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之与君归》川流不息里

42、番外·妖生（一）

　　阳光透过树叶，从细缝中穿过，细碎斑驳地洒在泛着幽光的鳞片上。
　　赵羽就这么躺在树荫下，约二丈长的蛇尾随意弯曲，还有一部分搭在了虬曲的树根上，他眯了眯眼，看到了从远处哒哒跑过来的小狐狸。
　　那是只纯白的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阳光下熠熠闪耀，跑起来的时候一摇一摆。
　　捡到小狐狸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日天气不怎么好，阴沉得像是要砸下来，赵羽把小狐狸从沼泽里捞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了，小狐狸把嗓子都喊嘶哑了，浑身都是污泥，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粘在皮毛上的泥土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赵羽万分嫌弃地爬进河里洗了洗，顺手把刚提上来的不知名物体也扔进水里搓了搓，直到把手上的小家伙洗干净了，才发现自己救的是只白狐。小狐狸被丢上岸后还本能地甩了甩身上的毛发，无意间甩了赵羽一尾巴的水，赵羽的脸色顿时黑了。
　　好在他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大妖不屑于和这个小家伙一般计较。
　　但小家伙完全没有被嫌弃了的自知之明，看见救了自己的黑蚺已经走远，撒开腿跑着跟上去，一路跟着赵羽回了蛇窝。赵羽惊讶于这小狐狸个虽小胆挺大，也不怕被他生吞活剥了。
　　赵羽在崖壁下凿了个洞府，洞中宽敞但东西很少，毕竟东西多了不方便，尾巴动一动就要碰倒什么。
　　小狐狸在洞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贸然闯入别人家确实不太好，于是他就在洞口处挨着墙趴下舔舔湿答答的毛。微冷的风吹得他一阵哆嗦，他又往里缩了缩，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发呆。
　　折腾了一天食物没找到，还差点丢了小命，简直倒霉透了，肚子在咕咕叫着，他只能靠胡思乱想来转移饥饿的不适感。
　　雨势渐小，雨滴打着树叶的噼啪声也慢慢减轻，赵羽一觉醒来没有看到那只狐狸，估计是害怕被自己吃掉已经跑走了吧。他展开盘起来的蛇尾，想着出去转悠两圈，还没出门就看见了蜷缩在洞口的一团白。
　　赵羽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粗长光滑的尾巴刚离开洞口三尺就又折返，拎起那团白绒绒回了洞府。
　　被拎着后颈的小狐狸挣扎了两下，不舒服地哼哼着，赵羽索性把他抱着，小狐狸没有睁眼，蜷成小小的一团往赵羽怀里靠，柔软的毛轻轻蹭过赵羽的手臂，这种触感很微妙却又不反感，还让他忍不住想揉一把。
　　他看得出来，小狐狸不太舒服，想来应该是着了凉发了热。他收起蛇尾化作人形，从箱子里翻出了过冬用的被子，把小狐狸裹起来，又往他嘴里塞了药。
　　这些用瓶瓶罐罐装着的药都是庐山老仙送的，老仙偶尔会派小童来他的地盘采药，总得送点东西表示一下，有时候是送药，有时候是送几只鸡鸭，天冷的时候会送被子，所以赵羽的被子几乎都是年抛的。
　　小狐狸是闻到香味才醒的，还舍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在被子里蹭来蹭去，但终究还是抵不过食物的诱惑，磨磨蹭蹭地扒开被子出来。
　　赵羽坐在一边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小狐狸啃着他刚从凡人那买回来的烧鸡。其实仔细看看，这小狐狸长得很标准，不论是狐形还是人形都有着极好看的皮囊，毛发白得纯粹无杂，摸起来的手感也很好，软软的不扎手，脸上还有些没褪去的婴儿肥。
　　“你有名字吗？多大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我叫司马玉龙，已经两百岁了。”
　　赵羽心下默然，对妖而言，两百岁确实很年轻，尤其是对他这个有着千年修为的大妖来说，相当于人类十几岁的小娃娃。
　　“你一只狐狸为何叫要这个名?”
　　“嗯……我在凡间的时候，发现人族都喜欢龙凤，且富贵的人家都姓司马，就取了这名，本是想着这样在凡间好混些。”
　　赵羽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他的头发和毛一样顺滑，摸起来很舒服，不仅是手上舒服，心里也舒适。这小狐狸还不算笨，取个名还知道先观察凡人。
　　小狐狸跑过来趴在赵羽的尾巴上，身上仿佛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没有一丝杂色的白发从肩上倾落下来，他晃了晃赵羽的手，打破了赵羽的神思。
　　赵羽伸开双臂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手指玩弄着他的头发，头发卷在了赵羽的指间，他摸着小狐狸蓬松的尾巴，把脸埋入小狐狸肩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芬芳馥郁的花香，还有青草的清香，他应该是刚刚在花丛里打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