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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六 ...

  •   貌似这白日出奇地长。
      江知缇望着天边的枯叶一时晃了神。
      身后还是热闹一片,推杯过盏间,她看见方子泓师父眸底晦暗不明地冲她一笑。
      那神情是在问,她为何不进来。
      江知缇:“……”
      她摇了摇头,婉拒。
      楚秋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方子泓筷子大剌剌地往他碗里扒拉没有刺的鱼肉吃。
      他本是不屑于吃这些寻常吃食的,只是被楚秋塞了一筷子后,才动起筷来。
      说起来,倒是迟迟不见这宴请的主人翁。
      江知缇想了想,还是回到宴席。
      “你姓江,江姑娘,对吧?”方子泓师父托着腮,看着她笑盈盈地道。
      江知缇被他冷不丁地喊一声“江姑娘”,有些料不及,但还是点了点头:“您唤我全名便可。”
      “够直爽,我喜欢。”他笑出声。
      江知缇:“前辈如何称呼?”
      “宫邵。当然,你跟他们一样喊我扫地的也行。”他扒拉了一筷子韭黄,笑道。
      “好啊!我当初三番五次问你叫何名,你都不情愿说,这会倒是上赶着报上来了!”
      不知是否饮了几杯薄酒,方子泓有些晕乎,一放筷子便没好气地呛起来。
      宫邵也不恼,望着他眉眼带笑:“我可不和没礼数的小屁孩说自己的名字。”
      “切,名字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方子泓嘟囔,继续拿起筷子去戳楚秋碗里的鱼肉。
      楚秋倒没什么神情,只是继续挑着鱼刺,突然来一句:“这场宴席,有够长的。”
      江知缇:“……”
      很显然,这不是她的错觉,楚秋也察觉了。
      宫邵继续笑,他吃完一筷子韭黄后,又挑着里面的鸡蛋块儿吃:“那可不是,大喜的日子,自然要长久些。”
      饶是迟钝的方子泓听了,也隐隐觉着不对劲。
      他拿着筷子,对着地面松手,筷子落地发出脆响,一头一尾;随即掐指飞算,眉头一皱。
      “我们中术了。”他道。
      ……
      “情深切切是抵不过岁月考验的。”
      沈芝兰听见阿余这样说。
      “饶是年少时再如何深情,漫长岁月里,那人一回头,你便会惊觉这人何其陌生。”
      阿余说着,用木棍拨了拨火炭,让炭烧得更暖和些。
      沈芝兰有些讷讷,她不太擅长安慰人,这时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宽慰好友。
      尤其这是她最不懂的男女情爱之事。
      她没有恋慕的男子,也不曾对谁家的少年郎有好感。
      闷闷的低咳声,她只得投去担忧的询问目光。
      “陈年疴疾,我也不知我能否撑过这个寒冬。”阿余自嘲笑笑。
      沈芝兰有些无措:“怎么会……”
      再怎样说,这偌大的王府也不会苛待了王爷曾经的枕边人。
      “我虽不如我爹医术高明,但我也知晓,我这幅惨败身子撑不了多久。”阿余说。
      沈芝兰摇摇头:“你看着那样好,不会的。”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阿余笑了笑,道。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夜不能寐了。
      不是失眠,而是这咳疾折磨得他不得入眠。往往发作起来,他便咳得难以喘上气,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抽抽地疼。
      他不能咳太大声,夜深了,也怕惊扰过往巡夜的下人,只得抿紧了唇,压抑下这难以克制的咳嗽声。
      也不知是否他压抑得狠,前些夜里,他惊觉喉间多出些许猩甜。
      始觉无助,后觉释然。
      沈芝兰不知晓,只觉这只是好友多虑,多愁善感了。她道:“不会的,过些许时日,我为你请下宫中的太医来,为你把脉瞧一瞧。”
      兴许也只是寻常的小病,只是阿余脸色苍白,身子底弱,才瞧着严重。
      只是也不消等,王爷酔归,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一时兴起了,闯入了小院。
      沈芝兰夜半惊醒,便听见外面有下人匆匆。
      她不解,披上外衣后下榻,靠在门边小心地听。
      “……那侍君又惹怒王爷了。”
      “王爷一怒,也不知晓他这能不能挺过去。”
      “听说已经被王爷抽了鞭子,还是硬生生……”
      “也是苦了那侍君了……”
      沈芝兰听得不大真切,但在下人们匆匆的只字片言中拼拼凑凑后,还是急忙穿上外衣上,简单拾掇好仪容后推门而出。
      没有谁留意她。
      ……
      沈芝兰没敢直接进,她躲在暗处,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陌生男人的骂声。
      只有男人在骂,因为喝醉了酒,骂起来也有些晕乎乎的。
      沈芝兰的心被攥紧——她没有听见阿余的声音。
      寒风刮过,夜里寒凉。
      沈芝兰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听见门开了的声音。
      男人带着下人离开了,没有一步返回。
      沈芝兰大气不敢出,静静等上些许时间后,听不见其余人的声音了,她才急忙忙出来。
      房门没有关上,不受宠还惹怒了主子的侍君不值得下人们冒险帮忙照顾半分——在这个关头照顾侍君,哪怕只是为侍君掩上房门,容易招来王爷不满,引火上身。
      王爷喜怒无常,谁人胆敢出手?
      沈芝兰指尖颤抖,屋内狼藉一片,她只觉紧攥的心直直坠入冰窟,冷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阿余……”她扶起床榻边狼藉不堪的人。
      听见她颤颤的声音,失神的眼眸才转动一瞬,好半响,才慢慢地恢复些许光亮,看向她。
      沈芝兰没见过这般情形,眼泪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见了这般,难过出来的。
      “别哭。”
      脸色比起白天更为苍白的人,唇角微肿,笑了笑。
      “不要看,不好看。”他说。
      ……
      宫邵挑了挑眉,看向方子泓,带有些许赞赏:“倒还不算太蠢。”
      “谁蠢了。”方子泓反驳。
      楚秋:“只是我们这什么时候开始中术的……竟现在才发觉。”
      太迟钝了,他们都不知中术多久了。寻常来说,玄门弟子应当第一时间察觉。虽说他们修为低,但也不至于这般久了,才反应过来中了术。
      “因为这下术人对我们没有恶意。”方子泓摇了摇头,道。
      江知缇:“只是为了将我们引入术中。”
      “那便奇怪了……”楚秋眯了眯眼。
      江知缇:“……”
      她看了看地上的筷子,又不着声色地扫一眼如同置身事外,继续找韭黄里的鸡蛋块,塞进嘴里吃的宫邵。
      “只怕我们是从一开始便中了术,比方说,从迎亲队伍来的时候,我们便中了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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