大,她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太后娘娘宫里睡觉啊。
      元绥吞吞吐吐,“祁……祁姑娘?哪一个祁姑娘……”
      他环顾四周,进来时四周静悄悄的,倒是没见到什么姑娘小姐的,可他好奇心顿时飞涨,他感觉自己离陛下的绯闻又近了一步。
      自己的老爹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吗?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元淇差点笑出声来,又马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不就是那个祁姑娘吗?”她着重咬着“那个”二字,更加肯定了元绥的想法。
      “那个祁姑娘,她怎么也在宫里?先帝还在新丧中,步沨把你们都叫进宫里是为什么呀……”
      元绥又惊又奇,他多次听闻这个“祁姑娘”的大名,可终究没见过祁冉,不能说完全不好奇,可若叫他一个大男人亲自去打探他又觉得撂不下脸面,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来拼凑这个传闻中的“祁姑娘”。
      他自然是好奇,能叫步沨“金屋藏娇”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儿?
      元淇倒是觉得无所谓,“怎么不行呢?我来时她便已经住在这里了,我瞧太后娘娘与她说话的模样,我估摸着她来也有些时日了。”
      若不是祁姑娘也在宫里,她进宫来该有多尴尬呀,不论是谁陪着谁,终究大家的身份都不让人胡乱猜想才好啊。
      元绥沉默了。
      他觉得不太好,这件事情好像超出了他的预期和预判,原以为是只有自己的女儿在这里,没料到竟还有别的人,来前邵氏也没交代过该如何处理呀!
      外头那些人声势浩大地恭喜他,到最后其实是花落别家,那岂不是元淇在替别人打掩护?不论是步沨脚踏两船还是拿元淇打掩护,元淇这家伙多少有点儿冤大头的意思。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渐渐地,看元淇的眼神渐渐变成同情、怜悯……
      元淇也发现这种异样的目光,她微眯了双眼,厉声道,“你一大早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在宫里吃得好、睡得好,你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元绥忙收回目光,他正要说邵氏的嘱托,门外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元淇,你起身了?”
      元淇哎了一声,立刻拍拍元绥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是祁姑娘!”
      啊……天!
      是传闻中的祁姑娘……
      元绥慌忙站起身,又顺便整理衣衫:说到底这里是步沨从前的寝宫,他要见的兴许就是步沨未来后妃,一想到立刻就要见到传闻中的祁姑娘了,他就止不住有些紧张。
      小冉儿却不知道元淇房里还有别人,刚一进门就瞧见一个武官打扮的人站在元淇的床边上,屋内光线昏黄,只瞧见他远远地朝她注视。
      她赶紧后退了一步行礼,一时进退两难,“呃……我不知道有人在。”
      她担心步沨,一整夜都睡得不好,天才刚蒙蒙亮时便已醒了,她想去瞧步沨,又怕元淇怪自己多事,便生生捱到元淇起身。她心中懊悔,早知道元淇的阿爹会来,自己就该迟一些再过来。
      小冉儿两只眼睛怯生生的,像受到什么惊吓,看上去脸色苍白,像是丢了魂。
      元绥忙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就是随意走走。”
      元淇见了她也欢喜,眼底喜孜孜盈满笑意,“是我阿爹,他人很随和的,你别怕。”随即又指着元绥身上的甲胄说道,“别看他被甲载兵的样子,其实他最和气了。”
      元绥点点头,虽然元淇的话听着不完全像好话,可他也不曾想自己会吓到别人,忙为自己辩解几句,“我是元淇的阿爹,你叫我元伯伯即可,不必见外。”心中倒是感慨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胆子也这么小?她不是救过步沨吗?她救步沨时枪林弹雨的都不怕,怎么反倒怕自己。
      小冉儿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是步沨故意用元淇元绥来试探她的,她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别的第四个人,这才放心下来。
      一时间思绪凌乱,多思多虑好像结成了一张网,网住她的身子,线条越收越紧,直达心脏,直到她感觉到痛楚。
      面对的是她的亲人啊,血缘至亲,这令她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十分艰难,甚至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她心中暗暗盘算,一开口还是叫了一声,“元将军。”
      元绥有些失望,她没有依言叫自己元伯伯,而是见外地叫了一声“元将军”,客套中带着疏离,这说明他拿热脸去贴未来娘娘的冷臀,然而却没贴到。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赶紧答了一声,“哎!”
      元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心中逐渐生出一个疑团,像大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对了!
      元淇脑中灵光一闪,昨天她就觉得很不对劲,祁冉为什么多次提到自己老爹?如今一见她又是这副欲语含泪的表情,很难不让人猜想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隐秘!
      啊天哪……
      祁冉的身形、五官和自己如此相似,这些年兵荒马乱的,阿爹又时常不在家里,她该不会是阿爹流落在外的女儿吧?
      该死的!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头,便再也摁不下去。
      元淇眼中闪着“天真无邪”的光,问道:“阿爹从前认识祁姑娘?”
      小冉儿闻言赶紧撇清,“不,不认识……我一直住在上京,从未见过元将军。”
      元绥迟疑了一下,呃……
      看她的面貌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兴许比元淇还小些,“若细算起来,大哥和宜禾公主成亲时,我的确是来过上京的,可也已经有近二十年了,我怎么会认识祁姑娘?”
      小冉儿赶紧摆手,拉着嘴角苦笑再次否认,“那的确是不认识。”
      元绥又问道,“你阿爹阿娘姓甚名谁?你说来我听,兴许我从前认识也不一定。”
      小冉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是摆明了要和他撇清关系,他怎么还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呢?她的亲阿爹一说出口,他必定是认识的,可她不能说啊。
      她期期艾艾说不出口,目光也变得躲躲闪闪。
      元淇看出她的为难,顿感自己的思路有些偏歪了。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她怎么会由祁姑娘的长相就联想到她是阿爹的女儿呢?要说阿爹的模样年轻时还算端正,生出她这样的女儿已是元家祖宗开眼,怎么能生出祁姑娘这样的美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赶紧收回自己的胡思,打起了圆场,“阿爹你也真是的,哪里你就认识了?一来便查祁姑娘的户籍,当真是盘查那些错籍乱籍的人上了头?!快别问了,我饿得很,你给我带吃的了吗?”
      元绥一摊手,表示什么都没带,又猛地一拍脑袋:被这家伙打岔,他要说的正事一件没说,要问的事一样没问……
      小冉儿心里仍是慌乱不已,后知后觉答道:“我有上京的户籍的。”
      元淇:……
      她扯着嘴角勉强一笑,“我不是说这个……那个,祁姑娘,你用过朝食了吗?”
      噢。小冉这才想起,忙扬声叫了秋潭一声,秋潭带着两个捧着食盒的小宫女鱼贯而入,放下食盒,行礼叫了声“元将军”便又垂着眼睛出去了。
      这些日子别的没学会,她对其他的事也并不上心,只一样,步沨在吃食上从未亏待过她,她也逐渐找到了宫中司膳伺奉吃食的规律。
      小冉儿热心地介绍了宫中的小食,元淇吃了几口才想起,“你还没吃吗?”
      她将东西都送过来,那她岂不是还饿着肚子?
      “我用过了,是听于桑说要过来找你,我便自告奋勇过来了。”小冉儿眉目如苏,眸里溢出点点笑意,另外,她还想跟着元淇去看看步沨。
      “于桑?他对你倒是好!”元淇瘪瘪嘴,她不喜欢于桑,只因为于桑看她时的眼神叫她很不舒服,虽然是笑着,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像块绊脚石挡着于桑的道儿似的。
      小冉儿似乎看出她的嫌弃,“于桑人挺好的,就是脑子有点轴,而且我干爸爸嘱咐他多照顾我,他也挺周到。”
      脑子轴是因为只听步沨的话,只喜欢在小冉儿面前说步沨的好话,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老茧子了,但是他对小冉儿的照应的确无法反驳。
      元淇不想提他,“吃过朝食我们去哪里玩呢?可惜我阿爹来了,也不知道陛下叫他来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接我出去了。”
      元绥坐在一旁,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聊得热闹,好不容易提到他,他忙插话道,“陛下可没叫我来,是你阿娘叫我来的,你昨儿临行前她有些话忘了交代。”
      小冉儿下意识凑近了一些,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元淇却咬着一块粟米团子,满脸的不以为然。
      元绥道,“你阿娘叫你在宫里多听、多看、少说话,遇事不要莽撞,尤其不要顶撞陛下。太后娘娘是极好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什么委屈就向娘娘明说。”他顿了一顿,如今的情形,敌强我弱,就算元淇有什么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哪里还能真的说出来?
      最后他叹息一声,“阿娘知道你必是住不惯的,叫你多忍耐几日。你放心,凭你那脾性叫谁受得了?要不了几日娘娘便会把你赶回家的。”
      “阿爹!话不是这么说的!”元淇立刻提高了声调,“你和阿娘要搞清楚,不是我要进宫的,是陛下和娘娘‘请’我来的。你没见着娘娘多喜欢我,虽说我从前是不会做人,也许是得罪过陛下,可如今这样的形势之下,难不成我还不会看人眼色吗?陛下喜欢听什么我便说什么……难不成他还会为难我吗?”
      难得元淇这样坦诚,小冉儿对她的喜欢又深了一些。
      可是听着听着,她不由地想起了祁幽草来:元将军能入宫来看元淇,祁幽草却不能,元淇住几日便能被爹娘领回去,可她却不知道还要蹉跎到何时。
      虽然姜长津一再保证说祁幽草和祁纨在家里好好的,他们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她还是会想念啊。
      一念及此,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面颊滚落,她别过身去默默擦了一把眼泪,再回过身来已是神色如常。
      元淇并未注意到她眼中的悲戚,放下手里的吃食,洗了把脸,顺便梳理了一番发髻,嘴里却还在和元将军理论,“行了行了,阿爹说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调调了,有没有新词儿?没有我便要和祁姑娘一起走了。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总不能不四处看看就出去吧?”
      自打元将军出现,元淇的嘴就没停过,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实实在在是个泼辣的姑娘,原来是打定主意进宫来“旅游”来了,一言一语都是真性情。
      她微笑着看元淇与元将军斗嘴,心中升起一阵希冀,慈父和女儿的日常大概便是如此吧。忽而想起昨日在太后和步沨面前那个温婉听话的元淇,八成是装的。
      “说得好!”
      门外有声响,小冉儿率先回过头去,原来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云英来了。
      云英微笑着进屋,环视众人,特意对着元淇说道,“来了宫里一趟,可不得好好玩玩再回去嘛!”又朝元绥行了一礼,“我奉太皇太后之命,带姑娘们去和光堂。”
      除了小冉儿,大家在桑阳时原本就识得的,元淇亲亲热热叫了声“云英姑姑”。
      元绥直呼没眼瞧,“如今是什么时候?难道还由着她在宫里胡闹?”
      云英却道,“哪里就胡闹了?听闻昨夜陛下病了,还是两位姑娘协助着太后理事,可见她们能干又细心。再说了,陛下政务繁忙,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没个说话的人也挺孤寂的,有二位姑娘陪着开解,心情也舒畅些。元将军大可放心。”
      元绥欲言又止,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再追着元淇叮嘱什么了,本来想回一句“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多”,又怕被云英认为是元淇死皮赖脸要嫁给步沨的,便只好作罢。
      大家一起往和光堂而去,元绥是官员,进了宫自然还是要是奉华殿报到的。云英也许久不见从前的乡邻,便和元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聊的大多是一些从前乡野间的往事。
      两个女孩并肩跟在他们之后,终于有机会四处走走瞧瞧,元淇很好奇,时不时指着宫里的陈设问秋潭一些奇怪的问题,连带着小冉儿也问了许多问题:何时修建的北宫,从前的北宫里哪座殿宇住过什么人,诸如此类……
      秋潭碍于内心愧疚,对她的疑问都尽力做了解答,至于愧疚什么……
      昨夜太后娘娘宫里的云意姑姑对着她和于桑就是一顿拷问,于桑不知为何言语颇为偏向祁姑娘,而她跟在小冉儿身边也有些日子了,陛下对祁姑娘做的事她尽数看在眼中,早已忿忿不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眼见奉华殿的角门就在前方,还有一大堆邵氏要求说的话还没交代,元绥实在不放心元淇留在宫里,就故意落了后程与元淇说起话来。
      没料到才嘱咐了两句,就被元淇打岔问答,“你真的没有背着我阿娘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还是你在遇见我阿娘之前就有别的女人?!你如实说来,我想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她挺喜欢小冉儿的,这个是她一开始就认定的事情,小冉儿与她也亲近,这个她也看得出,其实她觉得,元家多一个姐妹其实也无妨。
      元绥却胡子都快气歪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除了你阿娘,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过,你……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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