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初相见》柏木居

5、摄政王府美人

　　自那一日起，白玉京便留在了摄政王府里休养，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呼延珣都命人置办了几个丫鬟入府伺候，生怕她待的不习惯，甚至特地命白太微监工，将离自己主院最近的一个大院子打造的和她在白氏的院落一模一样。
　　因着摄政王夜闯宫门搜罗尽全城大夫，后又为了博美人欢心一脚踹开丞相府大门抢走相府大公子心爱的古籍，如今又大兴土木，一改死气沉沉的摄政王府模样，有眼尖的人还看到呼延珣都下了朝便赶午市，寻遍了整条街市找寻娇弱的白山茶花苗欲回府栽种。
　　一时之间，摄政王府喜得美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辽，甚至，连远在大周的皇帝都听到了风声。
　　月夜里沉寂不已的皇家书房内，年迈的皇帝一个人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睁着眼看向窗外在夜风中摇曳的点点烛火，轻声叹了口气。
　　“陛下。”守在窗边的老太监轻声唤一句，示意皇帝该休息了。
　　“老东西，你说，白卿他们，怨我吗？”
　　“这是白大公子与太子殿下商定的，如何怨的了陛下。为陛下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
　　“玉京，是他们这一脉唯一的女儿了。她今年才十八岁，孤的心，太狠。”
　　“白二老爷家新添了个小姐，待事成之后，陛下多疼疼她也是好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这无儿无女的老东西怎么懂儿女之情。”皇帝慢悠悠的翻了翻身，背对着屏风后空旷的大殿，“从来不是天家凉薄，而是在天家的人心底，江山社稷永远比儿女私情更重要。让那些死士盯紧了，若是情况有变，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老奴遵旨。”
　　同一轮明月照耀下的远方，万物安睡的十二楼院落里传出了白玉京的惊呼声。
　　“不要，不要杀她！”
　　“怎么了！”隔壁院落里刚睡下的呼延珣都闻声，披了件外衣便直接跳墙进来了。白玉京一脸后怕，像只被惊吓的兔子一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由着白太微轻轻抚摸后背。
　　“又做噩梦了是吗？”伸手挥退一脸担忧的白太微，呼延珣都脱下外衣爬上床，将浑身颤抖的白玉京抱在怀里，“别怕，有我在呢。有我在这儿，谁都不能伤你。”
　　其实白玉京在太微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了，想着这边的动静肯定瞒不过隔壁，便继续装作惊慌的模样，惹呼延珣都垂怜。
　　“你别走，留下来。”看着缩在怀里紧拽着自己衣物的美人眸中带泪，呼延珣都也舍不得离开。暖玉温香在怀，可比空荡荡的床榻好睡许多。
　　月儿高高的照拂着万物，小院中的山茶幼苗在空旷孤寂的摄政王府中更显弱小与无助，颤颤巍巍的靠在一旁竖起的枯老竹枝身上。夜半惊起的十二楼渐渐的沉睡回去，岂不知今夜，又该有多少人孤枕难眠。
　　白玉京起身的时候，呼延珣都已经离开许久了。摸了摸床榻边凉去的一半，白玉京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小姐，摄政王安排了好些衣物首饰，店家都在前厅候着，就等小姐您传了。”
　　“安排这些作甚。”白氏素来不喜奢华，尤其北辽人是出了名的酷爱金银饰品，连衣裙上都要镶金带银，奢华无比，北辽的闺秀们那发髻上更是黄金满头，好像生怕要被人比下去似的。“金银首饰金贵，我们如今寄人篱下，更应清简才好，没得整日引人注目。”
　　很少见过这么多金银明晃晃堆在盘子里的白太微笑了笑，“小姐只倒是清简，但是咱们白府的那些玉石素簪，哪个不是比黄金白银还要金贵，小姐及笄时大公子送的那根安神的檀木簪，可是价值黄金千两，太子殿下特地提着银钱来替太子妃娘娘求簪，大公子可愣是不肯点头呢。”
　　“瞧你，昨夜睡饱了今儿个打趣你家小姐了是吧。”白玉京顺手从台子上丢了根素簪子扔向太微。“去回了吧。家中遭难，我只恨不能手刃仇敌，如何有心思看这些。”
　　“是。”
　　呼延珣都下朝回府便听到管家通报说，白玉京回绝了准备的那些衣物首饰，只着素衣戴素簪守孝。
　　预料之中，准备了一大堆礼物讨美人欢心反而被拒绝，她也不恼，刚踏进十二楼院落，就看见一身素衣的白玉京蹲在池塘岸边仔细的给山茶树苗浇水固定，虽说是夏天，但是北辽的风还是比大周凌冽，稍有不慎便是风过花倒。
　　“王城里新开了一家糕点茶铺，老板是周朝人，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尝尝。”
　　“哦？老板是周朝哪里人。”
　　“姑苏人。我记得你母亲娘家，祖上好像也是在姑苏。”
　　“姑苏......”白玉京浇水的手停在半空，“姑苏哪家？”
　　“只听说是城外寒山寺外的那家饼店，听说老板店里的碧螺春一绝，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看到白玉京终于有了反应，呼延珣都趁机说道：“今天开业第三天，人会少一些，我命人留了厢房，你可愿去品一品茶？”
　　“好。”白玉京放下手中的小壶，交给一边候着的女婢，叮嘱她要仔细浇水。一边接过太微递过来的斗笠，呼延珣都伸手挑开斗笠边缘垂到白玉京腿边的长纱，只看到一脸错愕的白玉京。看着她发愣的样子，呼延珣都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放下长纱，仔细整理了一下确保不会被风吹起，拉着她的手便出门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到了新开的茶楼门口。当家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身量虽然高大却并不壮硕，看着就是大周人。
　　原本还热闹嘈杂的小茶楼在看到马车上的摄政王府标志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不出所料，第一个从马车里出来的就是一身蟒袍的呼延珣都。只见她俊秀的眉眼下，面容冷峻，像是随时都能掀桌子一般，脸臭的亚匹。就连平日里的那些王城纨绔们，也只敢正襟危坐在席间，愣是连头都不敢抬多高，更别说回看她的眼神。
　　茶楼老板也是个人物。丝毫不惧呼延珣都身上的杀意，示意手底下的丫鬟们过去马车边迎后头的贵人，不过，丫鬟们就没有老板的定力了，慢吞吞的低着头走到马车附近，愣是给吓得身子都成筛子，还扶什么贵人，自个儿都要站不稳了。白玉京透过面纱见状，也懒得为难她们，挥手让她们退开，自己扶着马车边缘出来。呼延珣都转身一手将人从马车上抱下来，面色还是阴沉无比。
　　“函谷居。”白玉京抬头看着茶楼的牌匾，笑问道：“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先生这是在悼念前朝共主还是说提醒咱们的陛下，要以前朝灭亡为戒，先生是对大周朝不满呢？还是对北辽不满？”
　　呼延珣都书读的不算多，尤其这些古时候的文绉绉的东西，除了兵法以外，她一概不看，所以她一时之间也不明白白玉京为何还没进门就质问起这个看着老实身后背影也干干净净的老板。
　　府中的暗卫来信，他是失手伤了人，用钱免了牢狱之灾后生意也大不如前，这才远走他乡重操旧业，他一生爱财，无妻无儿无女，只忠爱银钱俗物，无姓无族的孤儿身。
　　“贵人这是折煞我了。这是我逃生时无意之间看到的字，觉得好听便拿来做茶楼名了，旁的我这等粗俗之人可不知晓，就为了讨口生活，哪敢对陛下们不满啊。”饶是他再镇定，平白扣上一个对山歌不满的罪名，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老板吓得立马跪倒在地上磕头求饶。“贵人要是觉得这个名字不行，我现在立马就找人换掉！”
　　“弗碍个，弗要紧。老板，饭阿吃勒？”
　　“吃过哉吃过哉！”跪在地上的老板听到熟悉的语调，惊讶的稍微抬起来看了看。
　　“是姑苏人没错了。”白玉京朝呼延珣都点点头，伙计们见状，立马把老板给扶起来。传闻中的美人，好像来势汹汹啊……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中的苏州话源于百度，无其他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