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恐慌》大黄大黄

26、3月15日，周二

　　埃文回到病房时，卡丽已经醒了。病房门口的保安替他们关上了房门，给他们倆独处的空间。
　　“你好些了吗？”埃文问。她面前摆着移动餐桌，上面是些易消化的食物：鸡汤、土豆泥、巧克力奶昔以及一杯冰水。食物看着可口，不过基本没动。“你不饿吗？”埃文不确定该怎么样开启话题。从新奥尔良来这儿的飞机上，卡丽基本都在昏迷中，他也没办法当着那些CIA探员的面跟她聊天。
　　“不怎么饿。”
　　“贝德福说你的伤不算非常糟糕，能养好的。”
　　她的脸染上了红晕，“多了个子弹孔而已。子弹打在我肩膀上边，避开了要害，我肩膀有些酸疼，但问题不大，我感觉好多了。”
　　埃文坐在她床尾的椅子上，“谢谢你，救了我命。”
　　“你也救了我，我们扯平了。”
　　房间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埃文站起，坐在她隔壁床上，“我不知道还该相信什么，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他想起来夏迪跟他说过的话：不要万不得已不要相信任何人。或许卡丽在人群里看到了夏迪，认出了他是《Ounce of Trouble》的主角，可她没跟贝德福提起这事。通过保护他的朋友，向他示好，无声地告诉他，他可以信任她。
　　这房间可能被监控了，埃文不敢提夏迪的名字，他只能暗暗希望夏迪现已安全并且没被盯上。
　　“相信你自己，”卡丽说完，低头去看自己手腕上的标签。
　　“不信你？”
　　“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做，我没资格。”
　　“贝德福说你会想帮我救我父亲。”
　　“是。”
　　“你将会冒非常大的风险。”
　　“生活本就是一场冒险。”
　　“你没有任何能证明你心意的东西。”
　　“你和你父亲是我们打败他们最大的希望，我想要的，不过是扳倒贾戈，你安安全全的。”
　　埃文前倾靠近她一些，“听着，你不需要再表演了，你不需要再假装爱我了，或者，甚至不需要假装喜欢我，我能接受现实。”
　　“别这么看轻你自己，埃文，你的魅力比你想象得更大一些。”
　　他脸红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呢？”
　　“那会给你带来危险，贾戈会杀了你。”
　　“你也会失去扳倒他的机会。”
　　“可对我来说，你比贾戈更重要。”她闭上眼，“父母去世后，我再没有让任何人靠近我，你是第一个。”
　　埃文握住了她的手，“贝德福说贾戈杀了你父母。”
　　“我不确定具体是哪个人开的枪，可能是Deeps中的一员或贾戈雇佣的杀手。他不会亲自动手做这些事，而且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故意安排我和他还有德兹刚好在一起，以便让我觉得是CIA杀了我父母。”
　　“跟我说说你父母吧。”
　　卡丽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们真的有一些共同点了。”
　　“埃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跟我说说你父母吧。”
　　她放开了埃文，开始用手指把玩床单，“我母亲是一家直销邮件的小公司的广告文案撰写人，跟deeps没有关系。她漂亮，温柔，有趣，是个很完美的妈妈。我是独生女，所以，我就是她的一切，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贾戈杀死我父亲的时候，把我母亲也杀了。就是这样。”
　　“那你父亲？”
　　“他替贾戈工作，我以为他经营着自己的安保公司，”她喝了一小口水，“我怀疑他主要从事公司间谍活动，寻找公司内部愿意出卖机密的人，或者设置陷阱逼迫别人出售机密。”
　　“你母亲知道这些吗？”
　　“她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一定会跟我父亲离婚的。我父亲偷偷过着一种我们完全不知道的生活。”
　　“他们去世多久了？”
　　“十四个月。贾戈认为我父亲背叛了他，就把我父母都杀了。现场被设置成抢劫谋杀的样子，贾戈偷了他们的婚戒及我父亲的钱包。”她闭上眼，“我那时已经在替贾戈工作了，是我爸介绍的，他招募了我过去。”
　　“天啊，他为什么把你带进这个狼窝里？”
　　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忧心，“我不知道，我猜想，他可能觉得这份工作不错吧，毕竟报酬好，比我以前挣得多多了。我在伊利诺伊大学读的犯罪学，之前是警察。他告诉我，去做公司安保业务，能挣更多钱。”
　　“你做什么工作呢？”
　　“很初级的一些琐事。我是贾戈和其他机构或客户之间的联系人。一个信息使者，是单向信息传递路径中的其中一环，我把文件放在一些秘密的位置，等我离开之后，会有客户取走。我从没见过贾戈或其他任何客户的联络人。贾戈总是等到我出发的前一秒才会告诉我放资料的位置，所以瓦工很难监控到取资料的联络人。贾戈命令我去休斯顿之前，整整三个月，他都没给我安排任何工作。”
　　“贝德福说你是为了扳倒贾戈才去找他的。”
　　“我不相信那是抢劫，我父亲受过严格的训练，身手很好，不可能被一个抢劫犯杀死。当时我正在墨西哥城处理一些工作，我去了大使馆，大使馆的人安排我见了CIA的工作人员，那位工作人员找了贝德福。贝德福让我继续为贾戈工作，并且给他们提供信息。那很艰难，我想退出，想直接杀了贾戈和德兹，可是贝德福不让，他说我们必须把贾戈的犯罪网络连根拔起，把他们的客户一个个都揪出来，不然，我杀了一个贾戈，马上就会有另一个deeps出来，然后我们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办法抓他。”
　　“埃文，他在这一行做了很久，非常小心。我平时接收到的指令，全是加密的，表面看起来就是个很普通的邮件。我收到的指令，通常是让我去指定地点取件，然后把文件带去另一个城市甚至国家，放在指定的地点上。这些文件，基本都是deeps的人偷来的，被送到客户手上之前，会经很多道我这样的人的手，而我，完全没接触过任何其他的deeps的信息使者。如果CIA抓住了任何一个取件人，贾戈会立刻知道他的这条线被发现了，然后他再也不会使用这条线，那我们就没有机会再接近他了。CIA能做的有限，顶多更换了我传递的资料，但也只能更换一部分数据，避免被贾戈发现。贾戈从不会重复使用一个邮箱或办公地点，所有的业务都经由第三方操作，那些第三方，就是个白手套，我们没办法通过第三方给他定罪。他平时也只用现金，抓不住任何金融方面的把柄。他真的非常难搞。过去这几天他已经杀了四个人了，”卡丽的眼眶红了，“我以为凭我自己能抓住他，可我办不到。”
　　埃文亲了亲她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我打算去找我母亲偷的那些文件。贾戈还抓着我父亲呢，我得把他救回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应该在佛罗里达，他在那里有个安全屋，不过我不知道具体的地点。”
　　“贝德福答应了会帮我。”
　　“让贝德福帮你躲起来，如果你父亲能从贾戈手里逃出来…”
　　“不！我不能等他逃出来，我不能让我父亲孤立无援。贝德福说，我不可能把你劝离开这个案子，那你能帮我吗？”
　　卡丽点头，抓住了他的手，“当然可以，并且…”
　　“并且什么？”
　　“我知道，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你很难再相信任何人，但你可以信任贝德福。
　　“好吧。”
　　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陪我躺一会儿。”
　　“嗯…那可能会伤到你胳膊。”
　　她浅浅笑了，“你躺着不动就好了。”
　　埃文点头，小心翼翼躺在她身边，伸手搂住她柔软的身体，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没过多久，卡丽就睡着了。
　　贝德福坐在监控室里，眼前的屏幕正是卡丽和埃文所在的病房录像，他看着两人躺在病床上，依偎着说悄悄话。两人之间的爱意流淌，甜蜜而坚定，爱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人充满力量，让人有勇气面对全世界。监控的音量被调得很低，他不需要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虽然他是个间谍，但却不想窃听这两人的秘密，至少现在不想。
　　打心底里，贝德福也在思考，埃文到底知道多少真相？他有什么样的怀疑？
　　“先生，”有人从背后喊他，是他技术部门的人。
　　“怎么了？”
　　技术员摇了摇头，“这个音乐播放器，我们没办法从里面复原任何加密文件。他把音乐文件录入播放器的时候，那些文件没有在播放器里隐藏任何东西。很抱歉。”
　　“谢谢，你们辛苦了。”贝德福说。技术员汇报完毕，退出房间，给他关上了门。
　　又过了一会儿，贝德福关闭监控，走下楼去诊所的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正做三明治的时候，背后传出声音。
　　埃文站在他身后，脸上有狡黠的笑容，“我知道我们可以从哪里下手了，那个地方，贾戈肯定预想不到。”

　　加拉德瑞尔就着咖啡吃巧克力甜甜圈，一边看电脑上的资料。她知道自己不该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可压力实在太大，她得靠甜食来排解一下。她入侵了FAA（美国联邦航空局）的数据库，逐一检查了自贾戈和德兹在新奥尔良丢了卡丽和埃文的踪影之后，路易斯安纳和密西西比两个州起飞的全部航班信息。可所有航班信息都检查了一遍，也没找到任何一个异常。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坐飞机离开，要么他们还在新奥尔良，要么，他们走陆路离开了。
　　可她也早就检查过了她能找到的那附近所有医院的收治记录，并没有找到符合卡丽特征的年轻女性住院的记录。她得把寻找范围扩大些，覆盖德克萨斯和佛罗里达州。
　　她喝一口咖啡，再咬一口甜甜圈，心里默默遗憾，真可惜，卡丽竟然是个叛徒，她还挺喜欢卡丽的，虽然没当面见过，也只跟卡丽在电话里沟通过那么几回。不过她并不是非常担心，卡丽和埃文还年轻，缺乏历练，他们迟早会泄露行踪，要么被机票等行程信息泄露，要么被信用卡消费记录登记下来，然后加拉德瑞尔就能追踪到他们，然后贾戈就可以放狗，结束这场混乱。
　　几年前贾戈为了应对他的网络可能被曝光的风险，给她设计了一个特殊的指令，叫恐慌模式。模式启动的时候，她就去监听几条deeps成员紧急状态时才能使用的电话线路，确保没有任何人在跑路。她电脑里有一个程序，会在启动后给散布于全世界的一些银行账户转入干净的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贾戈昨晚给她加了一条新要求：让她监听俄亥俄州西南乡下一个小镇的拨出及拨入无线电话信号，把收集到的电话数据发给他。
　　她很好奇，贾戈到底在俄亥俄州找什么呢？或者说，那个安静的乡村道路和田野里，隐藏着什么危险，值得贾戈这么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