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碧玉》伊可韩

18、温柔疗伤

　　本来像皇家狩猎这类活动，振威王是最乐意参加的，因为他总是能在里面大出风头。他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喜欢在大家称赞他时装酷，并且除了战场，大概就属猎场最能展现他的风姿了。今年就不同，尽管皇兄屡屡提议，他却没有兴致，就算他的猎物最多，每个人都觉得他了不起又怎样，如果他最在乎的那个人看不到，不欣赏，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头一次，他的表演有了特定的观众，偏偏那人还只想着从他身边逃开，即使看到了，她也会不屑一顾吧。每每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堵得慌，十分沮丧。所以此类活动，他能推就推，实在推不过就无精打采地跟着，完全没有了以前一马当先的劲头。

　　这次狩猎，皇上说猎不到银狐就不回宫，天都快黑了，连只银狐的影子都没瞧见，他无聊得要死，又不能提前离去，憋了一肚子火气。正巧，目力极好的他瞥到远处一道银白的影子一闪而过，似乎是停在了林间某处，管它是银狐还是白狼，他飞速地拉弓上箭，对准树干后露出的一点银白狠狠射去，心里说，这下看你回宫不回宫。哪成想他竟然射中了一个人，皇兄的脸色很难看，他心里也有气。

　　振威王鲁莽的举动着实令皇上恼火，可是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不忍心大声呵责，只得吩咐侍卫上前查看。

　　听到振威王的声音，沈小语差点吓破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裹得粽子一样，风帽耷拉在额头上，脸上戴着厚重的面纱，风吹得发丝胡乱覆在眼睛周围，把仅露的一点容貌也挡了个差不多，只要不和他有眼神接触，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此，不等侍卫搀扶，她自己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刻意装出粗嘎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侍卫帮她捡起散落的药包，她怯怯地接了，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喘，很符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的身份。

　　这时皇上才发现弟弟射中的是一个女子，看她手上拿着药，想是家中有人生病，她才在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天气独自下山买药，不由得十分同情，和蔼地问道：“姑娘，真的不碍事吗？要不要叫御医替你看一下？”

　　沈小语假装很为难地答道：“多谢皇上好意，只是我这伤口并不严重，就不劳烦御医大人了。”若是振威王不在场，沈小语绝对会让御医给她看伤的，屁股上插根箭，别说疼痛刺骨了，就是不疼，这样到处晃也有碍观瞻。还有被狗咬过的脚，谁知道它有没有狂犬病啊。

　　皇上意识到她受伤的部位比较私密，便不再坚持，侧身横了弟弟一眼，那个闯祸精倒也识趣，向侍从要了一袋银子，下马交给沈小语，不太情愿得说道：“我误伤了姑娘，十分对不住，这点银子，你拿去疗伤吧。”

　　“谢过王爷。”沈小语哪敢不接，趁着行礼的时候把头垂得更低，好在振威王对她兴趣缺缺，银子交给她后，立刻转身上马。

　　“天色太晚了，我们回宫罢！”皇上吩咐着，一行人纷纷调转马头，往回去的方向走。

　　等他们走远，沈小语才敢察看伤势，脚上的棉鞋被狗咬破，棉絮都露出来了，她懒得脱鞋检查了，伤得再严重，她也只能等到先回家再说。屁股上的箭她不敢随便拔出来，只得任它颤巍巍翘在后面，走路的时候牵动伤口，生痛生痛的。银子拿不过来，虽然掂起来很沉，这时候也顾不的了，只能丢在地上。

　　回去的路上，皇上看弟弟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十分生气，当众数落他。振威王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既不反驳也不认错，皇上越说越觉得没劲，险些就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一旁的平安将军看势头不对，忙打圆场道：“皇上息怒，其实这也怨不得王爷。这座山本属于玉闻山庄所有，想当年，玉闻山庄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家业庞大，人丁兴旺。老庄主有九个儿子，二十几个孙儿，门徒奴仆成群，山上其他居民都是依傍山庄而生，本来这座山并不叫玉闻山，就是因为玉闻山庄太有名气，大家才习惯得称它为玉闻山。十一年前的一个雪夜，老庄主的儿子儿媳全死在自己房中，并且死因十分奇特，他们像是自己用利刃穿胸而死，所有的孙儿也在一夜之间悉数失踪。玉闻山庄的人武艺高强，要说是歹人所为，实在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办到。所以大家都传闻山上闹鬼，谣言愈传愈盛，不止山上的人逃走了，连山下的人也逃了个干干净净。老庄主自己在两年后孤独地死去，他去世没多久，山庄起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得片瓦不留。以后虽然陆续有人搬来山下居住，却没有人敢在山上常待。前几年我们来此地打猎也不曾遇见过人，所以王爷没有想到会是人在林间穿行，也属情有可原。”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也点头称是：“朕也听过这个传闻，选在此地狩猎，也是因为不会扰民。”

　　一旁的振威王忽然面上一喜，没头没脑地问道：“平安将军，你可是说以前此地并无人居住，刚才的女子很可能是最近才搬来？”

　　“正是。”

　　“皇兄，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是了，刚才没在意，那女子声音透着古怪，好像刻意粗着嗓子说话，头也一直低着，躲躲闪闪的，可会是她？一路上的红线定是她做的标记，因为她搬来不久，还记不得回家的路。他心里一阵狂喜，哪管天黑路滑，策马在树林中狂奔。皇上无奈，担心弟弟出事，也率众人在后面跟着。

　　沈小语穿着两只透风进水的鞋子在雪地里蹒跚而行，脚伤严重不严重是不清楚了，早冻麻了，屁股可是一走一痛，她真想把裤子也脱了，冻一冻它，让它也失去知觉，就像上了麻药一样。现在风一吹披风，她不止感到冷，还扯的伤口疼，可是想到自己耽搁了这么久，不知婉姝怎么样了，只能拼命往前赶。天虽然黑了，有月亮照着雪地，银光闪闪，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系在树上的红线。

　　忽然身后又传来了马蹄踏在雪上的声音，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匹高头大马横在她面前，阻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振威王正从马上跳下。她不动声色地问道：“王爷何故拦路？”

　　振威王黑眸中寒星一闪，慢慢逼近她：“本王不放心你，要送你回家。”说着，趁她不注意，一把掀起了她的面纱。

　　沈小语躲闪不及，被他抱住，他一手紧紧箍着她，一手除下她的面纱，贪婪地盯着她的脸，喃喃说道：“果真是你。”

　　“疼死我了，你快放开我。”

　　“又麟，你在干什么？”这时皇上也赶到了，看到弟弟强行抱着人家，连忙出声阻止。

　　振威王高声答道：“皇兄，让一个负伤的女子夜晚独行，我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我要带她回去治伤。”他怀中的沈小语刚想出声，却被他紧紧捂住了嘴。

　　看这情形，皇上恍然大悟，就顺水推舟地说：“这样也好。”

　　沈小语狠狠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松手，大声喊道：“皇上，我家中还有病人等着我抓药回去，耽搁不得。”

　　“你的病人可是在秘道里藏死人的唐氏母女？”振威王用威胁的口气在沈小语耳边低语，沈小语浑身一震，又听他大声召唤侍卫，让他们替沈小语送药回去。

　　“你对本王的安排可还满意？”振威王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大有你敢说不满意，我就揭发你朋友之意。

　　害怕连累到婉姝，沈小语只好点头答应。

　　随行的马车进不来，都在树林外面候着，振威王怕骑马颠簸，一手托在沈小语胸下，一手托着她的大腿，反抱着她徒步行走。沈小语羞愧难当，想挣扎着下来，却听振威王若无其事地说道：“杀人好像是要偿命的，你不管你的朋友了吗？”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振威王命人把另一辆车的夜明珠也拿来，然后向御医要来医药箱，就要替沈小语处理伤口。

　　“还是请御医来吧，你行吗？”沈小语很怕自己被这个蒙古大夫害死。

　　振威王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让别的男人看自己女人的屁股。箭伤不深，可是却因为沈小语带箭走来走去，把伤口周围拉扯的血肉模糊，振威王心疼得问道：“你怎么这么糟践自己？”

　　沈小语没好气得说：“是我自己射的吗？还不都是你害的。”

　　刚才还没觉得，现在想起她负箭走路的样子，振威王就想笑。不过他怕弄痛她，不敢轻举妄动，等处理完，竟然满头大汗。

　　看他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沈小语叫道：“还有脚，还有脚！”

　　振威王想到她还被猎狗咬过，动作轻柔地替她脱了鞋袜，看到一双冻得红肿的脚，猎狗只咬破了一点皮。他上过药后就握住她的脚，想替她取暖，谁知沈小语一点不领情，一脚踢过去，怒吼一声：“干什么？”

　　“我好心替你取暖，你叫这么大声干吗？”振威王有点脸红，还觉得委屈，自己再心急，也不会当着外面那么多人的耳朵不规矩。

　　沈小语扫过他身上漂亮的白色貂皮披风，说道：“你要是真的那么好心，就借我披风用用好了。”

　　振威王把披风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上，然后探身出去，告诉皇兄可以启程了。沈小语趴着，独占了座椅，振威王环视四周，只得坐在地板上，双手抱膝，心满意足地看着她。

　　沈小语知道他在看自己，虽然侧头不理他，仍是被他盯得难受，不过也没办法。可是他还在那儿一个人咕咕地笑，沈小语觉得他真像Shrek里的那头驴，没有片刻安生。

　　“赛马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我的马鞍上动了手脚？”

　　“当然没有，愿赌服输，你输了就是输了。”沈小语自是死也不承认。

　　“你不认账也不打紧，反正我的马已经报仇了。当初你把它弄得发疯，我不得不让人在飞镖上涂上蒙汗药，朝它屁股射了一下，才让它躺下。想不到没过多久，你就体会到了个中滋味。”振威王笑得更大声。

　　沈小语欲哭无泪，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振威王着迷地看着她柔美的侧脸，想到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竟然心无旁骛，不由得懊恼地说道：“本王惦记你的伤势，居然忘记看它长得美不美。”

　　沈小语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忍无可忍地抓起旁边的靠垫朝他扔去：“你去死吧！”

　　车外的侍卫互相挤眉弄眼，这位大概就是王爷发狂寻找的女人吧！还真有些特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