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堂吉诃德》我没有月亮

3、Donquixote·3

　　霍名古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血。

　　很明显是被人打了，而且被打的很惨，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被血染红了大半，额头上也破了一个大口子，正不断地流着鲜红的血液，但和他满身的伤相反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喜悦。
　　“塔莎有药了！”
　　说完这句，他立刻拿出那个脏兮兮的奶瓶，将药全部碾碎后倒入奶瓶里，加入水，轻轻摇晃了一会，递到了塔莎嘴边。

　　“爸爸，你流了好多血！”
　　“父亲，你没事吧？”

　　罗西南迪和多弗朗明哥看着霍名古担忧道。

　　霍名古温柔摸了摸罗西的头，看着多弗轻声道，“我没事，多弗，罗西，我找到了一些食物，今天你们就不用出去了。”

　　塔莎抱着奶瓶，却没有第一时间喝，她伸出手指着霍名古不停“咿呀咿咿呀”。

　　霍名古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塔莎是在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他以为是小婴儿看到红色好奇，但还是觉得身上的疼痛一瞬间都被治愈了，心里暖洋洋地，“塔莎是在心疼爸爸吗？好好，我这就去处理伤口，你要好好吃药啊，乖~”

　　这一次，罗西南迪终于放开笑了出来，“太好啦，塔莎的病可以好起来了！”多弗朗明哥也点了点头，偷偷松了一口气。

　　一旁，霍名古拿着一块有些脏的布擦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擦着擦着，思绪飘远。
　　他好不容易祈求到一家愿意给他药物的诊所，虽然那家诊所的医生让他跪下学狗叫，还时不时用棍子抽打他，将他的尊严踩在泥地底下又重重碾压，但他还是很开心。
　　他开心的是，有了药，塔莎就可以活下来了！
　　为了他的孩子，哪怕需要付出生命为代价，他也毫不犹豫。

　　他愧对他的孩子们，也愧对………她。

　　吃过药，塔莎就沉沉睡去了。

　　这样糟糕的日子一直持续着，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得到改变，反而愈发严重，肚子饿一整天也成为了常事。没有找到食物，他们就会把唯一剩余的食物全部留给塔莎，虽然霍名古让多弗朗明哥和罗西南迪也吃，但两人一个沉默着不回答没动作，一个只是小声开口说着自己不饿，留给妹妹吃。
　　塔莎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此时的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天，霍名古和多弗朗明哥两人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二话不说抱着塔莎就往外面跑，同时叮嘱多弗朗明哥拉着罗西南迪。
　　塔莎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好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于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霍名古怀里，哪怕他颠簸的动作使得她很是不舒服。

　　几个人来到了另一个小镇，这个小镇里的人并不怎么认识他们，霍名古他们身上的服饰虽然看着破烂，但很明显是贵族才会穿的款式，而根据他们的狼狈来看，不难看出是落魄的贵族，或许还被人追杀着呢。
　　贵族之间也是存在阶级的，对于落难的贵族，其他的贵族只会更加鄙夷蔑视，而平民，他们平日在贵族的压迫下，向来对贵族惧怕、顺从、不敢反抗，同时……也恨之入骨。

　　当几个落魄的贵族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中，一开始或许他们并不会做些什么，但发现这几个贵族丝毫没有威胁力之后，霍名古他们的苦日子再一次找上了门。

　　他们又陷入了同样的境地，甚至乎比之更甚，无论去到哪里。

　　但在此之前，他们好歹还不会致他们于死地，大多都是打了一顿泄完愤之后便会离开，直到他们得知……这几个落魄贵族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天龙人！
　　于是那群平民彻底被憎恨吞噬了。

　　那时的塔莎刚满两岁不久，一大群人举着棍棒叉矛冲到他们藏身的地方，不由分说将他们全部抓了起来，连床上的塔莎也没放过。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霍名古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陷入了一阵拳打脚踢中，在看到他们对多弗朗明哥和罗西南迪动手后终于挥开落在身上的拳头，将两人护在自己怀里，哭喊着让他们不要对孩子们动手。然而愤怒的平民们根本不会听他们的话，在殴打了他们一顿之后便押着他们来到了一栋高高的房子前。
　　塔莎虽然没有遭到暴打，但也没有得到赦免，被几个大人粗鲁地抓着脖子跟在后面。

　　他们被这群人用几根绳子绑住手臂，蒙住眼睛，然后透过窗户垂吊在墙面上，塔莎也没有被放过，她被吊在了罗西南迪的身旁。

　　哭喊、愤怒、恶毒、悲痛、哀嚎声不绝于耳。

　　塔莎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被这么一折腾，差点昏厥过去，她现在两眼发黑，脑袋一直在剧烈地抽疼着，手臂多处青紫，浑身的疼痛让她想要蜷缩身体，却因为被吊在墙面上无法动作。
　　耳侧边是罗西南迪的哭泣声，无论平时他表现得多么乖巧懂事，然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内心的惧怕和身体上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他幼小的心。
　　另一边，是霍名古撕心裂肺又卑微至极的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们啊！！他们都不到10岁啊！！塔莎才2岁，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你们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我不会反抗的，只求你们放过多弗他们————”

　　然而他们的心已经被愤怒包裹，他们的灵魂、身体已经被憎恨所吞噬，此时占据着他们身体的，已经是一只只恶魔！
　　他们在地上烧起了一堆火，想要将他们活活烧死。
　　他们悲愤着，与被吊在墙上的人一样泪流满面。

　　“2岁？！你也知道2岁的孩子吗？！！”一个男人哭喊着，眼睛却是被愤怒所取代了的赤红，“我那两个孩子，他们只有5岁和2岁……仅仅只是因为从天龙人面前跑过去这种理由，就被枪击16发！！当场死亡啊！！！”

　　他们悲痛，“我那被掳为奴隶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却满脸绝望，而且一言不发……3天后就自杀死了！！！你知道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

　　拄着拐杖的一个男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他的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可怖的两个空洞，“你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没有的吗？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无聊，为了寻开心就挖去了我的双眼……活生生剜去了啊！！我当时有多痛，你知道吗？！！！”

　　他们愤怒，他们痛苦，他们憎恨，他们惨烈而绝望，每一个人的话里都围绕着三个字——天龙人！

　　“我的妻子被天龙人烧死了！！你们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对吧！！”
　　“为了给你们上交[天上金]，整个国家因为饥荒而被灭国了啊！！你们根本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吧？”
　　“你们不是说你们是神吗？！跟凡人不一样吗？！那么这种程度的伤，肯定杀不死你们的对吧！！”

　　愤怒的人们举起箭对准了墙上，一根根箭矢被射入霍名古的身体中，连同他旁边的多弗朗明哥也被射中。

　　“啊啊啊啊————！！！！”

　　多弗朗明哥发出凄惨的哀嚎声。

　　“多弗！！”
　　“大哥！！”

　　“孩子们是无辜的，箭请全部射在我身上吧！！求求你们了，放孩子们一条生路吧！！！”

　　双眼被遮住，身上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罗西南迪的哭喊，霍名古的哀求，多弗朗明哥的惨叫接连不断地传入耳中，那群平民们一句句渗着怨气鲜血的话语死死环绕着她，像一根已经生锈又巨大的铁钉，被人一点一点钉在身体上、灵魂里。

　　“将人们当做蝼蚁……你们知道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悲伤]，什么叫[艰辛]吗？！！！说话啊！！天龙人！！！！”

　　火焰越烧越大，不住地往墙上蔓延，塔莎几乎都能感觉到脚下炽热的高温，连同身后原本冰冷的墙壁，也逐渐开始变得滚烫。
　　眼泪因为疼痛无法控制地不断流出，她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嘈杂混乱充满恶意的声音刺得她头疼无比，连灵魂都在颤抖。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着人性的恶意，那如同地狱深处般的滔天怨气，融入火焰中，使其更加凶猛！

　　有那么一瞬间，塔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烤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