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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芒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校医院。他脖子上的伤口有被很好处理过，感觉很清凉。
救援队伍使用的是军部最新研发的麻醉喷雾，没有任何副作用，专门用于身份尊贵的行动对象，每一瓶的价格都非常昂贵，给他们俩人用的量足够麻翻一头大象。这些费用，包括场地清洗和唐允芒的治疗费用都由政府承担。
床边坐着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低头看着他，唐允芒的身体没有受伤，她只是来做心理辅导的。
唐允芒开口问她周晏的情况，被告知周晏已经被送往医院治疗。他的健康状况由卫生部接管，自己不用担心。医生拿了几本画册给他，唐允芒翻看了一眼，好像是给小孩看的生理教学。
画册上介绍的是二次跃迁。这是一种少见的生理变化，Alpha的信息素等级在短时间迅速提高。周晏经历的就是二次跃迁，他的信息素等级从3ALV3直接升级到最高级别。
医生声音轻柔，像对待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讲解。“在二次跃迁时，Alpha会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他们会顺从本能标记伴侣。包括腺体标记、唾液标记和生殖腔标记。”她停顿了一下安抚唐允芒，“这些都是Alpha在信息素影响下会做出的行为。你不用害怕。大多数的Alpha成年后信息素水平会趋于稳定。”
唐允芒只是被周晏当玩偶熊抱了半天，医生说的这些听起来很黄色的事情好像与他没什么关系。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医生也知道他没啥事，最大的伤口不过是后颈被犬齿刺破的痕迹，过两天愈合就好了。这个伤口还是救援人员操作不当引发Alpha护食心理造成的。反正他的诊疗费用是由政府买单，好歹也得糊弄半个小时。
医生和他聊了一会儿，Beta似乎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她试图开解对方，虚情假意地夸了对方一番。直到发现唐允芒是养然的小少爷，这才起了兴趣，走之前还加了他的通讯方式。
之后的两年中，唐允芒再也没见过周晏。他以为对方至少会来找自己道歉，一开始他还担心是周晏的身体出了问题，后来听说周晏在大学里过得风生水起，这才渐渐放弃。原来周晏只是短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认识到Beta的无能后迅速退场。
唐允芒学习成绩原本只是中等，经历了初恋打击后更是一蹶不振。幸好唐家家底殷实，高三毕业那年，他哥把两张录取通知书扔在他面前，让他选择是去星都大学还是去帝国大学。唐允芒毫不犹豫选了星都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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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都大学历史悠久，前身是皇家学院，是帝国顶尖的综合性研究大学之一，与拥有军部背景的帝国大学一同并称为“帝国双珠”。两所学校在专业上各有所长，民间普遍认为星都大学文科更占优势，而承担军部科研项目的帝国大学理科更佳。由于一些历史原因，两校的医学院出自同源，帝国大学走的是传统主流学派，而星都大学学风更前沿激进，两校在学术上多年难分伯仲。
星都大学早年校长多由议院议长兼任，传承议会民主辩论的制度，每年新生入学后的两个月各学院都要举办学术辩论赛。得益于此，学界普遍公认星都大学的学生打嘴炮很强。而且擅长打群架，其他学校出来的基本吵不过他们。
医学院内的自习教室内几名学生正在为下周的辩论赛做准备。书桌上和桌角边堆叠着专业书籍，他们已经连续学习了一下午，除了周晏其他几个已经学不进去了。仲良材干脆把面前的资料往周晏的方向一推，堂而皇之摸起鱼。整理资料的周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起手上的学术文章，用记号笔在上面标注出重点。
“反正学术论点就让大仙解决就好了。”仲良材得意洋洋，“我们周晏可是教授收割机。老头见了他都魂不守舍。”
这种扯淡观点竟还获得周围人一致同意，周晏是跳级生，明明年纪是在场最小的，却给人一种最靠谱的感觉。几人彩虹屁了一番，他们已经习惯了周晏的寡言，转而侃起二班和三班前两天辩论赛后打架的八卦。
“听说辩论的时候没积口德，三班班长带头干架。十几个Alpha打完架自己上药包扎，医务室根本不收。”
“害，医务室那帮禽兽。一看是医学院的，啥病都让自己解决。”一名方脸的Alpha接口道，“咱们班打不起来吧，老谢不会带队的。”一班班长谢宜圭出身政治世家，毕业后注定要去政府工作，谢宜圭这人生性谨慎，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连辩论赛这种活动都退居二线，宁愿去搞后勤支持。
仲良材拿起一张观众报名表，各学院的辩论赛都是向全校开放的，但大家向来只爱哲学院和新闻学院这些文科专业，辩论的话题更有趣易懂，也容易结合时事。医学院专业性太强，很少有本专业以外的学生观看。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一眼就发现了亮点嚷嚷起来。“竟然有经济学院的学弟报名！唐允芒？是你们谁的情债吗？”
果然无人认领。又过了几分钟，有人突然想起来养然的老总叫唐允乔，名字那么像说不定是兄弟。
仲良材嘿了一声笑道，“原来是养然的小少爷。难怪今年养然在星都大学开了好几场招聘会，对头学校眼热得不行。”
养然常年位居本学院毕业生理想雇主榜前列，他们这群人毕业后当然也想去那工作，立刻有人提议是不是该和未来的东家搞好关系。众人各怀心思沉默了几秒，热烈讨论起应该如何拉拢小少爷。只有周晏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心无旁骛整理资料。
辩论小组没多久因为唐允芒又开了几次小会，他们认识唐允芒之后发现小少爷其实很好说话，长得也不差，唐家没有贵族血统，是普通人比较容易接触的豪门类型，学校里追唐允芒的人不少。为此他们学院几个班还紧急开过地下会议，暗示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辩论小组里的成年Alpha都偏好娇软的Omega，对干巴巴的Beta没什么兴趣。周晏虽然没发言，但大家默认顶级Alpha应该配顶级Omega。于是重任就落到他们小组唯一的Beta荀有身上。
荀有推了推眼镜没说话。Alpha们嘎嘎起哄乱笑，果然小唐总是Beta天菜。荀有没拒绝那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他们七嘴八舌谋划半天，仲良材出了个很馊的主意。“你们都知道吊桥效应吧。我们学院的标本室不是很吓人么，让荀有带着他去转一转，说不定就能擦出火花。”
……
唐允芒再次见到周晏是在一群异常殷勤的医学生中间，周晏表现得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他不得不委屈地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咬牙切齿地告诉对方自己和他是高中校友。唐允芒借口自己想要了解家族业务没事就往医学院跑，袁沅怕他故态复萌再次掉坑里像个老妈子一样看着他。唐允芒在明德没什么朋友，上了大学突然人气大增，果然文化程度越高的地方包容性越强。他很快就和周晏的辩论小组混熟了，学长们经常带他和袁沅参观校园，还会传授他们一些高年级学生才知道的经验之谈。
周晏比高中的时候更难接近，唐允芒一度怀疑二次跃迁的副作用是不是失忆，偷偷请教医学生们反而被取笑了一番。星都大学的图书馆是分学院的，医学院需要用学生卡才能刷进去，杜绝了唐允芒故技重施的可能。他约了周晏好几次，每次周晏都不出现，辩论小组的人反而随叫随到。唐允芒很无语觉得这帮Alpha怎么一点都不值钱的样子，怀疑这帮人医学院优等生的名号是不是自己吹捧出来的。
有一天仲良材突然像个卖保险的一样向唐允芒推荐本学院的标本室，称赞其为全帝国保存物种最齐全的实验室之一，甚至可以看到稀有外星物种。唐允芒听他吹得天花乱坠，再加上最近星都有一部热映的科幻外星人电影，仲良材牛皮吹大了他就有些心动。他趁周晏下课逮住对方，问他想不想去看电影，周晏当然不理他，唐允芒又问他自己能不能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标本室。他没想到周晏思索了一会竟然答应了，可能因为两人本来就站在标本室入口不远的地方，周晏已经拒绝了唐允芒一次，拒绝第二次不太礼貌。
半日游结局惨烈，以至于第二天荀有邀请唐允芒参观标本室时，被他臭骂了一顿。斯文的Beta见他反应如此激烈，猜测唐允芒知道了标本室其实是星都最大停尸间的真相，表情有些不安。
荀有被他骂得躲了好几天，有时候迎面遇见甚至会改道避开，唐允芒担心他告诉周晏自己其实是个脾气暴躁的Beta。于是在国庆节假期时邀请大家去星都植物园游玩。
星都植物园是帝国最大的专业植物园之一，拥有国内最先进的展览设施。作为城市中的植物园，主打濒危植物保护和展出。外出郊游是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唐允芒知道周晏最近很忙，经常不在学校，不知道仲良材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对方，还破天荒地叫来了谢宜圭。谢宜圭是个工作狂，基本不参加这种无聊活动，唐允芒觉得仲良材或许是个人才。
众人在植物园内游览了一番，因为天气炎热，袁沅走了一小时就走不动了，停在冷饮车前买网上人气的水果雪芭。雪芭是迷你水果造型的盲盒，唐允芒抽到一个菠萝头。袁沅头戴一顶圆草帽，狂啃一串葡萄冰，Omega被冰冻到脑子疼的模样很可爱，游客路过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唐允芒从背包里找出一张植物园宣传单，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宣传单上是一簇盛开在雪地中的玫瑰。冰川玫瑰。帝国所有蔷薇科植物中，最稀有的玫瑰品种。这种玫瑰百年前由科考人员在帝国最北端的冰川附近发现，是目前已知的生长环境温度最低的玫瑰。由于生长在高寒地带，甚至可以在冰川中短暂存活数天。在低温下，花瓣周围附着的冰晶会折射出光晕，也被人叫做“极寒最美之光”。冰川玫瑰对生长环境十分挑剔，由于环境污染，在短短几十年内迅速减少数量，整个帝国目前仅剩星都植物园的最后一株。这种珍贵的玫瑰很少被展出，此次是为了配合植物园的园庆活动才举办的特别展览。
他打听过周晏信息素的味道，当时在图书馆很多人都闻到了冷冽的玫瑰香气，有个精通植物学的同学告诉自己，那就是冰川玫瑰的香气。
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周晏，对方正心不在焉欣赏路边的一棵树。这棵树造型很奇怪，树干像是一个伸懒腰的人，可能是常年被路过的阿姨凹造型拍照的缘故。
唐允芒想知道冰川玫瑰到底是什么味道，这样他就可以站在周晏身边假装闻到了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弥补身为Beta闻不到的遗憾。
特别展览需要另外购票。为了展出冰川玫瑰，星都植物园建造了最先进的拟真生态场馆，全方位模拟北部冰川的低菌环境。场馆内还有全息模拟百年前冰川玫瑰漫山遍野盛开的情境，更有网红玫瑰花瀑布打卡景点。噱头这么多，票价当然非常贵。星都植物园为了证明这不是斩客行为，特别申明票价将全部用于冰川玫瑰的养护和培育。
辩论小组的成员都是普通学生，零花钱有限，不愿意负担高额票价。有人脱口道，“去看冰川玫瑰，不如闻周晏。干嘛花这冤枉钱。”
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仲良材奇怪地看他们一眼，“你们是都和周晏过过易感期是吗？我们大仙守身如玉的，上次有人问他借信息素做研究都没给。”
最后唐允芒掏钱给所有人买了门票，大伙这才向展览场馆走去。袁沅看了冤大头好友一眼，他当然知道这点钱唐家小少爷根本不放在眼里。Omega生性感性浪漫，这个展览显然很讨Omega欢心，袁沅蹦蹦跳跳冲进去拍照。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玫瑰瀑布里人头攒动十分拥挤。
他帮袁沅拍了几张照，就把这活交给仲良材，回头找起周晏。从刚才开始周晏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参观冰川玫瑰需要排长队，他得想个借口哄周晏和自己一起排队。
他沿着场馆找了一圈，穿过几十对拍照的游客，又重新回到入口的地方。袁沅还在原地左摇右晃地摆造型，拍照的仲良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谢宜圭。谢宜圭做事认真，竟好脾气地配合袁沅指挥。唐允芒可从不惯着袁少爷，最多拍个五分钟就跑了，所以袁沅今天觉得特别过瘾。
路过的时候突然被谢宜圭叫住，谢宜圭放下相机表示刚才就想找他，但脱不开身。“周晏接了个电话，有事就先走了。”唐允芒眼中划过一丝失落，被观察敏锐的谢宜圭发现。他斟酌了一下，又说道，“他家里出了点事，走得挺急的。”
唐允芒最后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和大家一起见到了透明玻璃后的冰川玫瑰。
孤零零的一簇花丛盛放在雪地上。粉白色的花朵闪烁着一种冰雕般的光芒，如果不是寒风吹动花瓣在空气中微颤，几乎让人以为是冰雪刻成的花朵。隔着防弹玻璃根本闻不到玫瑰自身的香味，场馆内用扩香机喷洒人工模拟的香气。
唐允芒深深吸了口气。却被同行人告知香味失真得厉害，可能因为冰川玫瑰数量稀少，无法提炼出精油的缘故，很难通过调配的方式还原香气。
他重重吐了口气。得不到心上人的垂青，就连气味也无从知晓。Beta真是可怜。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