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野草欢歌

27、第二十七章

　　眼看着宿令翻起白眼，晏姝若才嫌恶地松开手，她不屑于杀这样的人，抬头对上牢门外的卢明知，晏姝若无害地笑了笑，“打击太大了。”

　　传闻这位侯府小姐一直与宿令恩爱非常，但卢明知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自己的夫君将要被处死，晏姝若却不悲不痛。

　　由香冬扶着，晏姝若与卢明知擦肩而过，晏姝若忽然道：“这位大人，你会怜悯要害你的人吗？”

　　说完她又自言自语道：“我可没有这样的习惯，我素来不喜欢以德报怨，谁要从我身上谋求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也会讨要回来。”

　　晏姝若抬眼，眼中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何况是性命呢。”

　　卢明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的时候，晏姝若早已经出去了。

　　晏姝若来时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外面疾风骤雨，晏姝若伸出手，顺着屋檐下来的雨滴落在她的掌心里，仿佛前世今生交汇在一起。

　　她回头同身后的香冬玩笑：“要是想要将宿令劈死，这天气未免来得太早了些。”

　　香冬但笑不语，宿令被雷劈死？太便宜他了。

　　追出来的卢明知看着眼前的大雨，又看了看晏姝若和她的婢女，他道：“还请夫人稍候，我去寻把伞来。”

　　避暑山庄的牢房自建成起，其中只关过两个人，一个是行刺皇帝的刺客，一个是起兵谋反的叛徒，宿令是第三个，牢房内蛛网密结，应该是找不到伞的。

　　雨幕之中出现一个人，大雨将她的影子冲散，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离晏姝若还有两步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伞扬起来，露出晏晏的脸，晏姝若问：“晏晏，你来做什么？”

　　“下雨了，我来接小姐。”

　　晏晏一面说话，一面将手中的伞往前递，丝毫不顾自己在伞外的半边身子已经被淋湿。

　　“晏晏，雨太大了，你也进来躲……”

　　香冬的话还没有说完，晏姝若就握着晏晏的手，弯腰走进了伞中，透过模糊的影子，香冬看见晏晏的手虚虚横在小姐的腰上，两人渐行渐远，甚至都没跟她说一声再见！

　　香冬：“……”

　　也算是卢明知运气好，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一把伞，他拿着伞出来，四处看了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问道：“你家夫人呢？”

　　香冬向来波澜不惊的脸隐隐碎裂，她接过卢明知手里的伞，“是我家小姐，她不是谁的夫人。”

　　言罢，香冬撑着伞走入雨中。

　　百花楼尚在远处，晏姝若和晏晏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离整个天地都越来越远了，大雨如注，整个人间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感觉格外清晰。

　　“你知不知道，太医是能看出来是新伤还是旧伤的。”晏姝若忽然道，声音很轻，却叫晏晏听见了。

　　晏晏不回答，她的手就往上摸，直到摸住了晏晏的手才罢休，晏晏的心跟着颤了颤，“我知道。”

　　“也就是圣上因为宿令的苦肉计龙颜大怒，让太医不要细看，只是包扎了就丢进了牢里任由他自生自灭，”晏姝若紧紧握住晏晏的手，“否则 你要如何圆场?”

　　晏晏细若蚊声：“我没想过。”

　　雨声太大，晏姝若没有听清，她靠近晏晏，这样大的雨也冲不散晏姝若身上的香气，桃花依旧笑春风，晏晏记得。

　　只是记得这些始末，又有什么要紧的，晏晏捏紧手，再次道：“我没想过。”

　　晏姝若却突然发了火：“你自然没有想过，你不让程芸动手，也是想的以后事发，罪责全在你身上对吗？”

　　晏晏望过去，晏姝若冷得仿佛一块冰一样，这才是晏姝若的内里，她那些热情，那些恩爱，那些温温柔柔全是装出来的。

　　这个才是真正的晏姝若。

　　晏晏勾住晏姝若的手指，就算是被冰冻伤她也不在乎，她坦然道：“是。”

　　“程小姐是你的至交好友，她对你而言，肯定很重要。”

　　晏姝若火气越来越大，“那你怎么不杀了宿令，他对我来说不重要。”

　　晏晏垂眸，“想过，但你说过，不想要让他死。”

　　“我还说过不想要让你死呢，你放进心里了吗？”

　　事情始末是程芸告诉她的，程芸当时一个劲儿地夸晏晏心狠又聪明，宿令活该被这样对待，但晏姝若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自重生以来一直想要保住晏晏，倘若晏晏真的重蹈覆辙，那她重来一次的意义在哪里？

　　前世的那场大火不会因为宿令的死而熄灭，她重来一次，不是只为了要报复宿令的，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小姐所言，晏晏一直都谨记在心，但小姐，”晏晏直勾勾地盯着晏姝若，“晏晏不重要。”

　　没有程芸重要，也没有宿令重要。

　　大雨忽然停了，伞外是万里晴空，晏晏和晏姝若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晏晏当初见逢涉的那个木屋前。

　　那棵桃树还在这里，即使方才那样大的雨，也没有摧毁它半分，挂在枝头的果子不过短短几天，就又变大了许多。

　　不像晏晏袖子里的那个，自从枝头离开时，就开始腐烂，她是想给小姐看看的，但送不出去，就留在了自己这里，像是她的真心。

　　“挺重要的。”

　　晏晏听见她的小姐说。

　　她的小姐还将一颗新鲜的桃子放到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