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碧玉》伊可韩

22、意外邂逅

　　当振威王拿着铜壶来质问她的时候，沈小语真想大笑一下，以表示命运是多么的俗套啊！王府内院，妻妾争宠，下毒害命，替罪羔羊，古装戏里演滥了的情节，好像为了向她证明真的很流行似的，竟然要她千辛万苦回到古代，亲自体验一番。

　　“这个铜壶是我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儿，我一直带在身上的。”

　　“既然你说不清楚，在查明真相之前，只准待在千星园，哪儿都不许去。”振威王烦躁地说。其实他早知道这个铜壶是沈小语的，她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地藏来藏去，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当仆人把这个东西拿到他面前时，他还是大吃一惊。虽然他相信不是沈小语干的，可是为了她以后的名誉着想，他也不能公然袒护，只是秉公办事地请刑部的人来查案。在抓住凶手之前，他不敢放任沈小语四处乱走，何况以前他就对她总去外府和些江湖人物混在一起颇为不满，现在正好借机断了她的念头。

　　“你查你的案，我在府内随便走走又逃不了，总待在千星园，闷也闷死了。”这一阵，府内的人早就习惯她到处闲逛，也没有人特别监视她，所以她和尚挽澜计划趁他出府时，藏在他的马车里逃出王府。如果只能待在千星园的话，就什么都别想了。

　　“没事你可以在我的练功房里射箭，诺，我有样东西送给你。”振威王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打开，面露惊喜。“这叫射月神弓，传说是有灵性的，如果找到合适的主人，能射到人的臂力无法企及的地方。”

　　沈小语一见这把弓就爱不释手，弓身轻盈，银光四射，弓臂上镶着幽蓝的宝石，十分小巧，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这么漂亮的弓只在练功房用太可惜了。”

　　射月神弓是季皇后的嫁妆之一，她过世以后，皇上一直视若珍宝。自从沈小语学会射箭之后，振威王就在打这把弓的主意，皇上虽然十分宝贝母后的遗物，却拗不过弟弟的软磨硬泡，到底给他要去了。

　　看到沈小语喜欢，振威王笑得比她还灿烂：“等过了这一阵，我带你去围场狩猎，它就派上用场了。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现在我不能放你到处跑。我要进宫面圣，你可以让青凌陪你练箭。”振威王避开她乞求的目光，坚持自己的决定。

　　青凌是振威王的侍卫长，面貌阴冷，脸上纵横数道可怖的疤痕，沈小语从来不敢和他对视，让他跟着，是怕她畏罪潜逃吗？沈小语站在桃花林里，对准娇艳欲滴的一朵朵桃花狠狠射去，一时间林里落花缤纷，惊鸟四散。

　　“夫人，如果您觉得这样射箭没有意思，属下有个好主意。”青凌的声音低沉悦耳，听起来很像司寇之风，沈小语心中一颤，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我在林中拿着这颗珠子奔跑，您朝它射箭，这样要比射静止不动的花朵难得多，技艺增长的也会更快。”

　　沈小语扫过他满脸的伤疤，心想你的伤已经够多了，我何苦再给你添几道：“还是算了吧，我射箭的时间不长，恐怕会射到你身上。”

　　青凌自信地一笑：“要射到我，比射到这颗珠子还难。夫人尽管大胆练习好了。”说完，右手举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珠子，身形迅速在林间穿梭移动。

　　沈小语屏息凝视，眼中只有那颗珠子，一箭射去，珠子早已到了别处，连发十箭，箭箭落空，而青凌仍然轻松自如地举着珠子跑来跑去。后来沈小语沉不住气了，大叫不玩了，便拿着箭走出了树林。

　　展聿淇与万总管边聊天，边向书房走去，忽然前面的林中跑出一个年轻女子。她回头的那一刻，两人都同时愣住了。万总管和沈小语打了一个招呼，装作没有看出展聿淇的失态。走到甬道的尽头时，展聿淇忍不住回首，看到沈小语仍旧站在原地，默默地盯着他。青凌虽在林中，却也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皇上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弟弟，从几何时起，喜怒不形于色的振威王也开始赤裸裸地将心情表现在脸上了？

　　“你可是在为失去孩儿烦恼？”想到弟弟的孩子总是未出世就胎死腹中，皇上很难过。

　　“也许我命中注定无子，不过哥哥已有皇子来继承江山大业，我的王府有没有世子倒无关紧要。”振威王从来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意识，只要皇兄的帝位后继有人就行了。

　　“听说毒药系萧雨儿所有，这件事是否属实？”皇上正色问道。

　　振威王连忙争辩道：“是这样没错，可毒肯定不是她下的。她从来不希罕王府的荣华富贵，和我的侍妾们也没有恩怨，完全没有动机做这样的事。”

　　“不管怎么样，她来历不明，在你查明她身份之前，我不准你立她为妃。她是否出身高贵并不重要，毕竟这世上若论身份地位，再没有人高贵过你我，我们无需这些东西装点门面。可是如果她心怀不轨，我就不能容她接近你。”

　　振威王神色落寞地说：“哥哥，你不明白，不是她意图接近我，是我强留她在府中。刚开始，我以为她故作清高来引我注意，心想总有一天她会现出原形。可是一天天过去，她对我依旧疏离冷淡，可是我的心却越陷越深，一会儿看不到她心里就发慌。如果有她做伴，即使批阅公文，我也甘之如饴。我不知道喜欢她哪点，只知道这辈子离了她，我便了无生趣。”

　　“母后在世的时候，曾说身在皇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能拥有常人之间的感情。父子之间是皇上对皇子的关系，夫妻之间是皇上对皇后的关系，这些关系被权利欲望左右，一不小心就变成了伤人的利器。母后在后宫郁郁寡欢，要我以后远离宫廷纠纷，认真和一个女子终老一生，莫负了人家。可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我终于还是步了父皇的后尘。你却不一样，有我一天在世，我就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我既要给你权利财富，又会给你选择幸福的自由。如果你找到一生挚爱，我会替你高兴。可是你也要为我着想，不能总让我替你担心。”

　　“哥哥放心，尚家堡的展聿淇今日会来我府上，想是我托付给他的事情办的有些眉目了。我从不担心雨儿的身世来历，她不想说，自是有她的苦衷，等她有一日愿意告诉我，想必就是她真正接受我的时候了。况且她不会武功，对我构不成威胁。倒是她以前的护卫，行踪诡异，武功高强，虽然一直没有再出现，雨儿却不能忘情于他。我一天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一天不能心安。”

　　皇上呵呵笑道：“世上竞有这样的傻子，放着俊美王爷不要，去喜欢一个护卫。”

　　振威王懊恼地说：“哥哥你不知道，那个叫司寇之风的男人长得并不逊色于我，而且气度不凡，决不是一个小小护卫这样简单。”

　　“哦，难得有入你法眼的人啊！你这么说，我倒也想见见他了。”

　　“哥哥不要取笑我了，我表现得有那么骄傲吗？”振威王情不自禁地用上了小时候对哥哥撒娇的口吻。

　　皇上显得很开心，说：“只有你让我觉得，我不止是皇上，还是一个人。”

　　“雨儿也从来不把我当王爷，一点都不敬畏我，有时甚至很无礼。如果她能喜欢上我，也一定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而不是对王爷的…….”振威王看到皇兄促狭的笑容，嘎然而止。

　　“你完全不可救药了，开口闭口都是她，为兄都有些嫉妒了。你回府见完展聿淇就回我这儿来，在刑部查出凶犯之前，都住在宫里。”

　　振威王刚想反驳，皇上冷眼斜看着他，说：“哼，小心我把萧雨儿藏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你府中潜藏着杀人犯，我怎么可能放心留你在那儿？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了无生趣了。再说，我们兄弟两个也好久没有在一起抵足而眠了。”

　　在王府见到沈小语，展聿淇心中惊疑不已，他派出去寻找沈小语的探子都一无所获，他甚至害怕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王府看见她。千星园是振威王住的地方，寻常人是进不来的，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王爷的新欢？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中更加烦闷，有心出去问个明白，可是万总管又在旁边若有若无地说些闲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皇子争位的时候，展聿淇无意中救过振威王一命，两人既有惺惺相惜之意，又有利益上的相互利用，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尚家堡的商业霸主地位，不仅得益于展聿淇非凡的经商手段，还离不开振威王提供的方便。朝廷虽然不干涉江湖纷争，却需要对他们的动态了若指掌，尚家堡就是振威王安插的耳目之一。除非有要紧事，两人很少见面。展聿淇今日登门拜访，一是答复王爷所托，二是想请王爷帮忙寻找沈小语，现在这种情况，他该怎么提起呢？

　　正胡思乱想间，振威王回来了，见到展聿淇，他微微有些吃惊。以前的展聿淇英俊挺拔，气宇轩昂，虽是商人，却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大将风范。可是如今，他不仅人变得消瘦憔悴，连气质也有些改变，忧伤落拓，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

　　“王爷，据我的属下所查，司寇之风这个人和无回殿有关，但是在江湖上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作为。无回殿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有自己的复杂网络，外人却很难接近。他们行踪不定，做事低调，曾有人怀疑玉闻山庄血案与其有关，去寻仇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我们只追查到含黎山附近，便失了他们的踪影。”万总管一退出房间，展聿淇便直奔主题，连寒暄都没有，他们二人都是痛快直率之人，倒也不拘虚礼。

　　“多谢展大侠相助。听说尚堡主近来身体有佯，不知现在休养的如何？”振威王对他追查的结果有些失望，不过连皇上的人都查不出什么来，他也不能怪展聿淇办事不力。

　　“我外公自从被人吸去内力，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我今天来，还想去告诉舅舅一声，劝他回家看看。”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但是各怀心事，展聿淇早早告辞，王爷也没有挽留他。

　　展聿淇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四下张望，却没有再看到沈小语，怅然若失，只好快步去舅舅的住处，不知能否从那儿探些消息。

　　送完客人，振威王兴冲冲要去找沈小语，却被万总管拦住，他把今天所见如实地向王爷禀报。振威王听了，心中大为不快，他本来就是独占欲很强的人，巴不得沈小语一生只认识他一个男人，先有司寇之风，后有展聿淇。她曾直言不讳喜欢司寇之风，那展聿淇又是她的什么人？

　　他气势汹汹地去找沈小语，发现她和青凌正在练功房射箭，稍有差池，青凌便大声呵斥她，听得振威王火冒三丈。刚要发作，却看青凌向他使个眼色，两人一起来到屋外，临出门前，他还厉声责令沈小语继续射箭，直到射中靶心为止。

　　“王爷息怒，属下对夫人无礼实属无奈。刚才夫人见到展聿淇，两人神情有异，认识却假装不认识。本来夫人正要离开桃林，不知为何，却又不想走了，还想方设法要支开我。我担心她是想等展聿淇出来，属下怕有什么闪失，便对她疾言厉色，借口她基本功不行，让她在练功房射靶子。夫人本来就很怕我，我语气稍严，她就十分顺从。”

　　振威王心想原来她对谁都是欺软怕硬啊。“今天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他一人进屋，只见沈小语疲倦地靠墙坐在地上，揉着胳膊。振威王撩起袍服，也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不射箭了？”

　　沈小语懒洋洋看他一眼，说：“我已经射中靶心了，现在该休息了。”

　　振威王抬头一看，真的有两只箭歪歪地插在靶心，奇道：“青凌真有本事，你进步竟然如此神速！”

　　“他哪有什么本事，就会朝我大吼，吓得我手都在哆嗦，怎么可能射的中？他一出门，我马上就射中两箭。”

　　振威王走到靶前，仔细看了两眼，不由得摇头笑道：“你这滑头，竟然连这种鬼主意都想的出来！你这箭哪是射进去的，分明是走到靶子跟前，用手摁进去的！”

　　“不管了，我的手肿了，胳膊断了，今天不能射箭了。”沈小语伸出红肿的手心给振威王看，意图博取同情。

　　振威王十分心疼，忙蹲下身要抓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一怒之下，他跨坐在她身上，用蛮力压制住她，沈小语面红耳赤，连忙推他下去，可是他却像座山一样，俨然不动。

　　“你和展聿淇是什么关系？”他两手按在她肩头，俯首凝视着她的眼睛，带着怒气追问道。

　　“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哼，那你今天为什么还盯着他看？”

　　“哦，你是说和万总管一起走路的那个人吗？我见他年轻英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他为什么还频频回头看你？”

　　“大概他见我年轻漂亮，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沈小语想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吗？看不出你还真有本事，认识的男人个个不凡，又是无回殿，又是尚家堡！怪不得你开个脂粉铺子，都能名动京城！”振威王越说心里越酸。

　　沈小语脸涨得通红：“至少我没有娶三个老婆，还强行扣留别的女人！我又没有嫁人，喜欢的也不是有妇之夫，堂堂正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人知道我萧雨儿做的是女人生意，我能成功，是因为我比你们臭男人更懂得女人的心。”

　　“我堂堂王爷，才有三个侍妾，这算什么！城中随便一个富商的老婆都比我多！再说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正常的。你一个女人，怎么能和我比这个，真是荒唐！”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的原因。我不和别的女人抢丈夫，我不做权贵官宦的玩物，我不要等到失宠的那天被人一脚踢开。我值得一个好男人对我一心一意，钟爱一生。你那王爷的名头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相反却令我敬而远之。为什么你不能明白，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追求的是相反的东西？我永远不会屈服于你，你一旦得到我，也终会有玩腻的一天。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

　　“你可知道我想和你白头到老，想得发疯！”振威王神色痛楚而又热切，想双手奉上他的心，又怕被她弃之如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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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玩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