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碧玉》伊可韩

20、一线生机

　　她皎洁的身体在暗夜里闪着蛊惑的光，似乎能让人感受到冰凉滑腻的触感，如瀑的黑发散落胸前，半遮半掩，更放纵了那种煽动情欲的美艳。振威王夜视如昼，可以清清楚楚得勾勒出他朝思梦想的曼妙曲线，她是那么娇小而脆弱，无需吹灰之力就能征服。他昂然挺立的骄傲也将一把炙热的烈火从下烧到上，几乎焚尽他的理智。然而她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含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直直地望到他眼里，击碎了他的心，她的身体触手可及，他图的却不止是这个。

　　振威王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替她披上，低低笑道：“你不是说身材没我好吗？还脱这么干净，当心着凉。”

　　沈小语没有说话，刚才不过是靠一股突发的力量支撑着，现在危险过去了，她反而全身打颤，一张口就会露馅。她远远地背朝振威王睡下，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他的手抚上她的腰，她想把他的手拿开，反而被紧紧攥住。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到：“我已经让步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不要把手放在我身上，我会做恶梦的。”

　　“你昨天做恶梦了吗？”振威王关心地问道。

　　“没有啊！”

　　“好，那就像昨天一样睡吧！”说着便把沈小语拥入怀中。

　　好不容易没有动静了，沈小语刚要有点睡意，却听振威王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伤害你的人是谁？”

　　“你要替我报仇吗？就是杀了他，失去的也无法挽回。还是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吧！”

　　王府豢养的门客都住在外府，喜欢侍弄药草的另有一个大园子叫芳菲苑，里面的暖房分门别类得种了不少冬天寻不到的植物。门客中也有女人，住在独立的院落。沈小语陪着婉姝四处参观，发现这些门客性格或孤傲或怪诞，多喜欢独来独往，互不干扰，倒也一派安宁祥和。

　　“其实住在这儿也不错，以后小宝大了，总不能四处躲藏。以前我爹曾说，江湖上躲避仇家的人如果能被王府收留是最安全的，可惜王爷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的。”

　　沈小语看她似乎想在王府住下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想清楚了，王府好像牢笼，进来容易，出去难。”

　　“对我来说，哪儿都像牢笼。王府的庇护能让我娘和小宝过上安稳日子的话，为什么不住下来呢？”

　　就这样，婉姝一家搬进了王府，王爷一出门，沈小语就去找她。婉姝在王府里结识了不少志趣相投的朋友，每日研究药草，过得有滋有味。沈小语以前便对这些东西有兴趣，跟婉姝他们在一起，也长了很多见识，至少自己也会用常见的药草治治病，解解毒什么的。

　　正月里达官贵人的应酬很多，沈小语几乎天天往婉姝那儿跑。这天傍晚忽然下起大雪，天黑的很早，沈小语怕太晚了，路不好走，没吃晚饭就告辞了。她裘衣貂帽，踏雪而去，走到芳菲苑的时候，忽听有人叫道：“洛影！”她摘下帽子，四处张望，猛然发现被白雪压弯的松枝后站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一身白衣，雪天里不大容易分辨的出来。沈小语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忽然由惊喜转为失望，仿佛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他迟疑地走上前，一边仔细打量她，一边不确信地问道：“你是洛影的女儿？”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沈小语不答反问。

　　“我是尚挽澜，你娘可曾提过我？”

　　“没有。”沈小语的妈妈怎么会认识古人？她知道他误会自己是姑姑沈洛影的女儿了，却不点破，趁机观察他的表情。

　　他脸色灰白，喃喃说道：“她果然恨我。”

　　“如果你认识的那个沈洛影不属于这个时代，并且我长得跟她很像的话，她可能是我姑姑。”

　　尚挽澜神色恍惚，半晌才反映过来：“什么？洛影回到她的年代了？不可能，没有镯子怎么回去！”

　　沈小语心突地一跳，紧张地差点说不出话来：“什么镯子？戴上镯子就能回去？”

　　尚挽澜忽然警觉起来，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姑姑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沈小语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是那人的眼中仍然充满怀疑。

　　沈小语还想问一问镯子的事，却瞥到一角紫色的披风。她怕振威王看出端倪，忙笑着迎上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宫里不是有宴会吗？”

　　振威王看着沈小语笑着向自己走来，早已忘了满腔不快，本来他提前回府见不到人就很生气了，又听下人说她几乎每天都泡在外府，更是决心要给她立些规矩。沈小语很少对自己笑，顶多冷笑或是嘲笑，今天看到他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难道她的心意有所改变？

　　“天这么冷，你就待在屋里烹茶观雪不好吗？”振威王将她裹到自己的披风里，紧紧搂着她的腰。

　　刚才他从小路上走来的时候，沈小语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暴戾之气，知道自己频繁出游惹得他不满，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回去的希望，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想到此，她用有点撒娇的语气说道：“那多没有意思啊！赏雪要在外面才有情调嘛！”她以前只在父母面前撒娇装可爱，现在好久不用，都有些生疏了，自己先麻掉两颗牙，她还担心被他看出欲盖弥彰的意思来。

　　大多数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尤其像振威王这种性格比较强势的人。沈小语娇软的语气令他心荡神漾，他低下头，对准她的嘴唇深深一吻：“好，以后我有时间就带你出去骑马，好不好？”

　　虽然这不是沈小语想要的结果，但是王爷没有禁止她出内府，这已经不错了。反正他出门的时候，她也出门，只要有耐心，一定能寻到机会的。

　　“谢谢你！”

　　“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喜欢你刚才的样子。”振威王停下脚步，双手扶着她的肩，深情地望着她。沈小语感到很内疚，只好装作娇羞的样子低下头。

　　振威王不止带她骑马，还教她骑射。他们在树枝上挂满彩球，边骑马飞奔，边拉弓射箭。开始的时候，沈小语站着不动，也射不下几个，多亏振威王多年练兵有经验，教起来一套一套的，加上沈小语学得用心，技艺突飞猛进。振威王说骑射的诀窍就是，不管马跑的多快，你只要把精神集中在目标上，就会忘记自己是在奔跑，每次拉弓都要当成自己箭囊里只剩最后一支箭，这样射出去的箭会最狠最准。沈小语如法炮制，果然能最大的发挥她的臂力。

　　批阅公文的时候，振威王也要求沈小语陪在书房，本来她是很无聊的，后来在书库里发现了好多医药方面的书，如获至宝，便也坐在王爷对面，聚精会神地看书。开始振威王以为她只是做样子，后来看她看得津津有味，就问她：“你看得懂吗？我以前还以为你不识字呢!”

　　沈小语很受侮辱地说：“谁说我不识字？拿笔来我写几个给你看看！”

　　振威王果真替她研墨，找来纸张，让她写几个字看。沈小语的钢笔字还是很漂亮的，毛笔字真是不敢恭维，可是她照猫画虎，就写书皮上的几个字，写出来不至于见不得人，但是肯定入不了振威王的眼。

　　振威王忍着笑，拿来自己的字迹向沈小语炫耀，他的字刚劲有力，却不失洒脱飘逸。沈小语只好承认技不如人。

　　“瞧，你拿笔的姿势就不对。”振威王站在她身后，执起她的手，教她怎么握笔。

　　沈小语觉得这个姿势太亲昵，想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却被他用手臂拦住。振威王一脸严肃地说：“认真点，学东西的时候不要调皮捣蛋。”

　　果然沈小语不再挣扎，振威王抿嘴偷笑，他发现用训练士兵的那一套对付她最有效，只要他脸色一沉，口气一严厉，她就会乖乖听话。他要是软一点，她就开始讨价还价，阴奉阳违。

　　于是除了骑马射箭，她还要每天练字。骑射是她乐意学的，习字却是苦不堪言，倒不是她没文化，能武不能文，主要是她时间有限，学学射箭，还能助她逃跑，字嘛，写出来别人认识就行了，要有闲情逸致才能练，现在她哪能静的下心来。何况她写字的时候总走神，盘算着怎么从尚挽澜口中问出镯子的秘密。一走神，振威王就随手拿样东西敲她的头，真不知他是在看公文，还是在监视她。

　　元宵节过后，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沈小语趁振威王会客的功夫，溜出去找尚挽澜。她从婉姝那儿问来住处，去了却发现他不在家，有心留下来等，仆人却连一点让她进屋的意思都没有。她这几天因为觅到了一线生机，满怀希望，做什么事情都格外有劲，并且想了一套逼供的方案，可是兴致勃勃地来了，却扑了个空，沮丧地只想哭。

　　回去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积雪几乎没到她的小腿，她吃力地走着，靴子都弄湿了。不知哪个仆房还挂着元宵节剩下的灯笼，被风雪吹得残破不堪，显得有几分凄凉。忽然想起新年已过，克制已久的思念决堤一般，几乎将她吞没，对自己父母来说，失去女儿的新年该是多么惨淡啊！假如今生再无希望回去，她只愿父母能平安健康地活着。她痛哭失声，怕被别人看见，索性在路上堆起雪人来。她泄恨似的拼命滚雪球，手套湿了也不管，手冻得又麻又痛，可是不及她心痛的万分之一！

　　振威王匆匆送走客人，回到房内，早找不到人影了，气得披风都没穿，就跑出去找人。刚走进中府，就听到抽抽噎噎的哭声，定睛一看，那几乎被雪埋掉的小人可不正是他要找的。他大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着急又心疼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沈小语低着头说：“我在堆雪人。”

　　振威王强行托起她的下巴，看到她满脸泪痕，心像被扭碎一般：“谁欺负你了，你看看你哭得多难看！”边说边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替她擦去眼泪。

　　沈小语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泣，越想止住眼泪，越是止不住。振威王让她趴在自己胸口，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伤心的时候，皇兄也是这样安慰自己。他本想让她哭个够，可是看到她湿透的手套和靴子，又怕她受风寒，温柔地问道：“我们回屋哭，好不好？我要冻死了。”

　　注意到他衣衫单薄，沈小语觉得很过意不去，解下自己的披风说：“你穿我的披风吧，我不冷。”

　　“还说不冷，都冻糊涂了，我是男人，怎么能穿你的衣服，让你挨冻。”他淡淡笑着，沈小语不再觉得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脸太过阴柔，反倒多了一些她以前没有发现的男子气概。那一刻，她心中一热，真想扑到他怀里，可还是克制住了。

　　振威王跨前一步，拦腰抱起沈小语，却遭到了反抗。他无奈地说道：“我们都同床共枕了，你还害什么羞呢！”

　　沈小语的脸一直红到耳根，恼羞成怒地说：“快放我下来，我哪有你脸皮厚。”

　　振威王低头宠溺地望着她，沈小语慌乱地想避开他的视线，他却用手臂迫使她正对着他：“不要逃！”

　　沈小语听到寂静无声的大雪中，他的心怦怦跳着，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听得见你的心跳！”

　　振威王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痴痴望着她，雪在他的长发上薄薄落了一层，很快化成水滴，钻石一样闪闪发亮，如同他眼中的光芒一般夺目。

　　一回房，振威王就把沈小语交给丫鬟，让她们把她丢进澡堂“好好烫一烫”。听着她在里面烫得大呼小叫，他不禁莞尔一笑，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沈小语浑身洗得发红，穿着厚厚的睡袍回到寝室。振威王早将暖炉烧得火红，招呼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她很温顺地坐在他身边，看他给自己的脚和手上药。

　　“我早说过你不爱惜自己，你还怨我。这次我可没有把你扔到雪里吧。你看看你的手都冻成了红萝卜。”

　　“这不是冻得，是刚才烫的。”沈小语忍不住反驳道。

　　“好，还敢顶嘴，惩罚一个。”说着，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看到被偷袭后傻愣愣的沈小语，他忍不住拉过她，在她唇上辗转地吻着，由温柔到激烈，浑然忘我。沈小语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浑身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振威王感受到她的软化，心中一喜，刚想趁热打铁，才解开她的一粒纽扣，就被一只小手握住。

　　沈小语脸色潮红，愧疚地看着振威王说：“对不起。”

　　振威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低喘着说道：“我可以等，等你接受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你耗！”

　　沈小语脑中一片混乱，为他话中的执着动容，差点把持不住，还好有人敲门，仆人禀报宫中有人来府上传话。振威王嘱咐沈小语换好衣服，等他回来吃饭，自己跟着仆人去了书房。

　　只去了一会儿，振威王就兴冲冲地回房了。

　　“后天是皇后的生辰，皇上特意恩准我们一起进宫祝寿。你虽然还不是我的侍妾，也在被邀请之列。”振威王好像在说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似的，沈小语却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被浇了个干净，并且心中积起的寒意，足以预防任何火起。

　　“对不起，我不想去。”

　　“为什么？你嫌我不给你名分吗？我现在就让你做我的侍妾可好？”

　　“王爷，我不想做您的侍妾。刚才是我自己一时冲动，举止轻浮，请您原谅我，希望您不要误会。”

　　振威王一拳捶向旁边的床柱，一连串的诅咒从他嘴中脱口而出，他把拳头握得死紧，才控制住没有掐上她的脖子。他低声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做，你说!”

　　“王爷，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是强留不住的。不如你放我走，省得你生气，我伤心。”

　　振威王怒极反笑，指着沈小语说：“好，好，原来你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离开我！还说什么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种鬼话你也敢编出来骗我，你真当我是傻子！我告诉你，我的王府就是地狱，你也得待着，我得不到你，谁也别想得到。不管你想不想，后天都要和我们一起去。你敢给我耍花招，我发誓一定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摔门扬场而去，沈小语呆呆地望着洞开的房门，看见战战兢兢的丫鬟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振威王没有吃晚饭，在书房待到半夜才回房。他今天仿佛被人从快乐的云端抛到了地狱，一喜一怒让他几欲抓狂。他以前从不屑了解女人的想法，现在想了解，却无从下手。今天明明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愫，让自己欣喜若狂，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撬开了冰山的一角。谁知下一刻她却给自己冷脸看，又开始说些放她走的混账话，气得他真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铁石做的心肠。可是他却狠不下心伤害她，每当她伤心，他会比她更伤心；每当她哭泣，他的心就开始疼，她偶尔对他笑，他就高兴得仿佛捡到了宝贝。他当年一剑杀死那些曾经叫他皇叔的小孩，眼都不眨一下，如今他软弱得不敢伤她一丝一毫。他恨这样的自己，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却无法遏制对她疯狂的爱。

　　沈小语早已入睡，她怕冷似的蜷成一团，眉心微皱。振威王又去拨弄了一下暖炉，才上床。他悄悄摸了一下她的枕头，发现是湿的，知道她是哭过，叹了一口气，你有忧愁却不肯告诉我，始终把我拒之门外，让我即使想疼爱你，也无从疼起。

　　他生了半天气，还是把她揽到自己怀中，发现她换了个姿势，自动偎在他的胸前，心中顿时一暖，倘若她醒着的时候也能这般依恋我，再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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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询问沈小语姑姑下落和面具男子的朋友，以及疏影横掠水清浅同学：嘿嘿，你们的问题我统统不能回答，好不容易有点秘密是我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我要多享受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