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时暮》初阳时暮

14、去而复返

　　时遥往回走的时候天色极早，天边才刚露红霞，估摸着那人还没出门，就打车一路奔了过去。
　　当是时，太阳正跃出地平线，阿阳与辰良两人正准备出门，却不想在小区外两伙人撞了个正着。
　　只见阿阳戴着一顶圆帽，穿着黑色长袖，灰色工装裤，将自己包裹严实，反观辰良则是短袖衬衫，上面有斑斑花纹，一条黑色休闲裤配了一双黑色运动鞋，看起来运动感十足，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已过立夏，阿阳这身装束未免有些怪异。
　　看到两人一同出现，时遥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更兼之想到昨晚之事，未免有些语气不善。适才他想了又想，自以为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打算不顾一切将他带走，却不想看到两人，心中却打了退堂鼓。只是那不好的话，在看到阿阳那饱经风霜的脸之后，突然泄了气，再也说不出来了。
　　看到人立在面前，呆呆的，阿阳只得开口说道：“你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回来了。”
　　时遥听着也没在意那些，只是伸出手去，“当年是我错了，你如此对我，我也无话可说。只如今，还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原来你是如此看我的……”阿阳有些失望地说着，之后摇了摇头，“你走吧。”
　　暮时遥自是不知道人心中所想，只顾着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么？”
　　阿阳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你来之前没探听过我的消息？”
　　“若非知晓你已经离婚，又岂会厚着脸皮找上门来！时至今日，我还放不下你。”
　　阿阳幽幽地叹了一声，瞧着天边的朝阳，缓缓说道：“过去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该放下就放下吧。就像这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开始。”说着回过头去看着时遥，“你不是有女朋友么，已经打算结婚了，再来说这个，毫无意义。”
　　时遥听了，愁绪万丈，“你从何听来……”只是话音未落，似有所悟，竟不由得怒气丛生。但听得阿阳语气中有别样的味道，一时自我感动，不禁脱口而出，“可我并不爱她，不过是给世人的一个表象。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重新在一起！”
　　然而阿阳一听就怒了，不客气道：“没有人需要你给他一个表象，昔日没有，今后也不会有。你所做之事不过都是玩笑而已，一如往日！”
　　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原来时隔多年，早已回不到过去。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有了孩子，自己有了绯闻女友。时遥一时语塞，尽管那不是真的，可在外人看来就是真的。
　　时遥无力再此事上纠缠，只得转而说道：“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爱与不爱并没有那么重要。”阿阳顺口接道。
　　时遥又说：“以前你可没想那么多。”
　　阿阳截道：“那是以前……”
　　听着意思不对劲，时遥这才将目光放在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却一言不发的穆辰良身上。这个男子似乎对阿阳表现出了绝对的顺从。他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所以找了别人么？时遥自己好一通胡思乱想，有些不忿，“我听了你的话，走了这条路。如今我功成名就了，你却弃我而去，找了一个听话的人。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吗？”
　　面对时遥的诘问，阿阳面露悲戚。穆辰良听了，皱起眉头，作愤愤然状。只是阿阳拉住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既已明白，便自行离去吧。”
　　时遥看了看阿阳，又看了看辰良，愤怒道：“你与司徒离暧昧不清，却又与穆辰良亲密无间！这分明就是脚踏两条船！”
　　看着阿阳不说话，时遥自是认为果真说中了，继而说道：“难道当年你离开，也是因为爱上了别人吗？”
　　阿阳只是瞥了人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既已明白，又有啥可问的？”
　　“你……”时遥气愤不能言，自己不过是一时气话，竟勾出了真相？只是真相如此残酷，怎能令人接受？饶是如此，时遥还心存幻想：“我也不管曾经如何，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走？”
　　阿阳却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人，“我的答案还是不变——不愿意！”
　　时遥坚持道：“你当真想好了？你如今的工作只能保你衣食无忧，离你的宏图大志相去甚远，你确定你放得下？每个月几千块钱，只能养活自己而已，你孩子的未来呢？父母呢？你都没有想过？”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好！很好！”时遥连声说着，状似癫狂，看着阿阳的背影，恨恨地说道：“可笑我还挂念着你，从今以后，我再来找你，我就是狗。”说完时遥就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五哥，他真的走了。”看着时遥远去的背影，穆辰良突然开口说道。“如今算是彻底被你伤透了心，此番回去，便不会再回来。你当真想好了？当真不跟他走？”
　　他五哥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瞧着时遥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明明提前出门就是为了避开他，没想到还是被人撞个正着。这人生啊，真是变幻无常。”
　　“他终于是走了？”不知何时，景媛走到两人身后，此刻出言问道。
　　“是的。”穆辰良回道。
　　“他回去了，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景媛学着辰良的口吻说道。
　　他五哥倒没在意，还自嘲道：“若真如此，那才好了。”
　　“难道他……”辰良一脸惊讶地看着五哥，却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毕竟自己并不了解那人。或许他真的会再回来吧，只是那个时候……穆辰良没有再想下去，他也不清楚那个男人的心性，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就不后悔？”
　　出乎意料的是，五哥很肯定地回答道：“后悔！其实当初离开时就后悔了。只是世间没有后悔药，过去的只能让他过去，再也回不去了。他过得好便足够了。”
　　“你明明想跟他走的。为什么不去？我看得出来，他很伤心。”
　　“他很伤心，爸爸就不伤心吗？”景媛一副稚嫩的声音，却没好气地说道。
　　辰良涨红脸没有接话。五哥却调笑道：“你忍心成全他而让我伤心？”
　　“你……”辰良顿时泄了气，无奈地说道：“何必拿话激我。你要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五哥听了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却对着景媛说道：“我不在的日子里，要听话老实点，知道不？”
　　“知道啦！”景媛撇撇嘴说道。
　　那五哥也不与小孩子计较，反而对着辰良说道：“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出门记得上锁，记得带钥匙，要是被锁在门外可没人给你开门。还有啊，没事多出门转转，记得带手机，不要走丢了……”
　　“好啦，你好啰嗦。每次都要说一大箩筐的话来嘱咐我。我已经二十六了，会照顾自己的。”
　　比起景媛，似乎辰良更擅长撒娇，连比带划，让人不忍责备。她五叔也没法，只得一脸宠溺地说他一句：“你啊！”若是时遥得见，恐怕远不是一个醋缸子可以比拟的。
　　原本还想嘱咐两句的，一见景媛幸灾乐祸的模样，登时转过头来数落道：“还有你，还偷笑。我走之后你不许为难你穆叔叔。”
　　景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是十分认真地答应着。
　　“还有，我是不是说过不许逃课……”
　　“哎呀……你好啰嗦……我知道啦，还不是想来送送你……”
　　“花言巧语！”五哥也只得无奈地叹一口气，这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说她两句就只会跟你嬉皮笑脸的，也实难再板起脸来训人，而他也干不来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