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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月15日,周二 ...

  •   埃文看着对面的填充墙,墙面织物材料上的小凹痕就像眼睛一样,让他觉得墙也在看他。他猜想,这织物填充墙的后面,应该有摄像头正盯着他。他好奇,这些摄像头见证过什么样的闹剧呢?审讯、意志崩溃、死亡?墙上有块褪色的污渍,差不多一个坐着的男人的高度,他想象着这污渍飞溅到墙上的场景,猜测CIA为什么不把这污渍处理掉,大概就是留给后来人看的,让后来人自行想象污渍的来源吧。
      有两个CIA的探员接应他们,其中一人是飞行员,开着私人飞机把他们从新奥尔良接出来,飞机在一片森林中央清出来的空地上降落,然后有一辆私人救护车过来,把卡丽接走了。来接卡丽的救护车上写着‘North Hill Clinic’,是弗吉尼亚州的车牌。埃文跟两个CIA的人明确说明,只会跟瓦工本人交谈,然后就有一个粗脖子的保安过来,把他带到这个屋子里。他坐在椅子上,努力克制自己朝着墙做鬼脸的想法,毫无疑问,这墙背后肯定有摄像头盯着他,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担心卡丽,担忧夏迪,也担心他父亲。
      门忽然打开,一颗脑袋探进来,问他:“你想去看你朋友吗?”
      埃文反应过来,这个人可能并不知道卡丽的真实姓名,他自己,其实也可能不知道卡丽的真实姓名,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回答:“那就太感谢您了。”然后埃文跟着这个人走出房间,走在明亮的走廊上,那人带他进了第四个房门,门口站着个保安,里面是个很典型的病房,白墙,没有窗户,墙面也没有刚才埃文呆过那个房间那种填充物,床上的灯光暗淡而诡异,就像是并不美好的梦境里阴森森的月亮一样。
      卡丽躺在床上,肩膀处打了绷带,睡着了。埃文看着她,不禁在心里默默猜想在她这具美丽的躯壳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个人。他握住她的手,用力紧了紧,但她没醒。
      “你好,埃文。”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用太担心。我是瓦工。”
      埃文轻轻放下卡丽的手,转身面向说话的男人。他六十岁上下,很瘦,薄嘴唇,不过有一双很温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你邻居家难以相处的叔叔一样。瓦工向他伸出手,埃文与他握手之后,说:“我更想喊你贝德福。”
      “可以,”贝德福保持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说:“别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喊我就行,这儿没人知道我的真实名字。”他走近病床,越过埃文,伸手去探卡丽的额头,看起来就像一个父亲检查女儿是否发烧一样。检查完毕,他带埃文走出病房,去了走廊最深处的一间会议室,这间会议室门口也有一个保安驻守。
      贝德福关上会议室门,坐下,问埃文:“你吃了吗?”
      “吃过了,谢谢。”
      “埃文,我是来帮你的。”
      “咱们第一次通话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埃文说着,打算试试水,“我现在想离开这儿。”
      “天啊,在现在的情况下,我觉得你这个决定非常不理智,”贝德福双手交叠,“贾戈先生和他的同伙会追杀你,”他话语间表现出来的涵养与礼貌很令人印象深刻,就像世家大族摆在桌上的传家宝一样。
      “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贝德福摆出手势邀请埃文入座:“坐会儿,我们聊聊,行吗?”
      埃文坐在他对面。
      “据我的了解,你在路易斯安纳和德克萨斯州长大,我是阿拉巴马州的,”贝德福说,“莫拜尔县,那是个很不错的小镇,我年纪越大,越是想念那个地方,南部的男孩子普遍固执,咱们就别这么固执了。”
      “好。”
      “我希望你能跟我讲讲从那周五早上你母亲给你打过电话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埃文深吸了口气,然后给贝德福详细说了一遍这几天的遭遇,不过他没提夏迪的事,也没提布里格斯太太,他不希望再让任何人卷入这起麻烦里了。
      “对你母亲的去世,我感到无比的心痛,我相信她必定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女性。”贝德福说。
      “谢谢你。”
      “我向你保证,她的葬礼会安排得很妥当。”
      “谢谢,不过我会在回去奥斯汀之后举办追悼会。”
      “你恐怕再也不能回家了。”
      “我成犯人了吗?”
      “没有,可你是犯罪分子的目标,而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我帮不了你,我没有那些文件,你可以告诉贾戈,我跟他那么说只是在虚张声势,只是为了救我父亲而已。”
      “再跟我说一遍你父亲的原话,好像他以为是我们杀了你母亲。”
      埃文努力回忆当时父亲的话,尽最大努力把能记起来的词一个字一个字说给贝德福听。贝德福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打开递给埃文,埃文摇头拒绝后,再给自己倒了一颗吃,“贾戈倒是编了个好故事,杀害你母亲的人不是我们,正是他自己。”
      “我知道,不过我不确定他为什么在乎我的想法。”
      “他不在乎你的想法,他只是想控制你。”贝德福嚼着自己的薄荷糖,“你肯定感觉自己就像是从兔子洞掉进了仙境的爱丽丝一样。”
      “可这事一点都不美好。”
      “你作为一个没受过任何特殊训练的人,能从一场袭击和一次绑架中逃生,很令人印象深刻。贾戈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毁了你的一切。他们用一根电线缠在你母亲喉咙上,活生生勒死了她,对这事你有什么感觉?”
      埃文张嘴想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嘴。
      “这是你在你的电影里经常问的问题,几个月前我看过你的几部电影。你问休斯顿那个被警方陷害的家伙感觉怎么样,你问那个儿子和孙子都死在战场的女人感觉怎样,我对这个尤其印象深刻。你讲故事非常厉害,可就像那些没了良心的记者一样,你非得问那个该死的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你想知道?我恨他们,我恨贾戈和德兹。”
      “你有理由去恨他们,”贝德福的音量更低了些,“是他害得你父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法跟你说真相。我猜测他们不完全是自己自愿为Deeps工作的,至少不是完全自愿为其工作这么多年。”
      “Deeps?”
      “这是贾戈给自己的犯罪网络取的名字。”贝德福摊开双手。
      “盖布瑞尔说他是个自由间谍。”
      “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确实做情报买卖,把情报卖给各国政府、一些情报机构,甚至一些公司。”
      “我不明白。”
      “我们一直没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存在。”
      “我见过他,卡丽也见过。”
      “我们目前知道的信息如下:有一个人,叫做斯蒂文·贾戈,他没有银行记录,名下没有任何资产,从来没有用这个名字出门旅行过。极少有人见他超过两回。他定期改变自己的容貌,他身边有个年轻人跟他一起工作,可能是他儿子,用一个叫戴斯蒙·贾戈的名字,我们找不到这个年轻人的出生证明、受教育记录,或任何有文字记载的生活轨迹。他们有一个犯罪网络,我们不知道这个网络的规模,可能只有几个人,也可能有上百人。我们猜测,从贾戈这个名字出现之后,地球上每个大洲,都有客户从他手里购买信息和他的服务。”贝德福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我打算给你看一些绝密的资料,埃文,我对你完全信任才敢给你看这些,你别让我失望。”
      贝德福按了开关键,启动了跟笔记本电脑连接的投影仪。他播放了一张照片,一具尸体躺在石子路上,其中一只胳膊悬空垂下蓝绿色泳池里。“这是瓦伦丁·马奎兹,他是哥伦比亚一名高级财务官员,他和卡利贩毒集团有关系,我们的政府很不喜欢他,可我们拿他没办法。有人在他家后院发现了他的尸体,连带四个保镖一起被杀了。有谣言说是一个美国□□官员花钱雇了一个叫贾戈的人来做这件事,贾戈主导刺杀马奎兹。一个美国政府官员非法挪用纳税者的钱雇佣杀手,考虑到当时的政治环境,这样的活动是我们绝对不希望被公开出去的。”
      贝德福点击了一下,放出来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士兵穿着连体服的蓝图。“这是五角大楼正在开发的一个项目,给一线士兵开发的下一代超轻量防弹衣。我们有个间谍在俄罗斯窃取他们一个常规武器项目的情报时,在一位部队高官的电脑里看到了这个蓝图。我们绑架了那个官员,审讯他,他招供说是从一个叫Deeps的组织里买到的资料。三周之后,我们发现了另一起交易,有人想把这个防弹衣原型卖给德国一个部队武官,那位武官拒绝了交易,还打算从卖家手里把资料偷出来。卖家杀了武官及他妻子和四个孩子,武官妻子的阿姨正好在他家做客,藏在阁楼里躲过一劫。那位阿姨看到了杀手的脸,描述出来的模样除去头发颜色和眼镜,其他特征符合德兹·贾戈的样貌。再过了两个月,一个国际知名的军火商谈了笔交易,交易的产品完全符合这个防弹衣的特征。简而言之,贾戈没什么立场,他从我们这里偷情报卖给别人,也会从别人手里偷东西卖给我们。”
      埃文闭上眼睛。
      “这些,是我们调查到的跟贾戈联系最紧密的案子,还有其他案子,我们怀疑他也插手了,但没有证据。”
      “我父母不可能跟这样的人有关系,这是完全没可能的。”
      “卡丽也是这样的想法,”贝德福说,“她父亲替贾戈工作,而贾戈杀了她父母。”
      “操!”
      “她的真实姓名叫卡罗琳·勒布朗,他父亲在部队情报机构工作多年后退役,成立了自己的安保公司。他父亲曾经找过我,告诉我贾戈在CIA内部有人,我们机构也有人会买贾戈的服务。我让他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继续替贾戈工作,但定期向我汇报消息。贾戈发现了,或者是卡丽的父亲不小心自己漏了马脚。贾戈骗卡丽她父亲是CIA的人杀死的,可卡丽找到了证据证明贾戈才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所以卡丽来找我们了。她冒着极大的风险加入我们,成为我们派去Deeps的双面间谍。”
      过了好一会儿埃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贾戈杀了她父母,她却得继续替贾戈工作,天啊。”
      “是,那非常艰难,可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卡丽是我们所有探员里,唯一一个成功接近贾戈的人,即便如此,她见贾戈的次数也不超过5次。”
      “所以,是谁命令她上我床的?你还是贾戈?”
      贝德福声音很轻,“像你这样一个追求真相的人,应该能明白,人是个很复杂的生物。我让她盯着你,保护你的安全。我没有命令她去亲你,跟你上床,或者去关心你。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她,可她依旧是卡丽。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埃文不知道。”为什么你和贾戈都对我有兴趣?”
      “我对你有兴趣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贾戈派卡丽去监视你。”贝德福清了清嗓子,“他想知道你计划做的下一个电影是什么。”
      “电影?我不明白。他监视我,不是因为我父母吗?”
      “那是根据当时的情况做的合理猜测。可是,贾戈想让卡丽去弄明白你的下一个电影计划,那是贾戈最开始对你感兴趣的点。”
      “他想让我替他工作,就像卡丽一样。”
      “有可能,可如果真是这样,他完全可以让你父母来招募你。就像约翰·沃克说服他的朋友和他儿子去做俄罗斯间谍一样。”
      埃文试着去想象他父母跟他坐在一起,打算说服他去当间谍。却发现他没办法想象出来那画面,那跟他们家的风格太不搭了。
      “可是,贾戈从没跟我提过任何有关我电影的话题,他说我有他想要的文件,他想用我爸跟我换那些文件。”
      “他告诉卡丽,那些文件里是他的客户信息,CIA内部以及其他国家或地区雇佣他做脏活的人的资料。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母亲会跟贾戈对着干,不过她确实这么做了。我们猜测她联系了盖布瑞尔安排她和你离境,作为回报,她会把贾戈的客户名单交给盖布瑞尔。盖布瑞尔为了报复我们当初不信他的调查,解雇了他,也为了扳倒贾戈,会把这个名单公布于众。”
      “可我母亲是怎么拿到这些文件的呢?”
      “不知道,她肯定替贾戈工作过。”
      “所以盖布瑞尔跟我说了实话,至少是一部分真相。”
      “盖布瑞尔先生没控制好自己的私人情感,在当初调查以及离开CIA之后继续追踪贾戈的行动上,都被个人情绪和偏见左右了自己的判断,导致他最终的结局,这令人遗憾。我已经请求FBI带走他的家人,把他家人们藏起来,直到我们扳倒贾戈为止。对他的家人和FBI,我们的说法是盖布瑞尔先生在遇害之前给我们提供了毒贩的情报。”
      “所以,贾戈什么时候命令卡丽来监视我的?”
      “三个月前。”
      “我母亲什么时候偷的文件?”
      “这个我不确定,不过她是上个月联系盖布瑞尔的。”
      “所以,卡丽在我母亲偷文件之前就开始监视我了,这说不通啊。”埃文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我从没想过,也从没提起过要做一个间谍或有关CIA或情报机构的纪录片,为什么贾戈让卡丽因为我的电影来监视我?”
      “他从没给过一个更明确的理由,”贝德福说。
      “所以她跟你说了我做过以及可能会做的电影。”
      “是的。”
      “所以,你一定猜测出来了贾戈的兴趣点。”
      “跟我说说你打算做的几个电影主题。”
      “卡丽不是早就把一切都跟你汇报过了吗?”
      “可我更想直接听你说,埃文,告诉我你所有的想法,那可能能帮助我们锁定贾戈,找到贾戈,我们就能救回你父亲。”
      “他不会直接杀了我爸吗?如果我妈背叛了他,他会觉得我爸也背叛了他。”
      “卡丽跟我说,贾戈很护着你父亲,对这一点我们都不知道缘由。现在,跟我说说你的电影计划吧。”
      “我考虑过拍詹姆森·王的故事,他是个香港金融从业者。他有好几个奢侈品牌在香港的代理权,可他投资失败,破产了。等他再次创业的时候,他从富有的华侨手里募集资金去支持中国的改革运动。他从一个白手起家的创业者变成了为民主发声的活动家。”
      “你为什么选他?”
      “我在《纽约时报》上读过一篇有关他的报导,他跟贾戈有关系吗?”
      “有可能,你接着说。”
      “亚历山大·巴斯特,他是三十年前伦敦社交圈之王,好赌博,睡过很多著名女星。在社交和聚会方面,他是个全才。他管着三家著名的夜店,同时还运营着两个艺术馆,一个模特经纪公司。不过,他所有的资产都没了,应该是他的财务搞的鬼,破产之后,他成立了一家小型出版公司,替苏联的异见分子出版书。然后他遭遇入室抢劫,被谋杀了。”
      “你怎么知道巴斯特的事情的?”
      “他跟很多著名人士都是朋友,本来就小有名气。不过,几个月前,我在英国的伦敦电影学院做一场演讲时,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提示我亚历山大·巴斯特很适合做我下一个电影的主题。包裹里有巴斯特的的介绍,他的生平和谋杀案都写了。”
      “有人匿名向你推荐个电影点子,有些不同寻常,不是吗?”贝德福两手托在下巴上,上上半身前倾靠近埃文。
      “在电影方面,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基本上,我遇到的所有人都给我推销过他们的点子。”埃文喝了一小口水,“不过,这次的匿名包裹,确实有些奇怪。我在这之前没听过巴斯特,不过他的经历,富有的社交动物顺应社会变迁改变自己,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他本人性格饱满,也是个有趣的角色,这是个很不错的点子。其他大部分推荐过来的点子都很无趣,完全不足以撑起一部电影。”
      “你查出来是谁给你留的包裹了吗?”
      埃文在椅子上挪了挪,“伦敦电影学院纪录片部的部长,乔恩·马尔科姆告诉我说,一个叫哈德利·可汗的人曾经问过他,我有没有提过打算做一部亚历山大·巴斯特的电影。我就跟马尔科姆说了收到匿名包裹这事,主要这太奇怪了。”
      “哈德利·可汗。”
      “对,他来自一个住在伦敦的富有的巴基斯坦家庭,我在电影学校鸡尾酒晚会上认识了他。他的家族给伦敦好几个文化团体捐过款。马尔科姆告诉我,哈德利曾跟他提过好几回我的作品,促进了电影学院邀请我去做演讲这事。我觉得,是哈德利送的包裹。”
      “你们认识的那个鸡尾酒晚会上,他跟你聊过些什么内容?你还记得吗?”
      埃文陷入回忆中,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我是确定了是他送的这个匿名包裹,才开始想这事的,”埃文闭上眼继续想,“他问过我的下一部电影计划,而我从不跟别人讨论我的点子,所以我给了个礼节性的回答,说我暂时还不确定。而且说实在的,我确实还没定下来要做什么。然后他告诉我他有多喜欢看传记类纪录片,伦敦有非常多很有魅力的人物。我们的交谈人畜无害,也很虚,没什么实质内容。不过我记得他的脸,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新入行的汽车销售员,为交易做好了一切铺垫但最后却缺少逼单的勇气。”
      “你问过哈德利·可汗巴斯特的信息吗?”
      “没有。我回到美国之后,马尔科姆才告诉我哈德利给我送了个包裹。我给哈德利发了邮件,但没有收到回复。”埃文耸肩,“这事儿是有些奇怪。不过我很早以前就明白过来了,不管什么行业什么性格的人,都会想在电影行业里插一脚的。我当时想着,哈德利家这么有钱,他可能也想当一名制片人,在电影行业攒一些威望。这在有钱人圈子里很普遍。不过现在,知道了更多真相后,我就觉得这事确实怪异了。”
      “亚历山大·巴斯特是个CIA探员,”贝德福说,“他是个低级别的通讯员,并不重要,不过在他去世之前,他始终是我们的一员。”
      埃文身体后仰靠坐在椅背上,“可汗给的资料里,完全没有提到巴斯特跟CIA有关系这种信息。”
      “我们一般不会公开这些信息。”贝德福冷冰冰地说。
      “巴斯特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就算他跟贾戈有联系,这二十多年贾戈都没在乎过他,怎么这时候忽然管这事了呢?”
      “我不知道。不过这肯定是贾戈对你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巴斯特是CIA的人,贾戈在CIA内部有关系。他在你和你母亲都去过英格兰之后,才开始对你们有兴趣的。”
      “我母亲去英国是为了给一个杂志拍照片。”
      “也或者,她是去执行贾戈交给她的任务。”
      埃文打算提起那个话题,“贾戈说是你们的人杀了我母亲。”
      “关于这点我们早就讨论过了,他撒谎了。”
      “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是违法的,我记得CIA没有权限在美国境内执行任务,可现在,你在执法。”
      “埃文,你说得很对,CIA章程确实不允许我们在美国境内执法或执行任何针对美国公民的任务。”贝德福耸肩,“可是Deeps是个非常特殊的案子,如果我们把它交给FBI来办,这事情就会变得无比复杂。我们更希望能独立处理这个案子。”
      “你说的无比复杂,指的是被曝光吧,美国公众发现自己的中央情报局里竟然有叛徒,而且还是高级别的官员,这才是你们最怕的事。”
      “我是不希望贾戈他们知道我们查到什么地步了。等我们扳倒贾戈,所有这些行动都会公开,你知道的,我们上头有国会监督呢。”
      “我只在乎一件事,就是怎么样从贾戈手里把我爸救出来。”
      “没有那些文件,”贝德福说:“我们没有太多胜算。”
      “我不知道那些关于Deeps的文件在哪里。”
      “这一点我信你。你如果知道,早就给我们了。”贝德福翘起二郎腿。
      “我母亲肯定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这些文件。如果这个网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隐秘又松散,那她不可能轻轻松松自己做出来一个客户名单,她只能是从其他地方偷出来的。”
      “极有可能。”
      埃文站起来,“所以,贾戈听到我打算做一个威胁到他的电影而开始关注我。这说明他跟哈德利·可汗有关系。他派卡丽来我身边监视我,然后我母亲就偷了这些文件。为什么?为什么我母亲会在替他工作了这么多年之后,忽然背叛他?”
      “这有可能,是她在了解到贾戈监视你之后,采取的保护措施。”
      埃文忽然间难受起来,他母亲,为了避免他受贾戈伤害,赌上了自己的命。
      “你拿到客户名单之后,打算怎么做?”
      “CIA里大部分人还是很努力工作为国家奉献的,只有极少数背叛了国家,这少数的腐败分子,基本都跟贾戈有关系。我们要把这些人揪出来,扳倒贾戈。”
      “拿到贾戈其他客户的名单,对你不会造成损失对吗?”
      “当然不会。英国、法国和俄罗斯的情报机构也想挖出来他们的叛徒。不过我的首要目标依旧是我们CIA内部的毒瘤。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你母亲储存的另一个备份,那就…”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备份了,”埃文说:“我们只能再偷一次。”
      贝德福抬起眼眸,“怎么偷?”
      “从多年前我父母从华盛顿消失开始查,通过那条路寻找贾戈的组织。”
      “他应该早就把文件销毁了。”
      “可文件里包含的内容删不掉,他总要有一个统计客户追踪客户的方式,客户的付款记录、他交货的记录等。那些信息依旧存在,我们可以挖那些信息,来找到他。”
      “别用‘我们’这个词。”
      “我想救回我父亲,我不能一辈子都坐在这医院里等着。”
      贝德福靠坐在椅背,双手叉在胸前,“你觉得你能把他们揪出来。”
      “没错。如果我出现并靠近他,他就会想办法来抓我。或者他认为我现在已经加入你队伍了,那他会想从我这里套你的信息。”
      “也或许他会去抓卡丽。”
      “不,卡丽差点死他手里了。她决不能靠近他。”埃文摇头,“当卡丽在新奥尔良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竟然让她独自去面对那样极端的风险。”
      “卡丽是一名优秀的探员,可她同样也有坚定的意志,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哦?所以那不是表演?”埃文说着,嘴角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回真心的笑容。
      贝德福也笑了,“不是,她就是那样性格的人,为了救你,甘愿付出一切。”
      “我不希望她再靠近贾戈。”
      “可惜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不是吗?”
      “你可以换个探员去。”
      “我换不了。孩子,我们并不想承认贾戈给我们制造了大麻烦,所以抓捕贾戈并不是CIA正式的任务,”贝德福脸带笑意,“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CIA设在维吉尼亚郊区的秘密诊所,附近的人们以为这是专门服务有钱的酒鬼的疗养院。在我们的档案里,你有一个代号,这个代号的身份是一个不存在的住在华盛顿的克罗地亚人,□□,大学生,你想给我们提供□□在东欧的行动信息,当然,这些行动都会在实施之前就被阻止,所以不为人知。你从新奥尔良来这里的航班信息,会被记录成与我一同飞行,而我刚从墨西哥见完记者回来,那位记者给我们提供了赞助恰帕斯恐怖主义活动的墨西哥毒贩的消息。你看明白我们的规矩了吗?在我们揪出贾戈在我们机构内部所有的线人之前,我们不会暴露任何人的身份。我们不能让机构里任何人知道我们在寻找贾戈和deeps。在我们的档案里,卡丽现在正在爱尔兰执行一个绝密的卧底任务,那个任务其实根本不存在。你也不存在,我在机构里有真实身份,可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个到处出差检查CIA所有分支机构财务状况的会计。”
      “那就让我去找那些文件,你不用冒任何风险,我又是你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有能力把贾戈勾出来的人。”
      “可你是平民,得让卡丽跟你一起去。”
      “不行。”
      “是因为你不信任她,还是因为你爱她所以不愿意她冒险?”
      埃文说,“我不希望她再受伤。”
      “她救了你命,孩子。她想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她也为此持续努力工作了一整年,她是个了不起的年轻女人,这次行动,她必须去。”
      埃文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步,“我只是想…要是当初你监视的人是我母亲而不是我就好了。你派卡丽来监视我的时候,调查过我和我的家人了,对吗?”
      “是,你父母有非常传奇的经历。”
      “传奇?”
      “他们的简历,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也是翻了他们的高中校历,在他们那一年的毕业照里没见到他们俩,才知道这背景有问题的。”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监视他们呢?”
      “我们在监视你父亲,我们觉得他就像卡丽的父亲一样,和贾戈有一定联系。不过我们的监视很有限,靠不了太近也做不了太多事,Deeps的人反侦查能力很强,我们的监视得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被发现。”
      “跟之前一样,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任由我们一家遭遇险境。”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们没办法搞清楚。”
      埃文不再追着这一点不放,转而说起其他,“如果真如我母亲说的那样,我父亲没有去澳大利亚…”
      “他上个星期在欧洲,赫尔辛基、哥本哈根、柏林,上周四之后,我们的人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父亲竟然躲过了CIA的监视,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要么是贾戈在德国抓了他,要么,是他自己避开我们的眼线回到美国,然后被贾戈抓了。”
      “如果我把文件找回来了,之后我和我父亲要做什么?”
      “你父亲把他知道的有关贾戈和Deeps的信息全部告诉我们。作为交换,我们会给你们二人提供豁免权,你和你父亲可以拿着新的身份去海外生活。”
      “卡丽呢?”
      “她可以选择使用新身份,也可以选择留在我们机构继续工作,这一点上她是自由的。”
      “行吧,”埃文轻轻说。
      “我很惊讶,埃文,我原以为你是个比较自我的人,不会这么在乎外人的感受。”
      “找出来我母亲盗窃的文件内容之后,我不仅仅是拿到了救回我父亲的筹码,我还能找到这背后的真相,我能知道他们是谁,我是谁。”
      贝德福给了他一个微笑,“这倒是,这可能是你找回以往平静生活的第一步。”
      “我的笔记本电脑没了,我从盖布瑞尔的房子逃出来的时候,落在那儿了。我音乐播放器还在,里面可能有我母亲发给我的文件,可我把文件从里面再次复制出来的时候,它没办法再次解码了。我们跳鳄鱼池的时候,播放器进了水,现在彻底坏了。”
      “把东西给我,我安排人来解码试试。”
      “我还有一个盖布瑞尔给我的护照,南非的。”埃文从鞋子里掏出来那本护照,递给贝德福看,“我还有其他几本护照,不过都落在新奥尔良那个汽车旅馆里了。”他猜想夏迪逃跑的时候会顺带把那些东西捎上吧。
      贝德福拿着护照细细打量,看了一阵后退还给埃文,盯着埃文说:“我们可以改一下你的头发和眼瞳颜色,做一个新的形象出来。你的身份不宜曝光,还是让全世界都以为你依旧失踪比较好,不然你会被媒体堵死。”
      “好。”
      “埃文,你得明白,一旦你开始做这件事,你就一丁点错误都不能犯了,不然你必死无疑。不仅你会死,你父亲也会死,更糟糕的是,Deeps就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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