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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哈巴氏冷笑道:“那又如何?老爷进府前,我先送你上路。”上前几步,一手揪着沈氏头发,一手左右开弓狠扇起来。
      沈氏身体极其虚弱,当下被哈巴氏扇得眼前发黑,嘴角流血,静伏在榻上,强忍着痛楚一声不吭。
      “姨娘!”
      忽然屏风后的次间响起一声小男孩的惊叫声,一道小身影象离弦的箭跑过来,后面追赶着另一道鹅黄色身影。
      小男孩三四岁模样,皮肤白净,粗眉大眼,是沈氏所出的二少爷辉图鸣,紧追过来的是七八岁左右,梳双丫髻,眉眼灵动的小女孩儿,正是沈氏所出的大小姐辉图敏。
      原来姐弟自出生养在沈氏身边,忽然被带离居安院,辉图鸣年纪小,吵闹着要找沈氏,辉图敏年纪略大,多少有些知事了,偷听到伺候的婆子们私下几句谈话,隐约猜测到姨娘出了事,带着弟弟假装闹累了睡觉,趁婆子们偷懒时,姐弟倆垫着凳子从后窗翻出,避开居安院护院,熟门熟路地绕到后墙,从一处隐蔽的狗洞钻进居安院内。

      这对姐弟平常淘气贪玩,常趁着沈氏不注意,偷偷从狗洞溜到外边摘花抓虫子,又在沈氏发现前从狗洞溜回去,每次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沈氏都看在眼里,只是想到自己十岁之后寄人篱下,未有过这般乐趣,又知道女儿年纪虽小却细心体贴,能照顾好弟弟,便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一直未叫人封了狗洞。
      姐弟俩刚溜进房内,正好听着哈巴氏在院外吩咐任何人不得跟进来的声音。辉图敏忙拉着弟弟躲进次间帐幔里,哈巴氏平常对庶子庶女还算慈和,大概出于孩子天生的敏感,他们有些惧怕嫡母。
      片刻后哈巴氏进屋,辉图鸣想去找姨娘,辉图敏不让,不小心扯动帐幔,撞倒了花瓶,幸亏把屋内黑猫惊得窜出去,才没被哈巴氏发现。
      后来哈巴氏和沈氏之间的对话,一句不漏地传入姐弟耳内。
      辉图鸣年幼懵懂,自然听不懂,辉图敏已有七岁,有些话能听懂,有些不懂,只知道嫡母和姨娘对话剑拔弩张,若被嫡母发现她和弟弟在这里,肯定对姨娘不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哈巴氏发觉他们在里面,不能给姨娘添麻烦,便紧紧搂着弟弟,屏声静气听着。辉图鸣被姐姐紧紧搂在怀里,起初还能安静呆着,渐渐不耐烦起来,辉图敏从荷包里摸出平常用来哄他,又怕他蛀牙不肯多给的糖果,他便欢天喜地地吃着,乖巧地不发出声音。等到外间传来巴手掌声和哈巴氏的冷笑声,辉图敏咬紧牙关忍受着,辉图鸣却使劲挣脱姐姐的手,大声一声姨娘跑出去。辉图敏暗叫了一声不好,只能连忙追出去。
      “鸣儿,敏敏,你们快跑。”沈氏听到儿子的声音,心知不妙,立刻挣扎坐起身,哑声喊道。
      其实花瓶落地时,她便察觉到儿女偷溜进来,因此一边吸引着哈巴氏注意力,一边想法子如何让儿女安全脱身。
      辉图鸣雨点般的小拳头落在哈巴氏身上,大声嚷道:“你为什么欺负我姨娘?你是坏人,等我爹回来,我要告诉我爹……”
      孩子的拳头虽然不疼,哈巴氏却恼怒之极,一把抓住辉图鸣,掐住他脖子提起,冷冷道:“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对嫡母不敬,留着何用。”
      沈氏大惊失色,自知身体虚弱,体力上对付不了哈巴氏,在榻上连连磕头,求道: “太太,是妾错了,稚子无辜,求您放鸣儿一马。”
      辉图鸣双脚在空中乱踢,哈巴氏冷笑一声,扼住辉图鸣喉咙,手里一使劲,辉图鸣喉咙格格作响,眼睛翻白。沈氏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忽听哈巴氏一声痛呼,原来辉图敏不知何时扑上来,双手直挖她双眼,由于个子不够,只在哈巴氏脸上抓了两道划痕。
      哈巴氏脸上火辣辣地痛,她向来爱惜容貌,惊怒之下,一脚朝辉图敏胸口狠踹去。辉图敏被重重踹倒在地上,嘴角溢血,却一声不吭爬起来,冲向哈巴氏,只朝她身上要害进攻。她身子灵活,手脚都快,哈巴氏脸上脖子又多了几道抓痕。只听一声闷哼,鹅黄色的小身子斜飞出去,撞到墙上再落在地上。
      “敏敏……”沈氏连滚带爬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鹅黄色身影。
      那边辉图鸣大叫了一声姐姐,忽地朝哈巴氏肩膀狠狠咬下去。哈巴氏吃痛,一把打偏辉图鸣的脸,重新掐住辉图鸣喉咙。沈氏顾不得生死不明的女儿,膝行到哈巴氏脚边,磕头哀求道:“求太太开恩,放过他们,我愿立即自我了断。”
      哈巴氏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忽见地上的人动了动睫毛,似昏迷醒来,又看了眼拼命挣扎,固执地找机会咬她的辉图鸣,心中念头一转,恶意满满地笑道:“你倒是养了一对好儿女。看你平常对我还算恭敬的份上,两个孩子中可以活一个,谁生谁死,由你这个当娘的选择吧。”
      沈氏额头磕得砰砰作响道:“求太太开恩,放过他们两个,我愿写认罪书,招认与林大夫有私情。”
      哈巴氏手下一使力,辉图鸣喉咙再度格格作响,沈氏心神俱乱,忽然大声道:“我选鸣儿。”
      她不敢看躺在地上的身影,只喃喃道:“既然非选不可……我选鸣儿……只能是鸣儿……”
      哈巴氏仰头大笑,这一刻心中从未如此痛快解气:“沈氏啊沈氏,你自诩善良温柔,其实比我更心狠。你不配为母,换成是我,同是我的骨肉,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绝不取舍。”说完,笑容一收,手下一拧一转,只听轻微咔嚓一声,辉图鸣整个脑袋软软垂下去。
      “鸣儿……”沈氏一声悲鸣,朝哈巴氏扑去。
      “弟弟……”地上的鹅黄色身影发出微弱的声音,满眼泪水,充满恨意地盯着哈巴氏。
      哈巴氏一脚踢开沈氏,把辉图鸣丢在地上,嫌恶地取出手帕擦了擦。沈氏哇地吐了几大口血,爬过去抱住辉图鸣小小的身子,哭着哀求道:“鸣儿,别死,睁眼看看你姨娘啊……姨娘以后再也不骂你淘气了,姨娘教你做很多风筝,好不好……我的鸣儿啊……”哭声撕心裂肺,几近崩溃。
      孩子的身体一动不动,身子温热,却没了任何气息。
      沈氏双手慢慢摩挲着那张酷似她的小脸:“是姨娘的错,不该因为他对我好,后来便动了情,不该奢望能长宠不衰,以为只要守本分不争抢,妻妾能和平相处,更不该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上……是姨娘愚蠢,害了你们啊。”哭了片刻,慢慢收起哭声,柔声哄道,“鸣儿睡吧,姨娘很快来陪你,莫怕。”
      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地上,仔细抚平他衣袍皱痕,用丝帕细细擦去他脸上灰尘,仿佛稚子只是睡着了,明天醒来依然活蹦乱跳。
      然后摇摇欲坠站起,擦去脸上泪痕和嘴角血迹,扶正发间一支簪花,再抬眼看向哈巴氏时,神色坚定平静,似作下什么决定,与片刻前的柔弱崩溃判若两人。
      沈氏凝视着哈巴氏,缓缓一笑,问道:“夫人可知,为何老爷一直心中有我?”
      哈巴氏心中警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冷哼道:“无非擅长狐魅之之术而已。”
      沈氏道: “可论那些,我又怎及精心调教过的青楼女子?老爷谈生意常去哪些场合,虽有逢场作戏,为何从未带女子回来?即便是三姨娘,你我心知肚明,老爷宠爱她,不过是因为她性子浅显,相处轻松愉快。”
      哈巴氏讽刺道: “怎么,二姨娘还有心思解惑传授?”?
      沈氏对哈巴氏的讽刺置之不理,淡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非我亲身经历,绝不相信世上竟有一本奇书,专教女子如何让男子对她动情生爱,至死不渝。可惜我那时年少,对此半信半疑,又怕被人发现有损闺誉,仅匆匆翻看几页,学到一些皮毛,就收起了书,但也凭此受益匪浅,从我进府到生鸣儿,几乎是独宠。若学到书中精髓,何愁老爷不对我死心塌地,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哈巴氏手心捏紧,漫不经心道:“哦?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二姨娘不能扭转乾坤了。”
      沈氏轻咳几声,又吐了几口鲜血,缓缓道:“我想与太太作个交易,此书献给太太,只求太太放敏儿一条生路。”
      哈巴氏挑眉道:“先不说那书是真是假,不得而知,斩草不除根,愚蠢之极。”
      沈氏从容道:“我可以写下认罪书,然后畏罪自杀,想来老爷日后不愿见到敏儿,太太找个理由把她打发到庄子里,粗茶淡饭养着,等她长大了,随便配个贩夫走卒,以后掀不起什么风浪。”
      见哈巴氏不语,沈氏躺到美人榻上,咳嗽几声道:“我自知难逃一死,敏儿是我肚里出来的,总得给她留条生路。那书是我此生最大的秘密,藏在隐秘之处,谁也找不到。若太太如果不信有那书,或怕我用拖延之计,担心节外生枝,我先告诉太太藏处之地,拿出我的诚意,等太太派人取到那书,若发现是假的,反正敏儿在太太手里,再处置也不迟。”
      哈巴氏生性多疑,若沈氏一直强调此书是真,她肯定不会相信,见沈氏神色平静,反而让她心中一动,莫非世上真有此等奇书?问道:“你不怕我得了那书后,不守诺言?”
      沈氏胸口微微起伏,气息不均,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轻声道:“尽人事,听天命。”
      哈巴氏向来小心谨慎,她敢一个人进入居安院,除了沈氏平常手无缚鸡之力外,也因为送去的水放了巴豆,沈氏连续几天连饿带泄,早已全身无力,对哈巴氏够不成危险。
      哈巴氏信了几分,便问道:“那书你从何处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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