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野草欢歌

19、第十九章

　　翠湖这边的射箭刚刚决出胜负的时候，宫侍来传了消息，圣上那边收获颇丰，圣上大喜，邀请一众人到清凉殿赴宴，刚刚被晏钧委婉赶出来的宿令也在受邀之列。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这是圣上惯用的手法，他靠这样的手段不知道笼络了多少人，倘若宿令真是个聪明的，就不会上这样的当。

　　可是晏姝若站在柳树底下，看着兴高采烈随着宫侍往清凉殿那边赶的宿令，可惜宿令是个蠢的。

　　他不够沉稳，也许心机全都用在了对付她身上。

　　“他还不知道安神的香，已经被换了吧？”晏姝若拢了拢衣衫，方才还热闹的翠湖，因为人散的七七八八，只能听见树上的蝉鸣声，倒让人心静下来。

　　“他以为后顾无忧，自然不知道。”香冬脸上冷冷的，最开始小姐让她去查的时候，她还以为宿令纵使是有别的心思，但万没有这样的胆子。

　　是她小瞧了这位姑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结发妻子也要谋害。

　　“账本那边呢？”

　　“影一说了，都整理好了，小姐想什么时候用，就能什么时候用。”

　　“那就好。”晏姝若轻轻捏住一段柳枝，稍稍用力，那柳枝就应声而断，如同将要入局的宿令。

　　“晏晏呢?”晏姝若忽然想起，她被程芸拉去投壶，本应该是晏晏过来的。

　　晏晏总是费尽心思往她身边凑，鲜少有不在的时候。

　　“晏晏是要来寻小姐的，只是没到一会儿又回来了，说是有事。”

　　“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百花楼。”

　　晏姝若的眼前飞快闪过凌云山和那柄匕首，她转过身，勾了勾唇道：“那就去看看是什么事吧。”

　　也许是晏晏终于按捺不住，要暴露出她本来要做的事情了，可在这避暑山庄，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不算是个明智的选择。

　　且不说禁军统领就在这里，更遑论圣上身边都是精锐，一旦晏晏动手……晏姝若唇边的笑意隐了隐，她可能保不住晏晏。

　　想到这里，晏姝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还是慢了一步。

　　宿令走到中途，被那引路的宫侍提醒，他身上穿的仍旧是打猎的骑装，清凉殿举行盛会，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先换一套衣服再过去。

　　向宫侍道了谢，宿令抄了小路回到百花楼，外面洒扫的奴婢朝他行礼，他匆匆摆手，他得快一点，免得误了时辰。

　　上午打猎本就惹得圣上不快，可不要在宴会上再触怒圣颜才是。

　　穿过走廊，他和晏姝若的屋子门掩着，晏姝若应该还在翠湖，没有回来，他将门推开往里进，又想起来什么，探头出去，想找个奴婢进来伺候他更衣。

　　忽然他的后颈贴上来一只手，那手透着彻骨的冰凉，就像是毒蛇环住他的脖子一样，宿令打了个冷战，惊呼被咽进喉咙里，那人拿布条死死封住了宿令的嘴，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幽暗的内室，宿令借着一点儿微薄的日光看清了那人的脸——竟然是晏晏。

　　她一手抻着布条，一手拿着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那匕首闪着冷光，恐怕是见血封喉的利器。

　　这个该死的下贱的奴隶，竟然真的想要杀他！

　　晏晏往前伸了伸匕首，她的意味很明显，她要松开布条了，要是宿令吵的话，她手里的匕首可就不留情了。

　　宿令惯会审时度势，他点了点头，布条被松开，晏晏的力气之大，仿佛已经用那布条在他嘴边划了个口子出来，他只不过裂了咧嘴，就疼的倒吸冷气。

　　晏晏绝不是等闲之辈。

　　“我要你写认罪书，你对小姐做了什么，都要一五一十地写下来。”晏晏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到宿令的面前。

　　她要宿令的认罪书，是为了合情合理地杀宿令，她不要小姐难过，只要宿令该死，小姐就不会难过。

　　宿令装傻充愣，艰难开口：“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这里是避暑山庄，你动手，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

　　晏晏走到床边，将那香炉拿过来，她毫不顾忌地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香灰尽数倒到宿令的脸上，“你在安神香里下了药，想要小姐早死，你还不知道吗？”

　　她日日夜夜守着小姐，竟然没有想到宿令会在小姐的安神香里动手脚，这个人渣，不止借了侯府的势，还想要小姐去死。

　　她的眼睛漫上杀意，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小姐，更不能欺她辱她。

　　“你还在城西养了红颜知己，你不知道吗？”

　　“你挪用小姐的嫁妆银子去为你周转户部，你不知道吗？”

　　晏晏向来寡言少语，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至极透着破音的沙哑，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透着誓要将宿令也拽下去的决然。

　　现今悬在宿令头顶上的是两把刀，一把是晏晏的独月，一把是晏晏本身。

　　无论如何，晏晏也要死。

　　“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布条重新绑住宿令的嘴，晏晏有些癫狂，透着对晏姝若绝对的执迷，“纵使是死，我也要杀你。”

　　匕首恶狠狠往下，杀手的本能全在这一刻涌了出来，晏晏知道哪里会让人一击毙命，哪里会让人在痛苦中死去。

　　宿令这样的人，自然是后者。

　　第一刀下去，晏晏恶意地扭动匕首，宿令的脸上全都是冷汗，他很痛苦，但他死不了，他这样对小姐，一刀就死，实在是太便宜他。

　　第二刀，晏晏预备落在宿令的肋骨上，门被推开了。

　　外头太阳正盛，投进屋里的光彻底照亮了晏晏，和她脸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