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碧玉》伊可韩

23、水落石出

　　看着那张总是倨傲不逊的脸，如今被痛苦和畏怯占据，沈小语大为震撼，他的脆弱和温情比他的霸道和蛮横更加教她手足无措。她望着他的眼睛，在里面发现了狂热的爱恋，她不知道这种狂热能持续多久，但是却不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说出最残酷的话，她怕失去理智的他，会用烈焰把他们两人一起毁掉。

　　“王爷，其实我的真名叫沈小语，真的不是你们这个朝代，这个年代的人，我来自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之后。”她语气温柔地娓娓道来，看着振威王明显不相信的样子，又拉起他的手说：“跟我来。”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亲近他，当那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时，他浑身一震，顺从地随着她来到了寝室。沈小语拿出自己的包袱，把从现代带来的东西一一展示给他看。

　　“这些东西你都没有见过吧？是我在我们那个年代穿的衣服和鞋子。如果在晏朝穿成这样，会被人骂伤风败俗的。”

　　振威王狐疑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说：“你那个是什么鞋子，穿上能走路吗？”

　　“当然能了，我还能穿着它跳舞呢！”说着，她脱掉鞋袜，换上凉鞋，站起来轻盈地走了几步。

　　可是振威王却提心吊胆地望着那细高的鞋跟，让她马上脱下来，生怕那样纤细的鞋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断掉。总之看到她穿那样的鞋子，他觉得头晕目眩的。

　　“你穿上那条裙子给我看看。”他盯着连衣裙看了一会儿，忽然瞧出其中端倪，贼溜溜地说道。

　　“那是夏天穿的，现在穿太冷了。”

　　“哼！我才不相信会有人穿成这样出门。”

　　小语看穿他的激将法，不上当，反而诱惑他，说道：“有的女孩比我穿的更少。我那个时代的男人比较有眼福，如果你肯帮我回去，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如果我愿意，找一群美女扒光了，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就想看你穿给我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再看这些东西，哪一样，你们这儿都没有。这个是塑料做的，你捏捏看，很软，虽然是透明的，却不是琉璃。”沈小语把一管唇彩放到他手里，满怀期望地注视着他的表情。

　　威王看着掌心小巧的东西，说：“那你是怎么来到晏朝的？”

　　小语把来龙去脉仔细地讲给振威王听，只隐去了有关尚家堡的事情，也没有说如何回去的方法。

　　“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告诉你更多关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事情，还会说很多你听不懂的话，那时你就会相信我没有骗你。可是我要找到姑姑，和她一起回去。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们一定会伤心欲绝，你会理解的，对不对？”

　　振威王摇头，刚要说话，就听仆人在门外敲门：“王爷，刑部李大人有请。”

　　振威王让他先退下，然后要沈小语和他一起去。

　　“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想去。”

　　“毒药是你的，案子一天没有查清，你就一天脱不了干系。”

　　王府有自己的刑堂和地牢，还没进门，沈小语就觉得一股阴森之气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地停步不走，对振威王说：“我不想进去，需要我的话再叫我好了。”

　　振威王拉着她的手，柔声说：“李大人最是公允，你不用怕。有我在，谁也不敢伤害你。”

　　大厅正中端坐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面貌威严冷峻，当那双锐利的眸子看向你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见了王爷，他连忙起身行礼，要把上座让给王爷。

　　“李大人但坐无妨，不必拘礼，还是审案要紧。”振威王边说边拉着沈小语坐在一侧。

　　“萧姑娘，这个铜壶你可认得？”

　　小语站起来答道：“大人，认得。这个铜壶就是我的。”

　　“萧姑娘坐着回话即可。”李大人飞快地扫了一眼振威王，然后继续问道：“你可知道这铜壶里装的是什么？”

　　“是毒药，我防身用的。”

　　“你平时把它放哪儿？”

　　“随身带着。”

　　“那它怎么会在芳菲苑的假山洞里？”

　　“我不知道。有一天我回房之后，发现铜壶已经不再我身上了，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

　　李大人没有再问她话，而是命人带人证上来。

　　先带上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丫鬟，看到她那双血淋淋的手，沈小语不忍得别过脸去，振威王见状，悄悄握住她的手。

　　“白樱，你可见过这个铜壶？”

　　“见过。”

　　“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

　　白樱抬头，畏畏缩缩地看了沈小语一眼，说道：“令兰夫人听说萧姑娘喜欢去外府，就命我每日跟踪她，看她去外府找些什么人，是否与人私通。有一次，萧姑娘和唐姑娘一起去芳菲苑采药，遗落了这个铜壶，我见了，就偷偷捡起来，回去交给了令兰夫人。四天前，令兰夫人又把铜壶交给我，命我趁夜色把它藏到假山中。”

　　外府打扫庭院的几个仆人都证明近来白樱的确频频出现在外府，芳菲苑的一个守卫也作证说四天前的三更时分，看见白樱匆匆从假山附近走出来，上前询问她时，她说是来寻找白天遗落的耳环。

　　李大人用眼神询问振威王的意思，见他点头，就命人把令兰夫人请来。墨令兰一身红衣，笔直地立在堂上，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李大人把丫鬟的话复述了一遍，厉声问道：“你拿走铜壶后不久，媛凝夫人就中毒身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墨令兰面无惧色，冷笑一声：“你们汉人最喜欢见风使舵，萧雨儿得宠于王爷，明明是她的东西，你们不敢找她，却把我的丫鬟屈打成招，嫁祸于我。我倒是问你，我一个深居王府的妇道人家，怎么知道这铜壶里装的是毒药？恐怕它的毒性和用法只有它的主人最清楚吧？再说，这么多年，我和谢媛凝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偏偏萧雨儿一进府，我就要下手毒害她呢？”说着，还把一双浓眉高高挑起，挑衅地望着沈小语。

　　“带赵韵妍！”

　　身形憔悴，披头散发的赵韵妍是被人押上来的，除了王爷和李大人，在场的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赵韵妍一上来就跪下，哭喊着：“王爷饶命！”

　　振威王一脸厌恶，冷冷说道：“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讲出来，看在你死去的父亲的份上，我从轻发落就是。”

　　赵韵妍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支吾道：“先前我已对李大人讲过了。”

　　“现在我让你当堂讲明白，敢做为何不敢说？好歹你也是武将之女。”振威王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自从媛凝夫人怀有身孕之后，令兰夫人就整日坐立不安，担心她生下王爷世子，会被立为王妃。后来萧姑娘进府，王爷只宠她一人，再也没有进过我们三人的宅院，她才化解对媛凝夫人的心结。后来皇后的生辰时，我们都亲眼目睹王爷对萧姑娘是多么宠爱，令兰夫人大受刺激。四天前，她交给我一包毒药，说是从萧姑娘身上偷来的，让我找机会把它下到媛凝夫人的玉蓠粉中，玉蓠粉是安胎药的主要成份。三天前，我们一起去探望媛凝夫人，令兰夫人缠住她，我借机把毒药洒到了装玉蓠粉的罐子里。”

　　“你也是我的侍妾，为何要听墨令兰的话？”振威王面无表情地问道。

　　赵韵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贱妾手脚不干净，有次偷窃令兰夫人的簪子时被她撞见，从此便受她要挟，只能听命于她。”

　　振威王站起来，走到墨令兰身前，淡淡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墨令兰神色悲凄，泪流满面：“王爷，如果这毒是萧雨儿下的，你会治她的罪吗？”

　　“她不会做这种事。”振威王斩钉截铁地答道。

　　“我也没有想到我墨令兰有一天会做这种事。以前见我父王的妻妾争宠，我十分瞧不起。在我们七卫族，哪个年轻男子不想得到我的青睐？他们都以见我一面为荣，可是我却谁也瞧不上。直到你带兵来攻打我们，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也有人会让我心甘情愿地奉上一切。来到你的府中，我们三人之间明争暗斗，都以能留你一晚为荣。开始我为自己感到悲哀，疯狂地嫉妒，后来也就想通了，因为你并没有偏爱哪个，或者说，你谁也不爱。可是你为什么要改变这种平衡，爱上她？”说着，她神色一变，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向振威王刺来。

　　他们离得很近，侍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寒光一闪。振威王看她状似疯狂，早已存了戒心，她手中有动作的时候，他轻巧地旋身躲开，迅速反手往她胸口狠狠扎去，墨令兰一声不吭，含笑向地上倒去。她的伤口流出浓黑的血，肤色也开始变得青紫，显见匕首是淬了毒的。

　　“王爷，剩下的事情下官不便参与，请容我告退。”李大人只管查和审，至于处罚，就由王爷自己定夺了。

　　李大人带人离开之后，振威王找来青凌，命他用白绫勒死赵韵妍和白樱。

　　沈小语望着墨令兰的尸体，只觉得浑身发冷，想吐却吐不出来，眼前忽然漆黑一片。

　　“语儿，你怎么了？”振威王抱起她软绵绵的身子，一面向寝室发足狂奔，一面命人去请王府的大夫。

　　沈小语昏昏沉沉，她不是晕过去了，而是胸口发闷，四肢无力，说不出话来。振威王见她脸色煞白，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心中焦急万分。还好大夫说她只是受了惊吓，躺一会儿就好了。振威王坐在她的床侧，握着她冰凉的手，懊悔不已，他自己久经沙场，杀人放火的事情做的多了，所以见到什么都不会害怕，可是沈小语和他不一样，也许她见血就晕，真不该让她看到这些。他本意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虽然每一步调查，李大人都会私底下先向他汇报，他却不干涉办案。他就是希望一切都弄得水落石出，不留口舌，不让别人有机会对沈小语指指点点。

　　“王爷，该动身去宫里了。”万总管在门外催促到。

　　振威王看向窗外，天色也不早了，只好命丫鬟好好照看沈小语，自己换上衣服出门了。他前脚刚走，一个黑影就悄悄从床顶上探身出来，朝丫鬟掷了一粒小丸子，点了她的睡穴，见她昏睡过去，才轻巧地跳到地面上。

　　躺了一会儿，沈小语觉得浑身发冷，但是不那么恶心了，眼前的黑雾也渐渐散去，就睁开了眼睛，却见一个墨蓝色的身影伫立在她床前，默默地凝视着她。

　　“舅舅都告诉我了，你的镯子我没有带在身上，不过我可以取来给你。”

　　“不，我和你一起去拿。”沈小语坐起身，急切地说道。

　　展聿淇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说道：“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外面人多，你这样出去反而会引人怀疑。明日巳时，你去舅舅住处，我会准备一辆马车等着你，反正舅舅也是要回尚家堡的。这会儿你先把包袱给我，省得明日出门，你东西拿的太多，引人注目。”

　　沈小语把包袱匆匆收好，交给展聿淇，犹豫着问道：“你会带我去找姑姑吗？”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你一起。”

　　“为什么？”

　　展聿淇深深得望着她，话到嘴边，却只轻轻说道：“我欠你的！”

　　振威王很晚才回房，他浑身沐浴在月色中，神色复杂地看着沈小语。沈小语一晚上都被恶梦纠缠，一会儿梦到墨令兰拿着白绫要勒死她，一会儿梦到自己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的却是满车厢血淋淋的手。她满头大汗，不住地呓语轻颤。振威王把手中的玉盒放回衣内，替她拿开放在胸前的手，用袖子擦去她额头上的冷汗，轻轻在她耳边说着“好了，好了，没事了。”沈小语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呼吸也均匀了许多，她翻身朝振威王躺着，一手抓住他的衣襟，紧紧握着。振威王只好和衣而卧，拥着她彻夜不眠。

　　第二天早上，因为心中有事，沈小语很早就醒了。她本以为振威王已经上朝去了，哪想到他一手支着头，正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他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好像一夜没睡觉似的。

　　“你怎么了？”

　　“做我的王妃好吗？”振威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对不起，我说了我不能在这儿久留的。”她知道自己今天就会离开，犹豫着是否在临走前还要狠狠伤他一次心，后来还是硬下心肠，再一次拒绝了他。看到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她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如果你永远无法回去，你会考虑嫁给我吗？”

　　“我一定会回去的！”

　　振威王见他的问题问来问去，总是回到原地，只好长叹一声，起身下床，换好衣服之后，又俯身床前，用恳求的语气对沈小语说：“我要上早朝去了，你在家乖乖等我。如果你想回去，不要找别人，让我帮你好吗？答应我。”

　　沈小语心中警铃大作，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为什么今天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她还是机械地说了一个“好”。

　　振威王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这次她没有躲。临出门前，他转身朝她古怪地一笑，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沈小语在王爷走后，马上起身下床，尽量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洗漱，吃饭，然后告诉随侍的丫鬟自己要去外府一趟，要她们不必跟来了。她先去婉姝那儿晃了一圈儿，快要走的时候，才告诉她自己要离开王府了。婉姝眸子里泪光闪动，却什么也没说，拿了一些玉瓶和木盒给她，说玉瓶里是治病的药，木盒里是毒药，上面有标签，她能看懂的。

　　沈小语按时来到尚挽澜的院落，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以为是尚挽澜支开了仆人，也没在意。院中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位置上背朝沈小语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披风，头上的风帽捂得严严的，手中拿着马鞭，好像随时准备上路的样子。

　　沈小语跟他打声招呼，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戴着帽子，听不见，就走到他身后，说道：“你把帽子摘了吧，这种天气穿成这样，真是太显眼了。”

　　那人闻言摘下帽子，缓缓转过身来，沈小语看到他的脸，吓得面无人色，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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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王爷
　　我写王爷的时候，是描写的一个变化着的人物。他少年得志，在遇到沈小语之前，任何东西都是垂手可得。起初在树林中，对骑马驰骋的沈小语不过是一种猎奇心理，想想那个年代本没有女人骑马，更何况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他对她的占有欲，不过是出于对稀有物品的占有，好比一匹罕见的骏马。后来他本欲用黄金收买沈小语，遭到拒绝，以为她无非是扭捏作态，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在几次和沈小语交手之后，她的不从，反而激起他的斗志，想征服她，就像征服一匹野马，还记得前面提到过他最喜欢驯服野马。王爷不该把沈小语强留身边，他们的朝夕相处，给了她机会（虽然她没这个意思），真正占有他的心，这才是最致命的。有人说王爷难道以前和美人卿卿我我，就没有恩爱吗？我的回答是，他们也许从来没有卿卿我我过。俺说过王爷野蛮，对征杀比较有兴趣，不好色，也不禁欲，在他那个年代，没有断袖之癖的达官贵人大概都有几个侍妾吧？也提到过他对王妃侍妾的态度。无论是什么人，真爱降临时，都会爱的象傻子
　　一样。

　　我对他的塑造主要着眼于感情方面，其他战场上的英姿飒爽，官场上的阴狠歹毒，都是一笔代过，没有祥写，毕竟咱这小文女的为主，男的都是配角。如果还有朋友觉得我对他在感情方面的塑造也过于简单，欢迎指正，不过请说得详细一点，不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够。谢谢！

　　可怜的王爷，被一群美女乱棍赶跑，很快就要退出舞台了，虽然不知是永久的退，还是暂时的退，他很快就要和大家白白了。不过他在我笔下，虽然其他方面很厉害，恋爱可是被女主吃的死死的。我尽量从他的年代，他的身份和经历，来考虑他思考问题，追求女主的方式，当然他的性格就是霸道激烈的。

　　至于文中好不容易设了一点伏笔，待我慢慢展开。如果你觉得我有些事情到了该交待的时候还没有交代，请你们一定要提醒我。虽然我水平有限，但是错字尽量改正，逻辑尽量合理，以对的起大家辛苦追文，我熬夜写作。

　　还有，大家放心，我不会写悲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