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白日梦空间》夜兰幽叶

2、第 2 章

　　03.

　　我的小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明明是太阳当空的正午，来者身上冰冷的肃杀之气依旧能穿过茂密的花丛，透心刺骨。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当地一个大帮派里的干部，之前听餐厅老板说起过。

　　“请问什么事。”来者虽看上去重伤未愈，但强悍的魔力波动依然不可小觑，防御阵法顺应我的灵力召唤进入触发状态，若是他发难，应该能挡住一分钟，而这一分钟，足够我做准备了。

　　“你认识初流乃·乔巴拿。”他锐利的眼神在帽檐的阴影似一把尖刀，脑后微卷的中长发无风自动。

　　“那孩子怎么了？！”听闻初流乃跟帮派扯上了关系，我的语气有些急了。有些急躁的心绪带动了活跃的思维，联想到一些人牙子和蛇头钟爱对混血儿下手的传言，灵力威压便遏制不住向外碾去，如同狂风过境，小院里的草木倒伏一片。

　　“他有恩于我。”那男人的话着实让我意想不到，他的手探到腰侧，解下一个小布兜扔到门口那丛只剩绿叶的蒲公英旁，没扎紧的袋口露出金光闪闪的一角，沉重的撞击声说明了袋子的分量，“我想请你多多照顾他，如果你照做，这些就是我每个月会送来的一点心意；当然，如果你今后敢伤害他、欺辱他，那就是在侮/辱我……你应该知道和一个□□作对，是什么下场吧。”他话音刚落，栅栏外的一棵树龄50年以上的松树轰然碎成齑粉。

　　毕竟在自己的主场，我不惧他的威胁，也没有回收自己外放的威压，反而更甚几分，“初流乃和我投缘，也是我的弟子，照顾什么的自不必你多说，但……如果你敢把他卷入危险，哪怕你死了，我也能把你的灵魂拖出来撕碎。”

　　男人冷哼一声，转过身便消失不见了。我也收了威压，栅栏上攀着的常青藤被我的灵力指使，勾起地上的钱袋送到我面前。那里面有足足5个金币，足够一个普通五口之家两年的开销了。

　　初流乃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或许等他下次来了再问问他……以防万一，也该教他一些术法防身了，只是不知道我掌握的功法，他能不能学，会不会和当地的法术体系冲突。

　　罗马帝国的魔法学院每年都会在全国年满11岁的孩子中挑选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进入学院，修习高等魔法，而这些学院里的毕业生，将来也会被教会和骑士团的人瓜分，跨出平民阶级成为人上人。再过几年，初流乃也就到了参与魔法学院选拔的年龄。

　　然而能通过这种途径系统学习到魔法的人只占平民中很小的一部分，一些天赋不够或是家里供不起的孩子仍有机会能学到一些野路子魔法。其中走的人最多的路，便是加入当地大大小小的帮派，就像方才那个男人一样。

　　这么想着，我已掏出了钱袋里的金币，将其扔到一个加了禁制的空箱子里。至于这些钱，对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制作的丹药经由齐贝林先生的销路能赚得一笔可观的财产，这些钱便先保存起来，等初流乃成年了，这些再交给他做打算。

　　04.

　　“宋小姐，您要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初流乃把手中那几个纸包放到了桌子上，我闻到了一股奶酪和番茄酱加热的气息，混合着麦香。

　　“麻烦你了，初流乃。”我从满桌的纸包中挑出我拜托他买回来的那几样蒸馏器具和材料。这些钱原来可以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吗？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些不够呢，是最近物价下降了吗？

　　“您太客气了，还有，我改名字啦，您现在该叫我乔鲁诺。”他一边帮我收拾着，一边取出披萨盒，并迅速把两碗布丁和布朗尼蛋糕放进架子上的小冰柜里，“您给我的钱还剩下不少，我就自作主张买了大份的玛格丽特披萨、布丁和蛋糕，今晚就吃这个吧？”

　　“好的，乔鲁诺。”我很努力地发出了“r”的大舌音，“你吃这些可以吗？”

　　“我还是有一半人类之血的，可以吃人类的食物。说实话，您有点把我保护过头了。”说话之间，他已经把桌子收拾妥当了，“您是不是从来都不和商贩讲价？”

　　什么讲价？

　　“果然啊……”他看见我带了些疑惑的神情，略微叹了口气，“您可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成为这附近商贩口中最有名的‘冤大头’了？以后您出去采购的时候还是带上我吧，不然肯定得多花上两三倍的冤枉钱。”

　　我点了点头，这孩子还挺会过日子的嘛。说起来，自从那个帮派干部来找过我之后，这小子变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活环境变得友好了，他看起来更加开朗了。嗯……也长高了不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变化啊，我记得刚见到他时他才到我腰这里，才几年过去啊，都已经到我下巴了……

　　“初……乔鲁诺，你几岁了？”

　　“11岁了。”他咬了一口手里的披萨。

　　11岁了啊……“那今年八月，你就可以去参加学院的选拔了。”

　　乔鲁诺闻言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定定地看了我两秒，“您希望我进入学院吗？”

　　“你有天赋魔法，通过选拔绰绰有余。”

　　“魔法的话，您不是两年前就开始教我了吗？”他垂下那双翠绿的眼眸，看起来像个被主人抛下的小狗，“我以为，以后也能一致跟在您身边学习……”

　　看着他的样子，我的语气不自觉又放软了几分，“我只能交给你一些基础的法术。进入学院，你能学习到更高深的系统性法术。而且毕业之后，无论是进入骑士团还是教会工作，都能过上一份更体面的生活。”刚说完这句，我便意识到他可能的顾虑，起身去拿那个被我下了禁制的盒子，“钱的话你不必担心，几年前你救过的那个帮派干部，直到今年5月份前还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生活费。钱我都帮你存起来了，这些足够你进入学院了。”说着，我便解开了其上的禁制，露出里面堆了大半盒的金币，“当然，要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困难，我也会帮你。”

　　乔鲁诺沉默了，绿眸在纤长的睫毛下闪烁，嘴角轻微蠕动两下，似乎在思考权衡。虽然我认为这没什么好权衡利弊的，进入学院的好处，显而易见。

　　半晌，他弯起一个带着感激的温和微笑，“谢谢您为我考虑了这么多，不过，进入学院也好，教会或者骑士团也好，都并非我的目标……况且，我不想离宋小姐太远。”

　　他望向我的眼中闪着温柔又坚定的光，我虽不知他为何如此选择，但也尊重他的想法。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我发现这孩子其实主意很大，不知何时他已经确立了自己的要走的路。我也愿意相信，以这孩子的性子，他不会走上邪/道。

　　“那便随你吧。”既然他不想去学院，那么他之后该学的魔法，或许得请齐贝林先生帮忙……嗯，用仓库里那瓶百多年的仙灵果精酿去贿赂他吧，那是藏剑阁师兄在我两百岁生辰时送的礼物，应该是精品……

　　“至于这笔钱……”乔鲁诺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还是先由宋小姐您代我保管吧，等我需要的时候，我再来找您拿。”

　　我点了点头，用禁制重新封上盒子。

　　05.

　　“乔鲁诺……”

　　“宋小姐，您叫我吗？”

　　听到回应的我无意识“啊”了一声，从眼前的文字中抬起头，乔鲁诺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我。

　　要是我告诉他我是无意中叫了他的名字，总觉得很尴尬啊，随便找个什么话题糊弄过去吧……

　　“……话说，‘Giorno’这个单词，在当地俚语里有太阳的意思吧？”好容易想到话题的我略微松了口气，“明明太阳会让你感到不舒服，为什么要改一个这样的名字呢？”

　　乔鲁诺也着实没有想到我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或许是因为，比起会带给我不适的‘太阳’，我更讨厌黑暗吧。”

　　“3、4岁的时候……晚上经常一个人在家，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等妈妈回来，经常一等就会等到早上……”他略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翠绿的眸，“在黑暗里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我，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掉。早上的阳光虽然会让我不舒服，但看见阳光的时候心情会变好，会觉得，有了希望。”说到这，他微笑着抬头看向我。

　　原本只是为了缓解我的尴尬而发起的闲扯，却引出了乔鲁诺内心的秘密。我本也不会聊天，这种话题更是不会接了，便敷衍了两句，心理活动却丝毫未减。乔鲁诺是血族和人类的混血，血族昼伏夜出，理应是沉溺黑夜厌恶阳光的，而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和对太阳的崇拜是篆刻在基因里的，这两种生物的矛盾冲突在乔鲁诺身上是那样尖锐、复杂，却又如阴阳鱼那样水乳交融，就像游走在光与影的交织线。

　　只是第二天发生了更戏剧性的一幕，事实上乔鲁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他的变化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你用我院子里的药草染头发了？”我盯着他那满头卷翘的金发，回忆清晰的告诉我，就在昨天晚上他离开前，他的头发还是顺直的乌黑，“还是中了什么术法？”

　　他扯了扯额前卷成三个圈儿的额发，声音里也是带了些惶恐和无奈，“我什么都没干，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我把手伸向他的头发，乔鲁诺也顺从地低下头任我抚摸那头突然异变的金发，他的头发还是那样柔软顺滑，但却卷得异常□□，不似睡觉时被压出来的，倒像是突然之间变成了天然卷。灵力自我掌心出发，轻柔地将他笼罩，“看来是来自你父亲那一边的血族血统，在你步入青春期时完全觉醒了。别担心，就现在你的状况来看，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虽然你可能会对于阳光更加敏感，但相对的……感觉到了吗？你的天赋魔法也增强了。”

　　我收回灵力，看着他轻阖双眼，仔细感受体/内的变化。半晌，他拾起桌子上的琉璃杯，随着魔力的输入，那琉璃杯竟如活物一般，变形、伸展，最后变成一株盛放的月辉草。

　　“果然，现在的我，不单单能催生植物，甚至已经能给无生命的物质赋予生命，让其变成‘生物’。”乔鲁诺一脸惊异地看着手中那株银光璀璨的月辉草，莹润的绿眸被花瓣散发的荧光照着，如宝石般剔透。

　　他将手中的月辉草举到我面前，唇角略微翘起自得的微笑，像个等待大人夸赞的孩子。

　　啊，不对，真是被他的早熟骗过去了，我怎么忘了呢？他本来就是个15岁的孩子。

　　“真厉害。”我夸赞了一句，接过那株月辉草，放入鼻下轻嗅，如牛乳一般清甜，我手里的草并非障眼法，而是真真切切，极富活力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