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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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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殿门大开,洛青荷穿着纱衣坐在廊上,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廊下台阶上的蔷薇花,一朵又一朵拾阶而上,快要开到她面前来了。
冯嬷嬷为洛青荷奉茶,茶香氤氲,是洛青荷平日里最喜欢的,可洛青荷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冯嬷嬷接过旁边侍女的扇子,一下又一下地摇着,她轻声问:“娘娘可是心中不快?”
“嬷嬷,我素来同姝若要好,这些世家小姐,都算是我看顾着长大的,她这边出事,我自然担心。”
“娘娘不要担心,圣上已经让禁军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蔷薇花香扑鼻,洛青荷折了一朵在手里,花瓣却很快落了,就像是落在洛青荷的心上,前庭传来声音,是圣上回来了。
洛青荷提着裙子迎上去,很快便看见那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他拧着眉,似乎是气得不轻,连一向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何公公都不敢多言。
“这是怎么了?”
也就是看见洛青荷的盈盈一笑,皇帝心里的火才淡下去一些,任由洛青荷挽住他的手。
何公公仿佛看见救星般,忙道:“是侯爷过来了,圣上与他闹了些不快。”
扶着郦璞到了殿内,洛青荷的手柔柔地按上郦璞的头,“侯爷也是担心自己的女儿,要是我们的嘉和出了事,我们肯定也要担心的。”
嘉和是郦璞与洛青荷唯一的女儿,也是郦璞的第一位公主,郦璞叹了口气道:“朕如何能不将心比心,只是晏钧实在是得寸进尺。”
郦璞烦躁地挥了挥手,伺候的人都散了,只留下洛青荷和他在殿内。
“宿令干出这样的事,朕当然会处置他,可晏钧居然跑到朕的跟前来,字字句句都在扎朕的心,朕难道会包庇宿令不成?”郦璞冷哼一声,这个晏钧是越来越不清楚君臣之间的界限了。
更令他生气的是宿令那个蠢货,他是想利用宿令慢慢架空侯府,收回晏钧滔天的权势,可他没想到宿令居然会直接去给晏姝若下毒,想在晏姝若死后,利用侯府的势力位极人臣。
到底是晏钧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难道在权力面前,晏钧能比他给的更多吗?
洛青荷缓缓按着,“圣上也不要生气了,我听说,宿令自尽了,那是怎么回事?”
宿令自尽的消息一回来,洛青荷多半就知道此事是真的了,他真的给晏姝若下毒了。
宿令不是什么良人,无论如何,晏姝若都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想起这个,郦璞的头就隐隐作痛,“他是想用苦肉计,朕让太医去看过了,太医说,哪哪儿都没伤及要害,死?他离死还早着呢。”
要不是程芸冲在前面,和晏姝若的一个婢女一起发现得快,宿令还能再刺自己两刀。
“那圣上要如何处置他?”洛青荷在郦璞身侧坐下,“要是不从重处罚,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当时席间都已经有人在猜测,宿令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胆子,全是因为圣上的授意。
谣言愈演愈烈,参加荷花宴的都是有身份的人,郦璞也有所听闻,宿令是留不住了。
“何涛,何涛,滚进来。”
何涛一直在门外等着呢,听见圣上叫他,很快推门进来,“圣上,奴才在呢,奴才在。”
“将宿令关进牢里,不日发回刑部,由刑部按照律法定夺。”
何涛又着急忙慌地出去了,郦璞拉住洛青荷的手,想要与她温存几句,洛青荷却跪在郦璞面前,掷地有声道:“此次,是臣妾的失职,臣妾没能将事情瞒下来,才累得圣上如此费心。”
郦璞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将洛青荷扶了起来,揽到怀里,“皇后何罪之有。”
“臣妾……”
“好了,你是朕的皇后,也是朕心爱之人,无论如何,这其中都没有你的错。”
洛青荷靠到郦璞的胸膛上,“臣妾知道了。”
能得嫁良人,已经是一生之幸。
五日后。
听说宿令醒来之后,日日夜夜都在闹,吵着要见晏姝若,他还不相信,他的梦已经破碎。
不要紧,不过是再撕碎一次给宿令看,晏姝若很擅长这样的事情,她亲自到了牢里去。
香冬跟在她的身后,捧着一个盒子,忽然晏姝若的脚步顿住了,香冬也跟着她停下来,“怎么了,小姐?”
晏姝若看向眼前来迎她的那个侍卫,“你怎么在这里?”
被问到的侍卫一愣,“圣上调我来避暑山庄,将宿令押回刑部大牢。”
卢明知想了想又问:“夫人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晏姝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她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她问:“宿令已经定了死罪吗?”
“还没有,还要押回刑部候审,不过圣上动了大怒,更何况宿令是谋害您,”他小心翼翼地答:“估计会是死罪了。”
眼前这人是宿令的妻子,卢明知小心斟酌着语气,只是没想到晏姝若听说后,反而轻轻笑了笑。
上辈子在这样的处境里的是晏晏,也是这个侍卫,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宿令。
趁着卢明知去打开牢房的锁,晏姝若隔着牢门打量宿令,他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头发宛如一头乱蓬蓬的野草,看来,宿令在牢里过得并不好。
宿令听见响动,抬眼往牢门边看了一眼,发现是晏姝若之后,他连滚带爬地到了晏姝若面前,眼里全是希冀:“姝若,你是来救我的吗?”
他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的伤口也疼,他想要回到晏姝若身边,回到他挚爱的妻子身边。
晏姝若见他受苦,一定会心软的。
牢门已经开了,卢明知为晏姝若搬来了椅子之后就退了出去。
宿令宛如拽住救命稻草般拽住了晏姝若的衣角,晏姝若慢条斯理地将衣角抽出来,她答:“不是。”
情况与宿令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他明显一怔。
晏姝若俯下身子,双眸里映出宿令如今的狼狈模样,她轻声道:“宿令,你要害我,竟然还觉得我会救你。”
有些时候,宿令还是挺天真的,天真得和这权势里面的勾心斗角格格不入。
“不是,不是,我是被冤枉的,”他语无伦次,到最后指着他衣衫上的两团血迹道:“不是我要死,这是晏晏刺的,一定是晏晏,一定是晏晏。”
“是晏晏要害你啊。”
晏姝若勾了勾唇,“那城西的宅子也是晏晏买的?”
“也是晏晏在宅子里养了红颜知己?”
香冬打开盒子,晏姝若从这里面取出那副明珠耳环,它散发着不属于这牢狱的异样光彩,宿令的表情不太自然,“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晏姝若笑得明媚,她亲手戴上了那副耳环,耳环衬得她的脸更加明艳动人,和宿令这种人就是云泥之别。
“这是我的东西,自然在我这里,”晏姝若用手指勾了勾耳环,明珠悠悠晃了晃,“至于你拿去的,不过是我吩咐吴妈妈找人打造的赝品。”
宿令不可能什么也想不明白,原来从这副耳环开始,后面都是晏姝若给他下的套。
宿令的脸在一瞬之间变得很狰狞,竟然是晏姝若,竟然是他想要放一马的晏姝若,陷害他到如此境地。
宿令朝着晏姝若扑过去,他已经跌进泥泞里,晏姝若也要跟着他一起下地狱,那样他才会甘心。
香冬想要上前,却被晏姝若扯住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总要让宿令见识一下,否则他一直以为他枕边的发妻只能被他算计呢。
晏姝若毫不费力地就将宿令的脸踩到地面上,她的目光继续向下,对准了他那结痂又被撕开的伤口,晏姝若不过微微碾压着,宿令便疼得连脸都白了,一点儿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原来男子到了这样的时候,也这般没用啊。
晏姝若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宿令因为这一会儿的功夫,努力缩到了墙角,都是疯子,晏晏是疯子,晏姝若也是疯子。
晏姝若慢慢朝他靠近,堵得宿令无路可退,她道:“宿令,你当真以为侯府的女儿这么好娶吗?”
“自我出生起,我父亲就为我训练了影卫,时时刻刻守护着我,成为我的臂膀,”晏姝若隔着手帕掐住宿令的喉咙,“至于我,我师从桃山,是我师父的得意弟子。”
晏姝若的手慢慢收紧,“你想平步青云,想算计我,想置我于死地,宿令,你有这个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