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成了刑寺王爷的御仵作》久右

2、诡笑新娘02

　　尸身被衙役一路抬至内院西侧废置的厢房内。

　　厢房周遭野草蔓生，显然已许久没有人为生活的痕迹，料峭寒风吹过，窸窸窣窣，骨寒毛竖。

　　谢绾绾俯在重峦叠嶂的假山之上，窥探着院内动静。半晌，见那两个衙役似是将尸身安置妥当，从院中走出，立在了院前。

　　暂置尸身的地方有衙役看守，她自是早有所料，所以适才便一直探着身子寻找可翻墙入院的地方，寻了半晌，终是在南侧角落找到了一处杂物堆。

　　谢绾绾踉跄两步爬下假山，垫着脚尖缓慢前行，一路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着干枯落叶引来衙役的巡视。

　　如履薄冰半晌，终是到了杂物堆旁，她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而泛起的薄汗，长舒一口气。

　　谢绾绾伸手轻按在杂物上，感觉麻袋内似皆是破碎的砖瓦，她心里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思量着那些杂物或不可久撑，但若是仅为借力，许是绰绰有余。

　　不可再耽搁下去，她倏然撸起袖子，抬腿踩在杂物之上，双臂抬高够至墙沿。

　　用力之际，心中不免腹诽，曾经为了免于被记迟到而练就的翻墙技巧，如今在这古代竟又有了用武之地。

　　熟练地翻过墙壁，轻巧落至院内地面，她并未直接前行，而是猫着身子躲在枯树后觑着院前。见衙役似无所察觉，这才提起披风，一鼓作气跑至厢房内。

　　关上门扉，谢绾绾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她绕过屏风打量着整间厢房，厢房长正宽敞，长期无人居住，略有简陋，墙角处有一台书案，是房内最大的物件，上面堆满书画纸墨。

　　厢房正中间临时搭设了两座简易棺床，其上均盖有白布，想起宅门前衙役说的几番话，这两具尸身想必就是新娘及张家老夫人的。

　　因朝西的缘故，房内略有昏暗。许是为了验尸方便，白烛已在棺床四周点燃，旁边还备好了祛味的醋汁和干净的白布。

　　幽幽烛光，摇摇曳曳，倒生了几分离奇诡秘之感。

　　谢绾绾却丝毫不为所动，她走至离自己较近的尸身前，掀开白布，老夫人嘴巴大张，眼睛瞪圆的面容顷刻露出。

　　一般人见了如此惊恐模样，的确会以为老夫人生前看到了什么恐惧之物，加之新娘死状诡谲，宅子里会传出厉鬼索命之说也就不难理解。

　　她无奈叹笑，抬手将尸身眼皮撑开，发现瞳孔已完全发散，眼底有明显出血点。目光又下移延至尸身肿胀发紫的脸，嘴上小声嘀咕起来：

　　“颜面部瘀血发绀，窒息征象明显，口鼻腔和颈部皮肤均未有损伤及淤血，老夫人的窒息征象来自隐疾。”

　　话落，抬手褪去老夫人着于身上的锦亵，毫无血色的身体上并未有出血外伤，可却让谢绾绾突然怔住，她眼睛紧紧盯着尸身几处不太正常的皮肤颜色看了半晌，眉头深深锁起。

　　“皮肤松弛之处有大片皮下出血状况，呈现红紫色……”她大脑快速回忆着自己所学的法医知识，思索着这般症状，是在何处曾看到过。

　　忽地，她几乎是下意识将目光落至四肢，果不其然在左腿小腿处发现异常肿胀。双手置于小腿轻微按压片刻，毫无意外地在胫骨处触到了断裂痕迹。

　　老夫人胫骨骨折从臃肿程度来看，已是旧伤，如此年岁骨头确属极难愈合，加之老夫人体态丰仪，如若出现大片皮下出血的话，倒是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得通。

　　谢绾绾盯着尸身，眸光一亮：“栓塞！”

　　老夫人胫骨有明显断裂，周遭脂肪掉落形成了栓塞，卡在经脉之中阻碍血液正常流动的可能性很大，最后彻底堵塞。毛细血管因压力破裂，导致皮下出血，心肺也因供血不畅慢慢坏死。

　　曾经实习时，她有见过类似案件，尸身呈现特征均与当时无差，可却有一点此时看来略有蹊跷。

　　谢绾绾双手抱臂于胸前，颔首若有所思着：“按理说，脂肪栓塞导致的死亡多发生在骨折之后不久，可从老夫人骨骼断裂处看，伤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样的旧伤，若要发作早就发作了，又怎会在昨日才发作呢？”

　　思索半晌，她忽地向前探步，伸手分别在四肢及腰背处按揉着，片刻感受到了尸身大腿及腰背处仍未松弛的绷紧。

　　肌肉长期不用便会萎缩，而变换姿势时，无力的地方自然会借力支撑，如此便可判断老夫人生前曾松平躺换为坐姿。

　　这一发现让她恍悟，她下意识地拍了拍手：“若是为参加亲孙的拜堂，长期卧榻的老夫人于昨日起了身，导致了脂膏滑落，也就说得清了啊！”

　　她目光在老夫人身上重新扫了一遍，心想着若是能为老夫人剖验，找到栓塞之处，那么便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可证其死因。

　　她如是想着，从腰间拿出唯一与自己一同穿越过来的解剖刀具，嫌身上披风着实碍事，便随手褪下。

　　转身想要将披风搭在屏风上，却倏然看到屏风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下一刻目光便撞上一双寒潭映月般的蓝墨异瞳。

　　谢绾绾惊呼出声，手中解剖刀具和披风统统落地，她踉跄后退，撞靠在放置尸身的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顷刻间，厢房门扉大开，两路身着玄墨镶银鹰绣服的人冲入厢房，将她包围。

　　她被人按置到地面，双膝钝痛，还未来得及挣扎，下一瞬颈侧就被架上刀剑。清晰地感受到刀刃泛来的阵阵寒意，全身血液如倒流般泛冷，若再近分毫，这些不长眼的兵器便会要了自己的命。

　　如此架势，谢绾绾穿越至今何曾见过？她身体被吓得僵硬，呼吸瞬地一窒，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受了惊吓，惊慌失措地胡乱打量着，半晌才将视线聚焦在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厢房内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着玄墨镶金蛟龙纹绣服，外披玄墨狐毛大氅，面容清俊冷然，身姿英挺，器宇不凡。他手持一把玄墨精雕龙纹镶蓝石长剑，全身散着带有压迫感的英气，桀骜不驯之态尽显。

　　他面容虽看上去不过双十的青年模样，然气场似比雪后隆冬更令人冷颤彻扉，叫人臣服。

　　她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看着眼前如此亦正亦邪之人，颤颤巍巍问道：“你……你是谁？”

　　男子仅是眉尾微挑，却未作答，他慵懒抬手，轻微晃动了下，架于谢绾绾脖颈上的寒剑便被即刻收起。

　　威胁生命的兵器消失，谢绾绾长舒一口气，看着包围自己的人规矩地站为两列后，那位异眸男子迈步走至自己身前。

　　他目光并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越过她，直落在后方的尸身上。

　　半晌，男子将视线收回，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轻启薄唇，缓缓开口，声音低冷淡漠，还带有一丝慵懒：“本王怎从未听说过谢知县的千金还会验尸？”

　　比起此人知道自己是谁，更让谢绾绾意外的是眼前男子竟自称为王！此人虽一看便知是名门望族，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位王爷。

　　她抬眸微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又瞧了瞧那两列整齐划一的男子，倏然想起江临唯有一位王爷可带一整支精英暗卫，那便是江临无人不知、无人不惧的人间阎罗——岐绍王苏景琰。

　　那两列男子原来就是他的精英暗卫们。

　　苏景琰这个响当当的名号，谢绾绾穿越来之后自然是听过的。

　　他乃当今圣上最为重用的臣子，也是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苏景琰因有一双异眸，被视为不详，唯有当今圣上和老皇帝始终对他偏爱。

　　这偏爱曾引众多大臣弹劾，视其为祸端，然苏景琰以自身能力令众大臣哑口无言，双九年岁征战沙场，无一败仗，立功累累，凯旋而归。替新登基的圣上清除内忧外患后并无野心，本欲隐退，却被圣上下旨按头全权掌统刑部和大理寺，持江临之权，治枉法之人。

　　苏景琰独特异眸，因与刑寺挂了钩，再度引得非议，然他不枉被圣上看重，不过两年时日，贪赃枉法之臣被连根铲除十余人，强夺虐压百姓的无良富商关押无数，未破大案及冤案翻案立查数件，此功乃他就任前掌刑寺者数倍。

　　这等人如今就站在面前，她着实难掩惊讶，悄然抬眸，眼睛眨了眨地觑着苏景琰，那双异眸恰巧转瞬也看向她。

　　她的心不禁一窒，略带羞赧答道：“臣女不才，不过皮毛。”

　　苏景琰眼睛上下审视一般打量着她，片刻冷哼出声：

　　“既通验术，那你可知验尸向来需两人以上在场才作数？”

　　听到苏景琰的质问，谢绾绾神思大震，脸上略微发热，双手因羞恼紧紧抓住了裙裾。

　　她之前只想着让自己如何不被父亲发现地跑来先斩后奏，的确将一人不可验尸一事全然抛之脑后。

　　“是臣女疏忽，请王爷赎罪。”她连忙低头认错，心跳如击鼓般，杂乱无章。

　　然头顶半晌无声，她未等到责罚，而是感觉苏景琰走至尸身前，声音冷然如寒雪地对她道：“起身把你方才所验结果再述一遍。”

　　谢绾绾惊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她本以为自己离被轰出厢房那一刻不远了，但万万没想到这位岐绍王不仅不计较她的错失，竟还让她报验。

　　不再浪费时间，她连忙撑地起身，转向尸身，一板一眼开口：“死者女，年过半百，口鼻青紫、瞳孔发散，紫绀明显，眼睑有出血点，此为窒息症状。然尸身身体松弛处有大片皮下出血，此为异于窒息的异状。”

　　谢绾绾走至尸身左侧，指着左腿臃肿处：“臣女方才查验尸身左腿胫骨处有断裂痕迹，此伤是个月之前所为，至今仍未痊愈。臣女后又检查死者大腿及腰背，肌肉紧绷，生前这几处是用过力，如此受力，多半是坐姿引起。”

　　“因此臣女猜测老夫人死因恐是胫骨断裂导致的周围脂膏掉落经脉，血流遇堵，流通不畅，最终引起的窒息。”

　　谢绾绾将自己的所验结果一一道出，时不时还小心翼翼观察着苏景琰的神情，见苏景琰蹙眉一寸一寸观察着尸身，似是在佐证她的验言，半晌才抬眸看向她。

　　“可有证据？”

　　“尸身表面无关键证据可做支持。”谢绾绾轻轻摇了摇头，遗憾道，旋即话锋一转，“所以臣女方才才欲剖验，找寻栓塞之处。”

　　剖验一事在古代绝非常见，此话从谢绾绾这般女子口中平淡说出，难免不让人震惊。仿若此事对她来说就像是饮一盏茶，品一方酥糕那般习以为常。

　　苏景琰眉头微挑，如鹰般的异眸微眯审视着谢绾绾，仿若阎罗判案似将她看穿一般。

　　片刻，他淡漠开口：“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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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窒息征象参考《法医病理学》
栓塞参考脂肪栓塞、肺栓塞等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