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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   “嗯。”陶心然放回勺子,把碗递给他,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瞳仁极黑极深,如雪里浸墨,映着光点,比星子还好看。

      注视着这一大碗黄澄澄的鸡汤,秦妄闭眼闭眼,仰头一口灌了。

      陶心然惊讶,“慢点喝,我又不和你抢。”

      低头擦了擦嘴角,强忍住嘴里的咸涩,秦妄低低回:“还不错味道,忍不住就都喝了。”

      陶心然收拾碗筷,指了指柜上剩下的半壶鸡汤,轻轻笑:“那就好,我早有准备,给你煲的汤,能喝三大碗 ”

      “要再来一碗吗?”

      秦妄:?

      捂嘴咳了声,他掩饰回:“……不必了。”

      “放那就好,晚会自己热着喝。”

      陶心然贴心,“哪能让你这个病号自己热啊,我用保温杯盛的,能热四五个小时。”

      “记得喝完啊。”

      “好。”

      窗台上的茉莉随风轻轻摇曳,陶心然安静地坐在他旁边,有很多问题想问,最后听见一道熟悉的台词声。

      “安德鲁。”

      他回头看了眼电视里播放的电影,眼眸弯了,“好巧,你也在看《禁闭岛》这部电影。”

      秦妄端起水杯,“嗯,挺有趣的电影。”

      “看到结局了吗?”陶心然问。

      白开水缓解了口里的咸涩,秦妄这才觉得嗓子不被黏住,他回应:“第三遍了。”

      “倒着看。”修长指节抓着水杯,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眸光很温柔。

      倒带放映,真相从一开始就揭露的话,那是不是会让人好接受得多?

      站起身,陶心然站在窗台边,落进来的阳光亲吻着他眉眼,微微卷曲的黑发,斯文漂亮一张脸,他用手指轻轻碰茉莉花的花苞,随口道:“我也挺喜欢看电影的。”

      “下次一起?”

      捏水杯的手轻轻用了力,秦妄看向他的眼睛,神色有片刻恍惚,“好。”

      “你演过什么电影?”陶心然突然问。

      轻抿了口水,沾湿唇角,秦妄笑了笑:“自己网上搜。”

      陶心然也笑了,一手伸出,顺着窗户光线落进来的地方抓住光,回身把他圈在手指的光里。

      “你一直活在光里。”

      眼睫轻轻颤了下,眼底情绪一晃而过,秦妄垂下眸,又喝了口水。

      —

      翌日,下午四点多。

      陶心然精心经营微博账号,发了自己几张自拍上去,还挑了个网友免费算了一卦,算出他今天电脑会死机,让他提前备份资料。

      他起初骂骂咧咧一点不相信,但没过半小时就回来反馈,他电脑真死机了,资料全丢。哭天喊地说自己为什么不信他没备份他后悔死了。

      就这一卦,网友们传来传去,传得神乎其神,纷纷都跑他微博下面来求算卦了。

      来的人,看见他自拍,一时间又有挺多人成了颜粉,粉丝增长速度飞快,私信里全是表白。

      随意瞟了眼,陶心然退出微博,看了眼手表,四点半了。

      估摸着现在剧组应该要开工了。

      正想着,房间门就被敲响了,响两声,就停下。

      陶心然都准备拿卦盘走人,一开门看见的却不是剧组工作人员,而是秦妄。

      他穿了件黑色夹克,同色棒球帽,衣兜拉链是银色的,冷厉下颌线衬着优越的身高,像走秀的模特,特酷。

      陶心然笑了下,调侃;“楼哥,这是要去复仇了啊。”

      秦妄一手垂下,插着兜,兜里鼓起,他神色很正经严肃,眉眼锐利如刀锋,低哑道:“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陶心然问:“现在?”

      秦妄低声道:“是。”

      “走呗。”头脑一热,陶心然衣服都没换就跟他走了,白T长裤,T恤上还印了个卡通米老鼠。

      出了酒店一路上遇到许多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跟他们打招呼。

      陶心然友好回应,转角从餐厅出去的时候,看见梁九川靠着墙壁在抽一支烟。

      注意到他,梁九川把烟掐了,看着他的目光情绪有点复杂。

      陶心然没管,就这么跟着秦妄走,径直去了剧组,一路上他没怎么注意到秦妄的右手,只是问:“恢复过来了吗,这么快又去拍戏?”

      秦妄左手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凸起青筋,很有力量感。

      陶心然失笑,看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开玩笑:“今天这场戏是找余一帆寻仇去了?”

      虽说是玩笑,可想到余一帆干那些事,心里就扎根刺,恶得慌。

      等着,他和梁九川,一个也别想逃过。

      今天的场次没在河边,在偏西密林里的一块空地上,武指编导,制片人导演都守着镜头拍。

      拍的是余一帆的场次,三十场拍了有二十七八场了,也该杀青了。

      树叶削弱日光,空气里是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鸟叫声起伏,乔木高大,世界是真实的。

      陶心然跟着他走得很快,在拍摄场地十米远的地方,剧组工作人员就看见他们了,纷纷笑着打招呼:“哎,秦老师,程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几天前那事严戈一直很过意不去,这刻语气里是愧疚,“秦妄,你身体不要紧吧,不行的话多休息几天也没事。”

      扯了扯唇角,秦妄笑笑:“没事。”

      锐利冷淡目光一直锁着站在镜头前拍摄的余一帆。

      他长相稚嫩,一头黄毛,剧里扮相有点非主流,耳钉纹身的像个装坏的小孩。

      那双眼睛看人也总是无辜清澈,特别会撒娇,平时茶言茶语的,引的剧组一干男人都对他言听计从的,生怕他受委屈。

      而此刻那双眼睛,看不到撒娇,看不到委屈,只有恐惧。

      秦妄往前走了一步,嗓音低沉,叫了他的名字:“余一帆。”

      余一帆恐惧着,瞳孔微微放大,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枚覆铜钢质的子弹就贯穿他的头颅。

      眉心正中一个血淋淋的枪洞,他睁大双眼,眼里惊恐一览无余,瞳孔涣散,眼睛渐渐无神,他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这一幕被旁边拍摄工作的摄像机完完整整地录下来。

      陶心然在旁边看懵了,眼睁睁看着秦妄右手从腰间拔了把手/枪,瞄准,拉保险栓,扣扳机,全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余一帆就变成了一具冰冷尸体,死时眼睛还是睁着的。

      “我去,你哪来的枪?”陶心然愣了会。

      剧组人员起初也是懵的,后面看见余一帆倒地,鲜血四溅时都开始尖叫起来,恐惧着往后窜,抱头喊叫混乱成一团。

      林悦呆呆地看着秦妄,手中矿泉水瓶直接掉了:“秦老师,你……”

      杀人了。

      严戈在报警打电话了,周围的武术指导老师也都跑前来想抓他们。

      “抓住他们,别让杀人犯跑了!”

      漆黑如深潭的眼底不见一丝慌乱,秦妄收了枪,棒球帽帽檐压着眉心,浑然一股冷酷气质。

      他转过身,抓住陶心然的手,低喊了声:“跑。”

      林中小路纵横交错,周遭都是半人高的灌木丛,荆棘泥路很杂,蚊虫蛇蚁又多,很容易就迷失方向。

      不过那瞬间,陶心然没有犹豫,他选择和他一起。

      心跳得飞快,身后那些人的脚步声不停,穷追不舍。

      他们人高,腿也长,因此一直在前面,绕过西面一片密林后面前出现的便是一块光秃秃的草坪,没有遮挡的障碍物。

      秦妄四下环顾了下,直接带着他往最前面跑。

      心跳飞快,额间都是汗珠,陶心然好久没觉得这么刺激过了,这下跑得也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不过路到了尽头,却遇上难题。

      草地尽头是一面坡度陡峭差不多成九十度的悬崖,前面没路了,而后面追他们的是队里的武术老师,肌肉发达体力也异于常人,他们一行有五人,堵住去路,让他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武术老师在劝:“秦妄老师,你何必再挣扎?”

      秦妄扫了一眼悬崖,对他笑笑,声音寒凉又带点挑衅:“不累么,你们?”

      英俊面容陷在棒球帽的阴影下,他们身后是一轮落日,山林无际延伸,橘色光晕渐渐覆满世界。

      陶心然被他牵着手,指骨修长,平日里应该是养尊处优的人,虎口处竟有厚厚的一层茧巴。

      侧脸如被刀削过,冷硬帅气。

      陶心然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开玩笑缓解:“秦老师今天真帅。”

      闭了闭眼眸,他一不做二不休侧身去拔他腰间手/枪,带了拼死一搏的决心:“一不做二不休,都杀了。”

      秦妄侧身躲过,长指轻轻点了下他耳畔,哑笑:“傻子。”

      转身直接带他从一旁有棵树的地方跳下去。

      这悬崖没有万丈少说也有千丈,就在陶心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发现腰间一紧,肩部砸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树枝勾着,缓冲做了阻力,他们落到了一个离崖口十来米高的歪脖子树上。

      而软乎乎的东西是秦妄的身体。

      下来时,他拉着他的姿势就是垫他身下,因此这被树枝戳背弄出伤口的疼全让秦妄承受了。

      悬崖之上传来一阵阵交谈的人声,都是诧异和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秦妄真的跳下去了。

      大概停留了两三分钟,确保悬崖这边真的没有出路了,他们才离开。

      而下面两人攀着树枝,秦妄身后的衣服被血浸湿,他脸色有点苍白,看向陶心然的眸光柔和如落日。

      “从小到大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陶心然笑,抬眸看秦妄,嘴角勾上,调侃:“托秦老师的福啊。”

      秦妄伸手轻轻替他擦了把汗水,安慰:“别怕。”

      “跟我走。”

      从那树干攀爬而下,两人小心翼翼沿着悬崖一处不那么陡峭的石壁借着勾绳往下缓慢地爬。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脚尖着地,终于落到谷底。

      谷底地势平坦,树木高大,斑驳映着日光,一轮落日将落不落的,衬得天光都分外温柔。

      地势低的地方就有水流,流水声潺潺,敲击石壁,声音还挺好听的。

      找了快空地,临着山壁,秦妄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陶心然肩上,嘱咐:“我去取点水,在这等我。”

      他外套内穿了件黑色背心,隐约可见后背湿透的深色血迹,陶心然刚坐下,又起来了:“你折腾什么折腾?回来。”

      “刚背上被树枝戳的伤还没止血吧,回来秦妄。”

      听到这声,秦妄回身抬眉笑了笑,看着他,戏谑道:“你以前不叫我名字。”

      拿下肩上的夹克,陶心然站起身,额发微微卷曲沾着汗珠,褐色瞳眸如琥珀,看人的时候特别漂亮。

      他装作听不懂:“那叫什么?没记错的话,我们以前不认识吧?”

      “你的人生多璀璨,一路顺风顺水,眼里应该看不见我这一号人吧。”

      陶心然走过去把夹克披回他身上了,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秦妄自嘲:“人生璀璨?是指被当成杀人犯追吗?”

      陶心然手搭后脑勺,往前走,纠正他:“唉,不是被当成杀人犯,是就是杀人犯。”

      秦妄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慢慢走,“那你怎么还跟着我这个杀人犯,不跑呢?”

      陶心然吹了声口哨,悠哉悠哉的:“再次纠正一下啊,看看是谁在后面,谁跟着谁。”

      贫不过他。

      秦妄眼底藏了笑,顺着他:“好,是我跟着你。”

      陶心然得意,顺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唉对,叫声哥哥听听。”

      扯了他手里的草,秦妄嗓音低哑,大提琴的调子般:“下辈子。”

      “玩不起啊,秦哥。”陶心然盯着他背影,眼里也溢满柔和笑意。

      这人,真是吃不得亏。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走到了河边,碎石滩铺就的河床,地势很低,水流也浅,像小溪一样。

      陶心然站岸边看了会,死去的记忆又冒出来攻击他。

      小时候和村里小孩一起下河抓螃蟹,螃蟹全往他腿上爬,那两个大钳子就呼呼地往那白嫩嫩的肉上夹,夹出无数个伤口,流血又红肿的,折磨了他好几天。

      秦妄脱了鞋,走前去,一把撩起衣服直接脱了,露出精瘦的腰线和紧致的腹肌,沟壑坦途的,人鱼线没入裤腰里,很欲。

      直接碰了把水就往身上浇,河水冰凉,脚底踩着碎石,冲去许多夏日的燥热。

      陶心然盯着他后背的几块裸露结痂的伤口看,面积不小,伤口也深,白肉外翻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人真不怕疼的么。

      一捧凉水落到脖颈上,喉结凸起,流利下颌线,鼻梁至唇每一处都像被雕刻雕过般完美。

      秦妄回过头看他,问:“怎么,不热?”

      陶心然伸手挡了挡眼睛,“我怕有螃蟹。”

      “小时候被螃蟹钳过?”秦妄嗓音低低的,眼睛倒直直盯着他。

      “对对对,你什么都知道。”他语气敷衍。

      秦妄低笑了声,“来,过来,有螃蟹哥哥替你抓。”

      “啧。”陶心然做嫌弃表情,但心里酥酥麻麻过了遍电一样,有点痒。这人长着这么一张祸害脸,说话还这么撩,怕不是情场老手了吧。

      他往前走,吐槽,“前几天,我白担心你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是你怕水,挺奇怪的。”

      “看起来你一点也不怕。”

      秦妄不可置否:“浅水怕什么,伤不了我的水没资格让我怕。”

      他是真怕水,怕密闭容器里一眼望不尽底的深水。

      可见度很低,声音传播也变得缓慢,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隔绝在外,会窒息,一点一点地死亡。

      略过这话题,他又逗他:“怕螃蟹还义无反顾跳下来救我,那个时候不怕河底螃蟹咬你脚了?”

      那天真没想那么多,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不能死,那样紧迫关头里,似乎所有恐惧都消弭了。

      陶心然掩饰回:“我心地好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妄总能逮着他话里的漏洞来反驳:“刚刚杀余一帆的时候没见你阻止。”

      陶心然:……

      “哥哥,您闭嘴吧。”他走他身后去,看着他背后的伤,不知不觉语气软了:“赶紧洗,你这伤得包扎一下。”

      秦妄转身,裸露着上身,低头看他,长睫覆在眼窝处,还沾着水滴,喉结一颗痣,特性感。

      那双看人深情的眼睛此刻也就那么深情地看着他。

      陶心然心跳得忽然有点快,挡不住啊。

      他移开眼,喉结不自然地起伏,“看什么?”

      轻抿唇角微微笑了,秦妄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害羞?”

      陶心然:……

      他声线独特,说出来有种独有的勾人的意味,他缓缓道:“想吻你。”

      靠,陶心然耳朵开始发烫了,伸手挡他眼睛,“你一病号好好养病吧,成天想这么多。”

      说着自己伸手一把撩了自己的卡通T恤脱了,往前走,走到没秦妄的地方。

      痛快地捧起一把凉水,洗去身上的汗。

      秦妄就站岸上,看着他,也顺便把身上腹肌上的水晾干了。

      洗了不到五分钟,陶心然就也上岸了,光脚踩在石滩上,他比秦妄矮了点,看他得微微仰着头。

      秦妄直接拿自己衣服来给他擦身子。

      陶心然躲过了,“病号大爷您歇着吧。”

      他一手拿起自己的卡通T恤,嘴咬着一处,两手用力,直接把T恤下摆撕了一圈布下来。

      找水洗了,又找197换了点酒精。

      他站岸边给他伤口消毒,随后就用那圈布帮他包扎伤口。

      夕阳温柔,水里倒映着他们两人的影子。

      伤口疼得木了,秦妄也不觉得难挨,也没过问他酒精的来处。

      陶心然尽量手下动作放轻,看着他那伤,也还是心疼,低低道:“谢谢你。”

      秦妄倒丝毫不在意,极轻地“嗯”了声后,伸手给他指石滩偏下游的一处地方,“看,有蛇。”

      一条蜷曲一圈一圈盘起来的蛇正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们。

      颜色很深,水绿色,像水管一样,长度约莫有两三米,一盘身子盘水里,一半搁岸上,吐着蛇信子与他们隔滩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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