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野草欢歌

24、第二十四章

　　清凉殿外的荷花池不同于别的地方，当年圣上第一次携皇后来此，皇后感叹，避暑山庄虽好，只是不见荷花，都说映日荷花别样红，没有荷花，夏日总是显得无趣。

　　圣上宠爱皇后，立即命工匠引活水在这里造就一方荷花池，里面栽种的荷花，更是他亲自挑选的，以供皇后赏玩。

　　程芸拿着扇子点了点荷花池中央开的最好的那朵，她道：“就是那朵，是圣上走进淤泥里，亲手种下的，皇后也最喜欢。”

　　晏姝若看向不远处的皇后，确实频频往那朵荷花上打量，眼里是遮也遮不住的情意。

　　“圣上疼惜皇后，天下人皆知。”

　　坊间一直流传着帝后的美谈，少年夫妻，伉俪情深。

　　“洛家心里也清楚着呢。”

　　出了一位皇后，这可是上上荣宠，洛家几乎是一步登天，挤进了世家里面，程芸将扇子收回来，掩着面正要再说些什么，卫青易和仁若薇到了，四人互相点头致意之后，卫青易两人同她们擦肩而过，到另一边去了。

　　“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程芸早就忘了，只不过她看见仁若薇，又想起来了别的，她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小若薇来我这里打听你的安神香，我想着你的安神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何况若薇的爷爷向来是个正派的人，我便都告诉她了。”

　　程芸说完，又往仁若薇那边看了看，她和卫青易挨得很近，仁若薇胆子小，但最喜欢卫青易，小时候还没满月的时候就爱黏着卫青易了，程芸手里的扇子一顿，她问：“不要紧吧？”

　　晏姝若摇了摇头，“不要紧。”

　　刚巧，晏姝若对上了卫青易的目光，卫青易微微颔首，晏姝若会意，今日过后，宿令和他的安神香都要离她远去了。

　　“对了，我听说宿令病了，连圣上的宴会都没去，”程芸的扇子点在晏姝若的肩上，“他没事吧？”

　　“是急病，太医也没办法。”

　　程芸“哦”了一声，轻轻地道：“圣上可不太高兴呢。”

　　她想起那日父亲回来，说宿令不识抬举，本来打猎的时候，就已经惹圣上不快，到最后竟然连晚宴也不去。

　　“我知道啊。”晏姝若笑得意味深长，圣上不高兴正好，她要做的就是雪上加霜。

　　程芸真是摸不着头脑，但不影响她挽着晏姝若，她亲亲热热地道：“反正别连累你就好了。”

　　程芸才不管宿令的死活呢，她在意的是晏姝若，宿令就算是要死，也得死远点，不要拖晏姝若下水。

　　“席面已经摆好了，请各位落座吧。”

　　说话的是皇后身边的冯嬷嬷，冯嬷嬷不仅能为皇后打理六宫事务，她年轻时曾拜师学医，对药理也有通晓，洛皇后的身子弱，除了随行的太医之外，全靠这位冯嬷嬷为她调理。

　　开席之后，洛皇后看向晏姝若，“本宫这盏酒甚好，快送去让姝若也尝一尝。”

　　洛青荷与她们向来熟稔，从来都是唤她们的闺名。

　　既然是荷花宴，宴上的一切都穷尽了荷花，以荷叶做杯，又取荷叶茎用来倒酒，原本普通的酒经此一遭，染上荷叶独特的香气，极尽风雅。

　　侍从为晏姝若倒了一盏，晏姝若轻轻抿了一口之后道：“果然是极好的。”

　　“你喜欢就是最好，说起来这法子还是宿侍郎向陛下提议的呢，”提起宿令，洛青荷搁置下杯盏，脸上多了几分关切，她问：“不知他的病，可好些了没有？”

　　“已经好些了，劳娘娘费心了，能博娘娘开心，就是最好的。”

　　“圣上爱贤重才，侍郎病了他也很担心，还期盼侍郎能早日痊愈。”

　　“得圣上与娘娘厚爱，他必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洛青荷点了点头，又道：“本宫身边的伶人特地用荷花谱了曲子，本宫想着今日正好，让大家听一听。”

　　冯嬷嬷得令，拍了拍手，那些候着的伶人鱼贯而入，看来不止是谱了曲子，连舞也编好了，最外间的伶人仿若荷叶，最中间的伶人穿着层层叠叠的纱衣，有着荷花盛放的姿态，晏姝若不由得想起那株由圣上亲手种下的荷花。

　　看来这宫里的个个都明白如何讨人欢心。

　　筝声一起，那些伶人便跳起来了，卫青易在晏姝若右侧，一面看着舞一面偏过头与晏姝若说着话，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洛青荷看在眼里，“青易，你和姝若在说些什么，难道是对这些舞有了什么独特的看法？”

　　洛青荷知道卫青易擅长刀法，要是在舞里加入刀法，也肯定很有意趣，她洗耳恭听。

　　卫青易笑着站起来道：“我听若薇妹妹说，晏小姐常点安神香，我近日睡不好，便想找她讨一点，至于这舞，娘娘也是知道我的，我一窍不通啊。”

　　洛青荷难掩失望，“原是如此。”

　　她忽的又抬起头来，“青易想要安神香，可以到本宫这里来拿。”

　　“冯嬷嬷，你去取我的安神香来。”

　　望着冯嬷嬷离开的背影，晏姝若饶有兴致地问：“娘娘素爱荷花，不知道安神香里可加了荷花？”

　　是有人提过，只是怎么做都做不好，她不喜，便将以荷花入香搁置了下来。

　　“我倒是想要，只是没有。”

　　语气之间，很是遗憾。

　　“我的安神香里就有荷花，要是娘娘不嫌弃，我吩咐人去取来。”

　　洛青荷的眼睛亮了亮，“那便麻烦姝若身边的人了。”

　　晏姝若叫了香冬到近前，香冬很快离开，荷花曲子还在继续，只是洛青兰心思早就没在这上面了，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以荷花制成的安神香。

　　晏姝若又饮了一口荷花酒，她和卫青易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事情只要一捅到皇后面前，那就是万万不会轻易收场的。

　　百花楼离清凉殿并不远，香冬很快回来了，歌舞早就停了，洛青荷身旁摆上了一方矮桌，上面放了一只描金银蝶蚊香炉，是洛青荷惯用的。

　　冯嬷嬷接过香冬递过来的香料盒子，不多时，安神香的味道已经飘了出来。

　　洛青荷果然在其中闻到了荷花的香气，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她身边的调香师没有这样好的手艺。

　　她兴致勃勃地问：“姝若，你可愿割爱，将你的调香师借给本宫一用。”

　　香气越飘越远，冯嬷嬷变了变脸色，她怎么觉得这香料的味道不太对劲，她同洛青荷耳语，洛青荷的脸色也变了变。

　　就在此时，晏姝若莞尔一笑道：“那娘娘要问我的夫君了，这香是他亲自寻来的。”

　　洛青荷的脸色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