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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侯爵小姐之死 ...

  •   “当然是——杀死艾维拉斯侯爵小姐,让罗莎娜·艾维拉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约瑟夫听了之后只觉得更加迷惑。
      但罗莎娜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对众人说:“好了,大家赶了那么久的路,想必已经累了。大家今晚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待众人都陆陆续续转身往外走时,她忽然走到约瑟夫的身边,轻声说:“想知道更多的话,今晚晚饭后,就到旅店顶楼的露台来见我吧。我们两人,可以进行一些深、入、交、流。”她微微眯着眼,像是一条狡猾的毒蛇,盯得约瑟夫脊背发凉。
      说实话,约瑟夫是真的不想去的。大晚上的,两个人,偏僻的露台,怎么想都是羊入虎口。他深知这个女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或许此刻她正思考着要用怎么样稀奇古怪的方式玩弄自己呢。但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合适的时间来交换情报。
      他深吸一口气,每往上走一步,心跳就变得更加沉重,这让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那一天,就像一个新兵,明明害怕的要死,还是要硬着头皮往前。
      他终于走到露台,忽然迎面而来的晚风令他猝不及防地后退几步。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女人身披月光,缓缓转过身来,深色的裙摆随风荡起,就这样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眯着眼看过来,微微一笑,一时间,让人分不清这是游荡的幽灵,还是自月色而来的精灵。
      “今夜的月色真美啊,你说是吗,亲爱的?”罗莎娜轻笑着,缥缈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他的耳边,令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他还记得不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这个女人也对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他因此吓得吐了一整个晚上。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夜的月色太过温柔,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里,竟也有几分和煦。
      “我想,你今晚叫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讨论月色。”尽管如此,约瑟夫还是不解风情地开了口,“我只是一个落魄骑士,若是为了吟诗作对,你更应该去找一位吟游诗人。”
      “此言差矣,约瑟夫。所谓诗歌,最初也只是人们对于美好事物的有感而发,对美的欣赏,不分身份、不分贵贱、不分你我。”罗莎娜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静静地注视着他。
      约瑟夫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个女人。从前,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满肚子坏水,总是以他人的痛苦为乐,就像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可是,她又能对身边的人平等相待,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倾听他们的意见。她甚至对每一件糟糕的事情报以微笑,为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四处奔走。
      就像是恶魔和神打了个恶劣的赌,分别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块碎片,才铸就了她这样一个矛盾的灵魂。
      “你究竟是什么人?”约瑟夫下意识地问,“你真的是罗莎娜吗?”
      罗莎娜闻言,眯着眼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这么问呢?”
      “因为你一点也不像一个贵族。你能在颠簸的驴车上酣睡,能够倾听别人的意见,能够和平民打成一片,甚至能够向一个门童道谢。没有任何一个贵族会这样做。”
      “可是——我也阴险狡诈、惺惺作态,人前笑容满面、人后阴谋算计,就像大部分贵族一样。”罗莎娜却毫不避讳自己的缺点,“每个群体中,都不免有一两个异类。或许我就是那样的一个异类,生于贵族,却不属于贵族。”
      “如果是这样,那么明天我们要杀死的人是谁?”
      “我们要杀的——从来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将皇太子与艾维拉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纽带。”罗莎娜神秘地微笑着,眨了眨眼。
      “如你所见,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所以能在如今依然打得热火朝天,正是因为以皇太子和艾维拉斯为首的主战势力在主导着一切。如今的帝国,以流塞——弥比尔一线为缓冲区,西北则是水深火热的战时区,而东南,则形成了以帝都为中心的安全区。战时区疲于战争,多年下来,大部分的有效劳动力都投入到战争中去,经济急剧衰弱,因此给予战争资金支持的重担就压到了安全区一带的城镇。
      为了迎合皇太子,东南地区的许多贵族开始征收重税,将战争的压力转移到了无辜的民众身上,而这样的情况在南部尤为严重。如你所见,弗洛是南部最繁华的都市之一,这里的市长竭尽全力编织了一个华丽的泡影,可是他们看不到的是,在弗洛之外的地方,有多少人饥寒交迫、凄惨地死去,又有多少人落草为寇,成为流匪,为了粮食去杀害和曾经的他们一样可怜的人。
      而这些穷苦的人所流失的财富,都尽数流到了皇太子手里,来维持他奢靡的生活和这场残酷的战争。因为傲慢的皇太子和他的父亲一样坚信自己能够征服敌国阿棼黎,人民的痛苦于他而言,不过是蝼蚁的哀嚎,在自己的宏图伟业面前不值一提。而以制造军用物资致富的艾维拉斯,则是皇太子最忠实的拥护者,藉由这场战争,艾维拉斯几乎成为帝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军备生意带来的暴利,也使得艾维拉斯拥有众多追随者,都想着从中分一杯羹。”
      “但是主战势力之间的联盟似乎牢不可破,为了寻求突破,我们必须打破这之间的平衡。而打破这个平衡的关键点——”罗莎娜转过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是作为皇太子未婚妻的艾维拉斯侯爵小姐。”
      “所以……你是想制造侯爵小姐的假死,来斩断皇太子和艾维拉斯之间的姻缘,从而动摇他们的同盟关系。”约瑟夫终于猜出她的意图。
      “正是如此!”罗莎娜兴奋地鼓起了掌。
      “但是正如你所说,皇太子和艾维拉斯事实上是因为利益联系在一起的。仅仅只是一个侯爵小姐的死,真的能动摇他们的关系吗?”
      罗莎娜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堵墙的倒塌,往往是由于成千上万条裂缝造成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凿开这第一条裂缝。”罗莎娜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得知侯爵小姐的死讯的那一刻,他们的惊惶、他们的焦灼、他们接下来所走出的每一步,都将成为微不可察的漏洞,给我们以可乘之机。”
      约瑟夫看着她,浑身泛起一股冷意。要是招惹了这个女人的仇恨,恐怕最后连死都会万分难看。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我还对接下来的计划一无所知。”
      “或许你不知道,我其实有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她叫做艾琳……”
      “等等,什么叫做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约瑟夫立刻打断了她的怪话。
      “哎呀约瑟夫,你真是死脑筋。这就是说,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就像亲姐妹一
      样相似、一样亲密……”
      “也就是说,这位艾琳小姐是你的替身。”约瑟夫立刻得出结论。罗莎娜的亲姐姐朱莉叶小姐早在半年前就因重病过世,而艾维拉斯侯爵府只有两位小姐,也从没有听说过侯爵收养了养女。
      “正是如此!艾琳她啊,可是很有天赋的,不论是在皇太子面前、还是在侯爵和侯爵长子面前、甚至在我的姐姐朱莉叶面前,都从来没有露出过一点破绽。”罗莎娜笑的洋洋得意,仿佛是在夸赞自己一般。
      “也就是说,三个月前你在枫城的时候,留在侯爵府里代替你行动的,正是那位艾琳小姐。而在你逃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也是艾琳在扮演你。”约瑟夫终于解开了藏在心中许久的困惑。
      “没错没错!你已经完全懂了嘛,约瑟夫!”
      根据约瑟夫的回忆,在那段时间里,侯爵小姐要应付大大小小无数场宴会、沙龙、茶话会,迎接来访的客人,还要随时做好面见皇太子的准备,要做到随叫随到。就是在这么高压的环境下,那位艾琳小姐还能做到毫无破绽,可见她不只是有充分的经验,更确实有着惊人的天赋。
      “就在明天,艾琳会带着我们在帝都的同伴们,以艾维拉斯侯爵小姐一行的身份抵达弗洛。名义上,这是侯爵小姐为了缓解失去亲生姐姐的伤痛而进行的一次休假。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侯爵小姐前往度假山庄的途中,制造流匪袭击致使侯爵小姐身亡的假象。”
      “这听起来可并不简单,这里是弗洛,警备和安全程度都比周边要高得多,平日里一般不会有流匪活动,而流匪也很少会去劫持拥有骑士护卫的贵族。”约瑟夫立马提出质疑。
      “确实如此。但是,艾维拉斯的度假山庄所处的位置,其实十分微妙。这个度假山庄最开始设立的目的,其实是侯爵用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处理一些看不顺眼的人,因此这座山庄其实离弗洛的中心地带有一段距离,十分僻静,并且周围就是险山、峭壁和沼泽,这底下呀,不知道埋了多少尸体呢。”罗莎娜说着,很应景地露出了阴森的笑,“只不过后来做的太过火了,差点被帝国监察委员会查到头上,这才赶紧停手,渐渐地、这座山庄也闲置了。”
      约瑟夫皱了皱眉,怪不得这女人在刚到这里的时候就说什么这里很适合杀人藏尸的吓人的话,原来竟是确有其事。“也就是说,这里即使发生了命案,也能够说的过去。并且,侯爵甚至会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极力阻挠案件的调查。”
      “正是如此。况且,最近南部的经济状况每日俞下,流匪们已经渐渐抢无可抢,还被帝国警署时不时围剿用来冲业绩。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走投无路地抢到弗洛的边缘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而你们之前早就已经派人打进了流匪内部,引诱他们来到弗洛,并煽动他们谋划劫持侯爵小姐。”约瑟夫甚至不用等她继续,就能够推测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原来如此,如果一切能顺利的话,侯爵小姐确实就能在这世上名正言顺地消失了。”
      “不过,”约瑟夫忽然又问,“侯爵知道侯爵小姐要来这里,居然不阻拦吗?”
      罗莎娜挑着眉嗤笑了一声。“当然不。‘一介女流,能知道些什么?’在侯爵眼里,女人和傻子没有什么区别,不值得他浪费精力去关心。就算他在侯爵小姐面前大声密谋,也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况且在他的认知里,侯爵小姐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也该全部嚼碎咽到肚子里。”
      约瑟夫咂了咂嘴,只觉得很恶心。
      如此看来,这个计划确实可行。虽然不能说天衣无缝,但至少也能让调查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头绪。况且,又有谁能料到——这是人们眼中孱弱无力的侯爵小姐自导自演的一出“自杀”戏码呢?待皇太子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恐怕会以为,这又是哪个与他作对的贵族在挑战他的权威
      吧。
      约瑟夫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藏在黑夜里露出獠牙,蓄势待发的毒蛇。她和她背后的同伴在黑暗中蛰伏了多年,终于要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成为挑起纷争的第一股力量。

      第二天早上,艾维拉斯侯爵小姐的车队就大张旗鼓地进入了弗洛。刚一进城,就看到了弗洛市长一行人正笑容满面地迎接他们,他们甚至为此花了大量时间和人力精心布置了街道,就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侯爵小姐一个完美的印象。毕竟那可是艾维拉斯侯爵府如今唯一的千金,皇太子的未婚妻!
      “尊贵的侯爵小姐,因为您的到来,整个弗洛变得都更加迷人了。”市长一边用着老掉牙的话奉承,一边在他那张干枯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请您共进午餐呢?我们还为您精心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行了,市长先生。”市长的一连篇讨好并没有引来侯爵小姐的应允,只引出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小姐是因为失去了亲姐姐,伤心过度,才来到这里调节心情的吗?”
      这女仆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裙,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想必就是侯爵小姐的贴身侍女了。这女仆接着喋喋不休地指责:“我们小姐是觉得贵市安静优美,才决定来这里修养的,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又是何居心啊?”
      “这、我们绝无此意……”
      “够了。”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呵斥,虽然是柔和的女声,但也不失几分威严,“市长阁下,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待着,就不劳烦您这样兴师动众了。我待在弗洛的这段时间里,还请您给予我应有的尊重和独处的空间。”
      “好、好的,侯爵小姐,我很抱歉……”市长缩着身子,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感谢您的体贴。”侯爵小姐并没有给市长说完话的机会,车队又立刻启程,向艾维拉斯的度假山庄驶去。只留下市长一行人,看着远去的车队悔恨地捶胸顿足。
      而于此同时,人群里的几个人看见远去的车队,低着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匆匆离去。

      侯爵小姐的车队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行到了山间,艾琳一只手撑在窗沿上,在摇晃的马车里已经无聊得昏昏欲睡。同行的三位贴身女仆里,安正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而阿黛尔正和黛西玩着纸牌。
      “啊!怎么又输了!”阿黛尔大叫着把纸牌往车座上一摔,“黛西,你不会出老千了吧?”
      “嗯?可是,和阿黛尔玩牌,根本没有出老千的必要啊。”黛西笑眯眯地歪着脑袋,一副无辜的表情。
      “哈?黛西你什么意……呜啊!怎么回事?”整个马车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变得警觉。
      四个女孩眼神交汇——行动的时刻到了。
      “发生了什么?”
      “前面有陷阱,马车被弄坏了……是流匪!”随即便是叫嚷声、打斗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女仆们打开车门,搀扶着艾琳下车,一边走,阿黛尔还一边故作大声地喊:“小姐,快跑啊!”
      这一叫,果然一下引来了所有流匪的目光。这些流匪的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贪婪,就像看到了羔羊的恶狼,立马推开眼前的骑士向这边冲来。
      三个女仆也变得警惕起来。虽然她们确实要吸引游匪来抓侯爵小姐,但是如果因此让艾琳受了什么伤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在他们的内应亲自来抓侯爵小姐之前,她们得尽力挡住其他不怀好意的流匪。
      三个女仆撕开裙摆,掏出绑在裙底的刀,迎着冲上来的流匪砍去。没想到这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居然狂野地掏出了武器,冲上来的流匪或被吓得不轻,或是掉以轻心,一下被砍倒在地。
      “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什么防备吗?怎么连女人都能拿刀?”对面的流匪犯起了嘀咕,一时间有些踌躇。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从艾琳背后袭来,艾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闭上眼往后退去。正在此时,一位骑士立刻举剑挡在了她的身前。骑士闪身挥着剑,把冲上来的流匪逼得节节败退,好不狼狈。
      “喂……这位骑士同伴,咱们能不能按计划行动啊?”对面的“流匪”趔趄地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小声地对他说。
      艾琳立马认出来这是他们安插在流匪内部的内应,缓缓靠上前去,却被那个骑士伸出手一把拦住。
      “艾伦!”艾琳扯着他的衣摆,有些焦急地小声喊道,“不要破坏了计划。”
      被称作艾伦的骑士皱了皱眉,又挥剑冲上前去。剑刃与刀刃碰撞的一刹,艾伦闭着眼,重重叹了口气,低声对那位内应说:“不要让她受伤。”随即手上力道一收,装作不敌对方的模样向后倒去,狠狠撞向身后的树。
      内应抓准这个时机,一把将艾琳扛起,随即跳上马,向前一路狂奔。
      其余的流匪看有人得手了,这些骑士又不好对付,手忙脚乱地随手抓了几把马车里的珠宝财物塞进袋子里,很快一窝蜂离开了。
      待流匪走远,剩余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丢下车子和货物,骑上马跟了上去。

      “这些骑士怎么这么难对付啊,还有那三个可怕的女人……我们不会惹了什么大麻烦吧!”有的流匪一边跑一边开始犯怂了。
      “怕什么,侯爵小姐都已经到我们手里了!等我们明天绑着她去那个什么山庄,威胁他们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就直接跑回南边去!”另一边又有流匪壮着胆子说。
      本就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流匪们这下也不再犹豫什么,带着人和赃物一下窜进山里,回到了他们的临时营地。营地为了隐蔽驻扎在深山里,这山里又安静又一片死气沉沉,到夜里还会起雾。偏偏今晚看不见月亮,还刮起了阴风,就是这些整天打打杀杀的流匪,看了也不禁心里发毛。漆黑的夜里,悠悠地传来了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就像厉鬼的哀嚎,一声叠着一声,仿佛在啼血而鸣。
      “老、老大,你刚刚有没有听见,那个叫声……”有人忽然打着颤说,“听说这底下,可埋了很多人……”
      “怂什么怂!你第一天住这儿吗?”领头的流匪暴躁地大声呵斥着,“老子宰过的人比这底下埋的还多!”
      “呃啊!!”
      “谁?给我出……啊啊啊!!”
      “老大!真的有鬼啊老大!”
      “鬼什么鬼!点火把!快点!”领头的流匪气急败坏地叫着,可是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响起,连他的背后也开始渗出一身冷汗来。
      他提着刀警戒地向四周看去,但四周的雾蒙的他两眼发白,只看见一个个残影在眼前闪过,他胡乱地挥刀往前砍去,却怎么也砍不到他们。
      “火把?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忽然听到一声轻飘飘的谑笑随着雾飘来,回头看去,突然亮起的白色火光刺伤了他的双眼,紧
      接着——滚烫的温度就在他的脸皮上绽开,一瞬间渗透皮肤、穿透血肉,直达他的五脏六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咯咯咯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就是这样,再叫的大声一点、再叫的动听一点!!”拿着火把的女人一脚踩在他的身上,一边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直往他的脸上捅,一边发出比恶鬼还凌厉的狂笑,“用尽你的所有力气去尖叫,燃尽你的生命来取悦我!!”
      这一刻,仿佛是真正的恶魔降临世间,领头的流匪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只手只能无助地疯狂抓扯着地上的杂草,但即便他抓得满手都是鲜血,也丝毫不能减少自己的痛苦,烈火烧破他的眼睛、灌进他的喉咙、燃进他的肺腑。他终于,在剧烈疼痛的撕扯下失去了所有意识。
      罗莎娜还在不停地拿火把往他的脸上捅,等她反应过来,地上的流匪已经断气了。
      “嗯?人这就没了?哎,耐性不足啊。”罗莎娜失望地摇摇头,把火把往人身上一丢,一瞬间,整具尸体就被刺眼的火光笼罩了。
      “你刚刚都捅到人喉咙上了,还能活着才怪呢。”艾琳给自己松了绑,皱着眉看了过来,
      “差不多得了你,收收味吧,别把自己人吓死了。”艾琳说着,抬手指了指一边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约瑟夫。
      “哎呀,我真是的,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呢。”罗莎娜低下头抚着脸,但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的潮红仍久久不能退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阿黛尔从远处一路狂奔,直扑进她怀里,“小姐你怎么能直接站到这流匪身后呢?很危险的!”
      一旁的约瑟夫听得下巴都要惊掉了,危险的到底是谁啊?!
      “小姐,可不能随便玩火啊,要是不小心烧到了自己可怎么办?”黛西走上前来,怜爱地整理起罗莎娜的头发。
      “小姐,确认没有幸存和逃窜的流匪,所有隐患已经排除。”安站在一边,低着头恭敬地汇报。
      “辛苦你们了,我的姑娘们!”罗莎娜和她们久别重逢,一时间心里也感慨良多,不禁张开双臂,和三位女仆拥抱在一起。
      “呜呜呃呃呃呃……小姐我好想你啊,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你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的啊……”阿黛尔更是情绪激动,哭的涕泗横流。
      “打扰一下,真货小姐。”艾伦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顶着满脸的鲜血,“艾琳在哪里?”
      罗莎娜微笑着,往身后指了指。
      艾琳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我正打算换衣服,你有什么事吗?”
      艾伦什么也没说,只是拉起她的手臂,往她身上看了看,然后把她绕了个圈,检查身后的状况。
      “你这是把我当花瓶了?”艾琳不耐烦地质问。
      “不是。花瓶可以碎,但你不能受伤。”艾伦松开了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再也没说什么,转身往一边走去了。
      拉比抬头看了看天,拍起手引起众人的注意,“好了诸位,叙旧到此为止了。我们得加快速度,赶在下雨之前点火。”

      罗莎娜一行和侯爵小姐的车队护卫一行就此汇合后,他们有序地搬出来几具早早买来的尸体,为他们换上侯爵小姐的衣服、侍女们的衣服和骑士们的衣服。
      “侯爵小姐”的尸体身着华服被绑在了屋子里,胸前的艾维拉斯家纹在黑暗里闪着光。她的四周散乱地趴着的、护在她身前的,是她忠心的“侍女”们。而屋子之外,是混战过后的、七零
      八落的流匪和“骑士”们的尸体。罗莎娜看着这幅由他们共同制作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拉比将点燃的火把交到她手上,众人站在她的身后,见证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永别了,罗莎娜·艾维拉斯。”罗莎娜微笑着,将手里的火把朝营地里掷去,一瞬间,灿烂的火光在地上迅速蔓延,将四周都照的跟白昼一样敞亮。
      籍此烈火,燃尽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斩断所有沉重的枷锁,至此,他们将奔向自由、重获新生。而无边的黑暗也将被撕裂,漫长的极夜——亦会迎来破晓的第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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