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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似是故人来 ...

  •   公爵夫人刚下马车,就感觉有和煦的风吹来。她扶着帽子抬头,看见今日春光正好。向陵园的守门人说明来意之后,对方虽面露讶异的神色,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就轻易地将公爵夫人一行放了进去。
      今日公爵夫人是悄悄来的,她特意起了早,随行只带了几个侍从和骑士护卫,在太阳刚升到上空时到达艾维拉斯的陵园。她四下环顾,周围只有树林荫蔽,寂寥无人。偶尔有几声鸟雀轻鸣,才为这里添上几分生气。
      一步步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仿若她六年前来到此地参加故人的葬礼时一般。看来这座陵园被管理得很好,时至今日,景色也与从前一样有序。
      终于走到第十一座墓碑,她停下脚步,神色微微有些讶异。墓碑旁种满了颜色各异的鸢尾花,簇拥着盛开,花枝招展地随风摆动着,在这座死寂的陵园里显得格外热烈和夺目。就好像……是那位故人借着这片花田重获新生了一般。
      一瞬间,她的眼眶涌上一股热流,她下意识地抚上眼角,沾湿了她的黑色蕾丝手套。
      她想起……他们和伊莎贝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笑容是那么动人、那么生机勃勃啊。那时候他们是如此亲昵,他们总是把酒言欢、无话不谈。可是自她步入婚姻之后,她的笑容就渐渐没有了生气,她的眼神也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像是被谁一点点抽走了灵魂,渐渐失去了自我。
      政治立场就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壁障,即使他们心中再怎么牵挂对方,也无法控制彼此的道路渐行渐远。或许他们早在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断了联系。
      他们见的最后一面隐约地在心中浮现,似乎是在某场不知名的宴会之中、一次匆忙的擦肩,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彼此的眼神,就像是踏入了两条方向完全相反的河,被洪流裹挟着向前去,再不给他们任何留恋的机会。
      再后来……再后来,见到的,就只是冰冷的墓碑了。
      他们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可是侯爵夫人记得,举行葬礼的那一天分明是盛夏,她却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冰凉——丝丝寒意渗透进她的肺腑,令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我的挚友啊……我可爱又可怜的故人啊,我一直以为即使我们再不见面,我们的心也依旧紧紧依靠在一起。你微笑着向我走来的时光仿佛还是昨日,可是怎么仅仅是眨眼之间,你就永远离我而去了呢?
      她走上前去,轻轻将一捧花束放在故人的墓碑前。滚烫的泪珠就在这时悄然滑落,没入了花束里。她就这样怔怔地盯着墓碑,不禁出了神。直到身边的侍从轻声呼唤她,她才有些慌乱地抹了抹眼角的泪,回过神来。
      再站起身来,身边竟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老妇人,正慈祥地微笑着看着她。
      “您好,斯图尔特公爵夫人。”老妇人微笑着向她行礼,“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看望伊莎贝拉了……若是能感受到您的思念,她的魂灵也会感到慰藉的吧。”
      “请问,您是……”公爵夫人讶异之余,也不免提高了几分警惕。
      “我曾是伊莎贝拉的乳母,如今只是一个守灵人。保持陵墓的整洁就是我每日的职责。”老妇人笑着回答道,“夫人,这些鸢尾花,开得还不错吧?”
      “啊,是啊,她们开得生机勃勃,这令我想起了曾经的伊莎贝拉。”公爵夫人笑着点头,眼底不免泛起几分伤感。
      “这些鸢尾花,是伊莎贝拉走后,罗莎娜亲手栽种的。”老妇人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花瓣,回忆着说,“自那以后,那孩子每个月都要来这里,亲手打理这片花田,然后坐在这里,对着墓碑说上大半天的话。真是的,就好像真的在同伊莎贝拉说话一样。”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公爵夫人闻言,微微一怔。
      “只可惜,罗莎娜离开之后……这里就再无人问津了……直到您今天来到这里,夫人。”老妇人站起身来,微笑着注视着她。
      公爵夫人沉默地看着老妇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或许,我今后该再来看看她。”
      “啊,若是这样也不错。只是这里的鸢尾花开得早,谢得也快。只怕是过一阵子,花瓣就要落光了。到那时,这座陵园里也不过是一片死寂罢了。”老妇人一边擦拭着墓碑,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您听说过斯皮尔格山庄吗?那里有一片更大的鸢尾花田,花期也比这里的要晚些。曾经,伊莎贝拉也常常到那里去赏花。”
      “……原来是这样啊。”公爵夫人愣了愣,笑着点头回应,“那么,您知道什么时候去那里赏花比较合适吗?”
      “我想,大概最近两周,就到了开花的时节了吧。”
      公爵夫人闻言,若有所思地向老妇人点头致谢:“感谢您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不是什么值得您感谢的事。倒不如说,我才要感谢您啊,夫人。”老妇人诚恳地望向她,“感谢您,没有忘记伊莎贝拉。”
      “啊……”公爵夫人捂着嘴,不禁有些哽咽,“我不会忘记的,我怎么能忘啊……”
      注视着公爵夫人一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老妇人眺望着,不禁感怀地叹了一口气。正在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转过头去,看见栗色短发的女孩从树丛中跳出来,绿幽幽的双瞳直盯着她。
      “这下你放心了吧?罗莎?”她笑呵呵地走上前,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嗯……放心了一点儿,但没完全放心呢,哈莱夫人。”罗莎娜微笑着,狡黠地眨了眨眼,“感情这种东西,虽然美好,但并不完全可靠啊。”
      “呵呵,嘴上是这么说,但你还不是利用了人家对你母亲的旧情,才把人家骗来的吗。”
      “感情呀,总是变幻莫测,无法捉摸。有的感情真挚且长久,有的感情却如潮水般,来去只在瞬息之间。还有的感情,就像是一颗果子,刚品尝的时候甜美可口,可时间越长,却越发腐败了。”罗莎娜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边的树上摘下几颗发青的小果实,放在手里把玩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谁又能保证,心中的那份感情仍然珍贵如初呢?”
      “正因如此,若是你发现对方的心中仍有真情,那该是多么可贵啊。”哈莱夫人走上前,捧起她的脸,“若是那样,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对方的真心,就像你的母亲曾告诉过你的那样。”
      罗莎娜怔怔地看着她,一瞬间,感觉自己内心的想法仿佛被看透了一般。
      “我又被看穿了吗?”罗莎娜笑着询问。
      “你生性如此。伊莎贝拉在临走前,就嘱咐过我。”哈莱夫人揉了揉她的脸颊,笑着回答,“你的心房总是立着铜墙铁壁,不论做什么都喜欢往极端的方向去想。虽然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眼下的这种情况,我还是止不住担心你。”
      “不要放纵你心中的恶魔,不要被它主宰,不要走上无法回头的路。知道吗?我的蔷薇花儿啊……”
      “……我知道的,哈莱夫人。我一直都谨记着母亲的话。”罗莎娜说着,低下头,紧紧攥住了胸口的项链。手中的吊坠隐隐散发着蓝光,只要这光辉仍在闪烁,她就永远不会迷失。

      在公爵夫人从陵园回来之后,斯图尔特就立刻对斯皮尔格山庄展开了调查——那是一座位于帝都西郊的山庄,据说是一位南部富商为了度假而置办的庄园,在闲置的时候,也常常出租给贵族们,用于休闲娱乐。
      在商议之后,斯图尔特决定以度假的名义前往斯皮尔格山庄。在他们以想要租借山庄为由向斯皮尔格山庄递上信函后,很快就收到了应允的回信——信函的末尾,甚至留有“沃尔曼”的署名。
      因此,就在约定的当日——斯图尔特的车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传闻中的斯皮尔格山庄门口。气势威严的斯图尔特护卫很快将山庄重重包围,黑漆镶金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侍从排成一队又一队,不停地搬运着行李。
      这幅阵仗,若是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家族上,都会让人觉得太过夸张。可是对于斯图尔特而言——这样的排场才算得上正常。这般张扬的作风,也怪不得皇室如此忌惮了。
      然而即使如此,面对斯图尔特夸张的排场,斯皮尔格山庄的仆人们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
      样,彬彬有礼地将他们迎了进来,有条不紊地为他们安置行李车马。
      “斯图尔特的贵客,欢迎你们。我是斯皮尔格山庄的主管,安。”当他们站在山庄的主宅门前,一位穿戴整齐的女仆站在台阶旁向他们行礼,“感谢诸位选择了斯皮尔格,愿你们在这里度过美好的时光。”
      “漂亮话就免了。”瑞贝卡看着这个扑克脸的女仆,不禁挑了挑眉,“这里,没有别人?”
      安抬起头来,侧过身子,手臂伸向主宅:“小姐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我为诸位带路,请随我来。”
      斯图尔特们互相交换了眼神,跟上了眼前的女仆。
      步入大厅后,经过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走廊,前方的窗户越来越少,但灯光也越来越明亮。终于驻足在一扇花雕木门之前,领路的女仆轻轻推开了门,将他们请了进去。
      宽敞的会客厅里,四处都被灯光和鲜花点缀。笑颜明媚的女孩站在他们面前——那既是他们所期望的那个人,也是出乎他们意料的那个人。
      “欢迎你们,斯图尔特的来客。今日能与你们相见,是我莫大的荣光。”眼前的女孩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尽管已经不再是那个尊贵的侯爵小姐,但她的举手投足仍然优雅从容,仿佛她从未离开。
      “果然是你……罗莎娜!你果然没死!”瑞贝卡忽然大笑起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是你吧?罗莎娜·艾维拉斯!”
      “是的,是我,瑞贝卡小姐。没想到您对我的归来这样兴奋,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罗莎娜笑盈盈地点头回答道,“只不过,我已经不再是艾维拉斯了。那个姓氏已经被我舍弃,诸位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啊……这真是令人惊讶,罗莎娜小姐。”尤金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我还以为,起死回生这样奇妙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瑞贝卡疯狂的猜想里。”
      “看见你平安无事,我们也感到慰藉。”斯图尔特公爵朝她点点头,不偏不倚地回应道。
      “所以那场劫杀案是你自己策划的,对吧?你让自己假死,把锡德里克耍的团团转!”瑞贝卡兴奋得几乎要贴到罗莎娜的跟前,喋喋不休地询问,“对于岩城的真相和阿棼黎的间谍你都了解多少?还有‘沃尔曼’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哎呀,请您先别着急,亲爱的小姐!”罗莎娜忙不迭地安抚她,“您关心的这些事,我稍后会为诸位一一解答的。”
      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的瑞贝卡这才回过神来,煞有介事地支起身子,故作深沉地咳嗽几声:“哼,你最好是如实招来。”
      “哎,真是想不到瑞贝卡小姐也有对我如此热情的一天。回想从前,瑞贝卡小姐可从来没给过我好眼色呀。”罗莎娜轻笑着调侃道。
      瑞贝卡只是挑了挑眉毛,张扬地笑道:“我厌恶的也只不过是对皇太子殿下百依百顺的娇弱未婚妻,只要反叛的狮鹫能给锡德里克找不痛快,我不会吝啬我的热情与赞美。”
      罗莎娜没有再继续寒暄,只是笑着请斯图尔特入座,一旁的女仆们适时地端上了热茶。
      公爵夫人捧起茶杯递到嘴边,在茶香蔓延开来的那一刻,忽然愣住了,“这茶……”
      “您也感到怀念吗?这是母亲最爱的茶,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这种茶叶招待你们。”罗莎娜微笑着为她解释。
      “是了……我是觉得这种茶香熟悉,以前确实总在伊莎贝拉那里闻到。”公爵夫人浅抿一口,垂下眼眸,不禁感怀起来。
      “时隔近二十年,夫人不仅仍未忘记我的母亲,甚至连她最爱的茶香也记得,果真是重情重义啊。也正因如此,借了您与母亲之间的情谊,我今日才得以与诸位相见。”罗莎娜的语气逐渐变得郑重,“请允许我向您表达由衷的感谢。”
      公爵夫人看着她正色的模样,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啊,罗莎娜小姐。我之所以不能忘记伊莎贝拉,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值得铭记的人。与她度过的那些时光就像阳光一般温暖,是我怎么也不愿遗忘的。”
      “况且——我们来见你也并不是为了叙旧的,这你应该清楚。”眼看氛围要变得伤感,瑞贝卡蓦地插进话来,“想必,你也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是的,如您所说。该从哪里开始说呢……”罗莎娜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么,就先说说大家都好奇的那场劫杀案吧。正如您猜想的那样,那场劫杀案是我和我的同伴们自导自演的。”
      “我们的同伴打入流匪内部,诱导他们来劫走侯爵千金。在弗洛制造出侯爵千金被劫走的迹象之后,我们就将这伙流匪全数剿灭,然后利用准备好的尸体扮作死去的侯爵千金、侍从和骑士,最后制造火灾,完成了这起劫杀案。”罗莎娜平静地陈述着,“从那之后,罗莎娜·艾维拉斯就从世上消失了。”
      听着她平静无波的叙述,瑞贝卡笑得越来越兴奋,而与此相反,尤金脸上的表情则越来越诧异。曾经在他眼中,罗莎娜只是个永远温柔优雅地依附在皇太子身边的侯爵千金,仿佛菟丝花一般,失去依凭就无法生存。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居然胆大到引诱劫匪来制造自己的假死,还能这样毫无波澜地陈述一切。
      换做是别的任何一个贵族千金……不,就算是个男人,也未必能做得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没有想到,您居然是如此大胆的人……说实话,这颠覆了我对您曾经的所有认知。”尤金的表情十分复杂,“难以想象,您是怎么想出这样出人意料的计划的?”
      “正如诸位所了解的,锡德里克本就是一个难以捉摸、心思深沉的人。既然选择与他对擂,那么我的行动也必须比他更出人意料,这样才能令他措手不及——从而露出破绽,给我们以可乘之机。”罗莎娜平静且自信地笑着回答。
      “为了击败他,我在他的身边蛰伏了十年有余。我自认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甚至比他的亲生父母都要了解他的所思所想。而与此相对的,锡德里克却从未有一刻窥见过真实的我。这便是我走上反叛之路的底气。”
      “你是说……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他心怀不满了?”瑞贝卡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莎娜轻声笑了笑,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只见他们讶异地瞪大了眼,就连面上波澜不惊的斯图尔特公爵此刻也露出了几分惊异。
      “第一眼?那不是……那时你几岁?四岁?还是五岁?”瑞贝卡几乎要一下子跳起来。
      “那时我年满五岁零九个月,经由艾维拉斯侯爵引见,见到了我这一生中最厌恶的人——锡德里克·傅利叶。自那一刻开始,我从未有一刻停止对他的厌恶。”罗莎娜语气虽仍然平静,眼中的憎恶却早已满溢。
      “这是为什么?虽说皇太子如今面目可憎,但那时他也不过六七岁,应当还是个无知的孩童。”尤金好奇地探究道。
      “无知的孩童吗?呵呵……”罗莎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人们都说,孩子生来就像一张白纸,但其实不然。有的人生来就容易向善,而有的人却带着恶种降生。”
      “诸位不妨回想一下,现在的皇族一脉事实上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正统。往上追溯而去,是自皇太子的曾祖父腓特烈二世开始问鼎皇权,在他的前任帝王,也就是他的堂兄赞克大帝意外暴毙后,他成为了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从腓特烈二世开始,一直到现任皇帝,他们的执政都是暴力而疯狂的。”
      “你是说……现在的皇族一脉的暴戾性格,是通过血脉遗传的?”尤金微微挑眉,试探地问。
      “虽然当代医学仍未发达到能够揭开其中的奥妙,但根据我的推测,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罗莎娜点头道,“因为我有着和皇太子一样的症状。”
      在座的人心中又是一惊。
      “一样的症状是指……?”
      “冷血、暴戾,不能感受到如常人那样丰富的情感,漠视生命……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焦躁不安,嗜杀嗜血。”罗莎娜淡漠地阐述道,“我调查过艾维拉斯的家族病史,早在我的曾祖父那辈就存在这样的人。几乎每一代、都有这样的人诞生。”
      “你是说……你也会像皇太子那样发疯、伤人?”瑞贝卡怔怔地望着她。
      “是的,即使是那样的事情,我也做过不止一次。但即使如此,我并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不正常的我为了与这个正常的世界相安无事地共处,我也有自己的原则。为了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暴力合理化,我只会挑选死有余辜的人作为我的玩物。”罗莎娜平静地解释道。
      “尽管我自身的道德观念总是比正常的人要薄弱,但在母亲的教育下,我依然了解大部分世人辨别善恶是非的基本准则。因此即使我的心中没有善意,也会去做一些人们所认为的善事。即使我常常感受不到愧疚,有些恶事我也绝不能行。”
      “我认为,不论人出生的时候是否天生通晓善恶,这都不能决定他今后一定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天生向善的人,若是遭到诱导、遭遇不幸,也会萌生恶意。天生向恶之人,若是得到教导和约束,亦不会沦为恶贯满盈之人。”
      “但很遗憾,锡德里克正是心怀恶种又无人约束,恶上加恶、罪无可赦之人。我之所以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厌恶他,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察觉了,他是和我一样的人。这种感觉,就大概类似于一山不容二虎,对自己的同类与生俱来的排斥。”
      “所以,因为你对皇太子的厌恶,你能在他身边蛰伏十年只为掌握他的弱点、并且抛弃一切走上反叛之路?”尤金一边总结一边感到不可思议,“这样看来,你对他的厌恶真是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罗莎娜轻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完全如此。若我只是厌恶皇太子,那么我只要远离他就好,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和他对着干。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原因。”
      “其一,我与皇室之间,有着弑母之仇。”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一下陷入了冰冷的死寂。
      “……你说什么?”公爵夫人抬起头来,眼中满是震惊。
      “伊莎贝拉,她……是被皇族杀死的?”看来,就连斯图尔特公爵也不曾知晓此事。
      “是的,我的母亲伊莎贝拉,为皇族所不容。在皇族的指示下,艾维拉斯侯爵借了他的长子亚历克斯之手,用慢性毒药将我的母亲毒杀。”罗莎娜仍是平静地陈述着,双手却已紧攥成拳。 “母亲的身体虽因为日夜操劳大不如前,但还没有到撑不住的时候。”
      “可是……据我所知,伊莎贝拉夫人是位精明能干的人,就连皇后殿下也曾对她赞许有加。皇族究竟为什么记恨她?”尤金深感不解。
      “那并非是称赞,而是警告啊。”罗莎娜冷笑道,“皇后可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她只不过是皇帝的漂亮傀儡而已,她之所言皆是皇帝授意。要知道——皇帝可不喜欢精明的女人。”
      “要说为什么记恨我的母亲……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这令我想起了许多往事。”罗莎娜微笑着抬眼,“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听我讲几段故事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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