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时暮》初阳时暮

32、声音

　　看着充满无所谓的眼神，初旸妥协了，并不再坚持：这人天生纵情恣欲，眼中是对往事的豁达，有一种淡漠人生的气场，大有处于亦正亦邪之感。
　　时遥双手搭在头上，跟在初旸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听你之前的话，难道学历真的那么重要吗？”
　　时遥自负自己除了黑了点，长得也不差——唯独被阮湘波抢白几句之后，虽不在意，可面对初旸，未免生出些自卑之感。故此拿言语故意试探罢了。
　　说实在的，初旸不知道，因为他自己也没经历过，这些事不过都是从长辈那听来的。刚刚提到他前女友，难道说是为此缘故，所以他才会出言争辩？难怪了。初旸想着便打量了时遥几眼，并未说话。这可不是个令人开心的事。
　　初旸平静地说道：“也并非绝对吧。”
　　时遥白眼一翻，不客气地说道：“你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么？”
　　“一般而言，确实如此。”初旸摇了摇头，没在意这嘲讽，“不过每个人都不同，难保没有其他机遇，不可一概而论。”
　　“哦？那你说说，我哪里不同？”时遥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眼神中含有期待。
　　“声音！你的嗓音！”初旸没有半分迟疑，十分肯定地说道。
　　“咦——他居然注意到了。”时遥暗想着，登时引为知己。还是不露声色地问道：“我的嗓音？可是明明你的更好听啊。”
　　初旸先道了声谢，再摇了摇头谦虚说：“你是被我的外形迷惑了。其实你才有真正的天籁之音，非别人可比拟的。”
　　时遥听了有些飘飘然，傻笑道：“是吗？那有何不同？”
　　“一般人的声音变化只是随着情绪而音调变化。而你不同，你的音色随着你的心情自然变化，富有层次。你生气时声音转低沉而富有磁性，有厚重沉稳之态，星沉月陨之势。心情愉悦之时转高亢而清脆嘹亮，大有声振林木，响遏行云之势。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浑厚，时而清新……这都是你自然间的变化，若是可以细细打磨，前途不可限量。”
　　“听你说的头头是道，那你说我应该选择什么方向？”时遥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
　　初旸思考了一阵，犹疑了一阵，看着人期待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很是郑重地说道：“其实你的声线多变，倒适合从事配音行业。以你的心性，这个要求严谨的专业委实不适合你，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你如此得天独厚的嗓音。”
　　“真的吗？”时遥面上流露出喜悦，自然而然地将人紧紧搂住。入手处，这气味温柔可人，那风流旖旎生春。初旸没想到他这话恰恰符合时遥所想，仿佛穿透重重迷雾，正中人心扉，一切都豁然开朗。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认可，自从变声期之后，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导致他在这声音一途一直没有信心，没能鼓起勇气选择这条路，他的梦想硬生生被抹杀了，而其中重大因素之一当属他的父母。如今听人说起，不免回想起一些往事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儿童组的唱歌冠军。想到此，时遥顿时萎靡下来，幽幽叹息道：“唉。我原本也想的。可是他们都说我在声音上没天赋，说这个行业水深火热的，永远都在幕后，没有人认识你，还要每天加班加点的，辛苦极了。”
　　“可是各行各业就没有不辛苦的。”初旸斟酌着说道，看来还是有所保留。“呃，我也只是说自己的观点，不想给你建议。不过没有笨的人，只有没选对方向的人，你的未来如何，还要你自己去选择。”
　　时遥并未在意，越发觉得这人对味了，“所以之前你说的选择就是这回事？”
　　“算是吧……”初旸不确定地说道，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选择。
　　“可我现在已经在玉陆学院了，这学院又没有配音相关专业。”时遥有些郁闷地说道。
　　“这……”初旸也不好说了，这一点实在无法劝慰了。
　　时遥更像是吐槽一句，也没有指望能从初旸这得到答案，但心中已然萌生出不一样的念头。瞧着初旸沉默了，时遥突然问道：“你说学历的差距真的那么重要吗？一个是重点大学，一个是普通专科，真就没可能吗？”
　　初旸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并不确定，“可能吧。毕竟思想差距会拉大。”
　　有句话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优秀的人只会跟同样优秀的人一起玩？时遥自己也听过，顿时一副愁眉苦脸：“有这么大么？
　　“呃……我不知道——”初旸再一次沉默了，毕竟也没有真实经历过，谁知道呢？
　　“如果是你呢？”
　　初旸还是摇了摇头，依旧不知道。
　　“那你就没想过会喜欢什么样的？”
　　初旸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眼中绽放了光彩，“大概是恬静美好的吧。又或者是富有爱心的。”
　　时遥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失落，估计也要是同样优秀的人，自己这是哪样都不占啊。
　　这还正郁闷着，初旸却说道：“我的车来了，我先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啊？”看着初旸就要上车，时遥猛然喊道。
　　初旸回过头来，灿烂地笑了：“你忘了我还要来家教的。”
　　“你能抱我一下吗？”
　　初旸轻快地笑了，走上前，轻轻一抱。
　　时遥凑在耳边说：“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啊！”
　　“下周再见了！”说完初旸便离开，登车而去。
　　两人就此挥手作别。
　　时遥环抱着双臂，瞧着那玻璃窗上的笑容，一阵傻笑，直到车辆远去还在淡淡回味。
　　宽大的衣服下是看起来柔弱的身形，盈盈一握的腰肢，充满了青涩的味道。正有一句话可形容：
　　“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虽如此，却是落落大方，毫无女儿之态，看似柔弱的身子蕴含了无穷的力量。拔身挺形，昂首阔步，赫赫生风；不疾不徐，沉着稳重，有力压泰山之势。一股浩然正气正自浩荡。
　　他的言语正如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细语轻声，润物细无声，一股清和的气息就此弥散开来。
　　那人正如同初升的太阳，永远明亮，充满光明，充满希望，仿佛拥有最干净最纯粹的灵魂，永远都是清澈空灵，儒雅和顺。
　　时遥已经在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了。
　　然而这份愉悦，很快就被浇灭了。
　　原来时容将人久去未归，心中隐有猜测，便要跟上去。尤君行也是好奇地年纪，自然不甘落后，跟着而来。两人便在公交站旁见到还在发愣的时遥。
　　时容见到时遥手中的钱包，还是那般鼓鼓的没有变化，便知时遥并未如约还回去，气得话都说不利索，双眼怒视，眉毛拧成一个结，指着人，呵斥的话都说不出来。
　　时遥顿时一副懊恼的模样，唉声叹气道：“这真不怪我，是他不收的。”
　　尤君行在一旁看着吵架的两人，十分迷惑。说是吵架，更像是单方面的指责。时遥对他这个妹妹可是十分宠溺的，虽然那几年因为变故有些疏离，倒也不至于远了。小时候家长忙没时间照顾孩子的时候，都是时遥在照顾自己的妹妹。
　　“你——”时容气急，也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有什么事值得生这么大气，你哥说不定有啥苦衷呢？”尤君行打圆场道。
　　“他能有啥苦衷？”
　　“不过就是借了点钱。”
　　两人同时说道。
　　时容觉得丢脸，可是时遥却大剌剌的毫不在意。
　　时容剜了她哥一眼，时遥却像没看见一般，又说道：“我是打算还给他的，是他不收的。还说要是我着急用就留下，他也不缺那几个钱。”
　　尤君行听着大概明白其中的缘由，看着时容满脸怒容，笑着安抚道：“也没必要生气。初旸又不靠家教挣的钱来过活。更何况下周五就是春分了，想必时遥哥也是为了给大姨准备生日礼物吧。”
　　“对对对，是这样的。”时遥忙不迭地点头。至于真实理由嘛，当然不能说了。不过尤君行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时遥，虽说两人之间有些罅隙，到底是亲生的，更何况从小经济上不曾短缺，如今若是连礼物都不能备齐，说不得又要被人骂一顿了。看来这两千块钱还是不能自用，还必得划出一些来。可一想到要准备两份礼物，真不开心。
　　尤君行像是看到他的为难，笑说：“看你这样子，很是不情愿啊。不过你去年满二十，我妈可送了你不少好东西。”
　　“那前年她们满四十我也送了大礼的……”时遥不甘示弱道。
　　“你不也得了两个大红包，可别不知足了。”
　　两人在一旁嬉笑怒骂，时容却还是皱着眉没放松，对她哥这种厚颜无耻的行径，实在无法认同，只对“初旸又不靠家教挣的钱来过活”这话有些思量。
　　时容问道：“他既然不差钱，怎么会到你家做家教啊？”
　　“对啊！”时遥貌似也很感兴趣，“我妈那么厉害的人，居然会想到让他来给我妹做家教。”
　　“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这人是我妈从路上找来的。大姨也是听了我妈的话，这才让初旸去辅导妹妹的。”尤君行说道。
　　时容时遥两人听了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逻辑？他到底还有多少好，备受两家大人推崇？听了两人的疑惑，随后尤君行便娓娓道来。
　　说来也并无稀奇之处，只因去岁惠荷旅游回来，中途遇见一个有趣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