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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醒了!姑娘总算是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奚婳耳畔响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旋即,喉咙深处便传来撕裂般的灼痛,她哑声道:“水。”

      “奴婢、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倒水。”着绿色长裾的丫鬟道。

      奚婳半支起身子,接过杯盏,抿了一口,清水入喉,彷如沙漠遇上绿洲。

      眼前的世界也跟着慢慢清晰起来。

      奚婳撩了下眼皮,环顾四周。

      入目的是一张梨木圆桌,上面摆着冬竹叶纹花盆、一套茶盏,左边是桃木大柜一对,右边是张鹤鹿同春图挂屏。

      如此简陋。

      这里不是云苑。

      然而还没等奚婳想清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鹅黄缎裙的女子带些怒气的走进来。

      奚婳认得她,她们已是三年没有见过了。

      女子上前两步,抬手便掀翻了眼前的茶壶,凉凉道::“阿满,你如今是熬出头了啊。昨夜一首曲子,就能让那位大人将你收了,好计谋啊,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话音甫落,奚婳整个人恍若被雷劈了一般。

      女子继续道:“那位大人可是从京都长安来的,何等尊贵,你这瘦马出身连个良妾都未必混的上!”

      说罢,她还将茶壶盖子扔在地上,摔个粉碎。

      奚婳屏息凝神,惊的手中杯盏都要被她捏碎了。

      “我……”辩解之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

      “你还未出阁便使这般狐媚子技术。”女子见奚婳的神情没有任何悔意,只有一片茫然和一股说不上来的傲慢,不禁咬牙切齿道:“我道是看错了,从今儿起,你我姐妹情分就此断了吧!”

      这是昭元八年的玉裳,那时她阴差阳错被赵祈夜选中,随后玉裳就与她决裂了。

      奚婳坐在榻上,反复思忖着玉裳方才说的话。

      她难道没死?

      还是长安三年仅是她的黄粱一梦?

      思及此,奚婳翻身下地,赤脚走到镀金包角圆腿长方桌旁,打开妆奁,拿出一面铜镜……

      这一看,她整个人跌坐在圆凳上。

      这镜这一看,她整个人跌坐在圆凳上。

      这镜中女子,与十六岁的自己……生的一般无二。

      看着看着,太阳穴忽然传来钝痛,她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夜里。

      她从身旁丫鬟兰舟口中,已得知大概。

      今日是昭元八年,四月十六。

      她应当是重活一回。

      这一年,昨夜她一曲《广陵散》被赵祈夜一时醉酒承吴王人情收做他府上的乐姬。

      想到这,奚婳不禁有点头疼,若是早活那么一天,她就可以与这大周摄政王毫无瓜葛了,也不会与玉裳天各一方。

      玉裳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当年玉裳对赵祈夜一眼倾心,日日夜夜同她说那位大人有多尊贵多俊朗,她只是摇摇头无奈的听她诉说。

      后来造化弄人,她跟了赵祈夜入京,玉裳不知怎么入了李知县府,做了李老夫人的义女,代替李家女入宫选秀。

      摄政王当权的时代,大周那位皇帝还不满十岁,妙玉入宫做了昭仪娘娘,最后与外人通奸,被打入冷宫,抑郁而终。

      想到这,奚婳再次拿起了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死过一次,重想前事种种,不过淡如云烟。

      以前她年纪小太傲了,不肯向好友低头,扬州一别,竟是最后一面。

      得知玉裳入宫,她也求过赵祈夜,那人手眼通天,权倾朝野,去北方的水路上,奚婳为他宽衣时,抚着他的胸膛:“妾有一朋友,名为妙玉,她代替李知县的嫡女入宫选秀。妙玉性子急躁外露,妾担心她在宫中安危,大人能否……能否……”

      说着说着,她便再不知如何开口,那人早已淡淡看了她良久。

      奚婳颤抖地松开在他胸口上的手,退了一步:“妾自知失言,王爷恕罪……”

      她听见他“嗬”的嗤笑了一声,“你就这般怕了我?”那语气竟有些落寞。

      赵祈夜被脱的只剩一件寝衣,松松的敞开着怀,他拍拍身旁的床榻,示意她过去。
      男人的手游离在她身上,最后她扯下了床边纱幔。

      纱帐内,他含着她的耳垂,声音有些嘶哑:“宫中本王会派人给她打点好。”

      那时她真以为这掌握了这周朝大半边天的男人只对她如此柔情。

      兰舟从外面回来,推开门,袖口里藏了一封信,轻轻的走进来:“姑娘,贺公子的信。”

      奚婳抬手接过,信的内容她早已忘了,拆开一看,只不过诗人固有的酸腐诗句,可贺言初文才极好,她才会有兴趣的看一下。

      这个贺言初是大周初露头角的诗人,他本是安陵人,近十年乃至她走后那三年却一直蹉跎在在扬州,迷醉在二十四桥的青楼明月间。

      后来昭元十二年,他要离开扬州赴长安任监察御史,写了《思别二首》

      那时这首诗传到长安,赵祈夜笑着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将这首诗递给她。

      “兰舟,给我拿张纸来。”奚婳忽然想到了一点,连忙挽起袖子。

      已经许久没用过这样又杂又浊的纸了,蘸了一点墨。“姑娘,这入了后宅,再与外人联系,恐生事端。”兰舟犹豫地磨着墨。

      奚婳笔尖一顿,前世她是回过贺言初一封信,被玉裳揭发,然后就和赵祈夜有了彻底的交集。

      她笑道:“我这是写给玉裳姑娘的,你将这信送到玉裳手中。”

      江南好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其实她和贺言初很像,眷恋着绵延又刚烈的地方。

      过了午后,奚婳还没在看了许久的景色中缓过来,兰舟便说玉裳想要见她。

      本着化干戈为玉帛的意图,她未梳妆,披了件外衣,就出门了。她在吴王府赵祈夜的外院,妙玉在伶人院中。

      奚婳推了推门,里面摆着各种乐琴,妙玉并未看她,而是指导另一女子弹琴的手势,“这,这样弹样子才最好看。哈哈不想有些人,磨着性子让人觉得她比谁都清高,殊不知最先出手的,还不是她啊。”

      其余两名女子都笑了起来,却没有表态,玉裳笑的脸都红了,和那个女子亲密的拉着手,一眼都没看过她。

      “玉儿,我知道我什么怎么说你还是觉得我心思叵测。”奚婳平静地看着这几个人,都是昔日她们玩的较好的姑娘。“可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不该被此冲破。我不奢求和好如初,只希望你……”

      “你与我们也不是一路人了,我凭什么要为你这种有心机的人维持感情。”妙玉只抬头看她一眼打断她的话淡淡地说。

      奚婳无奈的扶着窗棂:“那你叫我来做甚?”

      一个很刺耳的琴响起,是她无辜又委屈地语气:“哦,我忘了。”

      眼前那个陌生的有些疏离的朋友,让她忽然感到一种无力感。可想起前世玉裳的遗言,她不得不出手相助。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缓和关系。

      听到那人的脚步声,玉裳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拉着旁边女子的手深深的嵌进手心里,“你掐我手干嘛。”女伴抽出了她的手。

      “啊,我没注意。”玉裳恍惚中说,其实奚婳的那声“玉儿”是有些让她心软的。可她将对赵大人少女的心思只讲给奚婳听了,是奚婳亲口说对赵大人不感兴趣,还嘲笑她怎么这么傻这么痴情。

      可是,上赶着投怀送抱的不还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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