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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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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导演带人深入密林拍一场挺重要的追逐戏。
是作为卧底的男一秦楼带领小弟,追接头人男三警察任川的戏。为了骗过boss,秦楼和任川上演了一场生死追逐,枪声响彻密林,子弹几次从任川耳边擦过,生死命悬一线。
漆黑的密林里,只有幽幽月光照耀,机位来回移动追踪,在偏僻的小路上,七八个演员已经来回跑了十几趟了,都累得气喘吁吁,可还是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严戈拿着喇叭,这下讲戏也没有好语气了,“梁九川,眼神眼神,眼神里的恐惧还有知道秦妄是线人的默契感,怎么就是体现不出来呢?你搁前面一通乱跑,是要吓死人还是吓死鬼啊?”
“这么多人陪你来来回回跑了十几遍,你怎么就不能改进一下?”
“你到底行不行?”导演一手指着他,气得额角都是汗,“不行换人?”
现场的人都注视着这边,场面一时很僵持。
余一帆在旁边看着梁九川这样,他跑过来为他说话,又是递水又是给导演拿扇子扇风,他长相偏小,在组里平时都是被宠着的,也很少拿带资进组这话来攻击他。
“导演你别生气嘛,今天九哥他有点感冒,加上跑那么多趟了,来回不免累得很。”
“你让九哥休息下,下一场他一定能投入状态。”余一帆轻声细语的,讨好人很有一套,直接把自己的名表摘下来悄悄给严戈。
严戈挥了挥手,“行,先休息会吧。”
看着表的时间,快到十点了,他下最后通牒,“十一点之前拍不出来,我们今个儿就在这耗到天亮。”
也没接余一帆那表,瞟了他眼,“心思放正途上不比这好?”
余一帆尴尬地收回手,却还是赔着笑,“导演教训得好,是一帆太小不懂事,谢谢导演大度,导演你……”他还想夸,被严戈手一挥制止了,“明天你的场次,让我看见你的进步,我才算是信你的话。”
“有空多和秦妄学学,都差不多年纪,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余一帆碰一鼻子灰,心底本就堵,但这面上功夫还得过去,“导演您说的是,我以后一有空就去请教秦妄哥戏。”说着他往秦妄那边看了眼。
却发现那人低垂着头看手机也不分他一个眼神,显然是不想搭理。
灰溜溜地离开,他去找梁九川撒娇诉苦,两人牛皮糖似的黏在一起,难舍难分。
就是这时,陶心然带着几个姑娘助手带着东西过来探班。有吃的,饮料,也有驱蚊水,送温暖,称得上雪中送炭。
夜里拍了四五个小时其实大家都饿得不行,手上脚上也都被咬了不同大小的蚊子包,痒得很。
送的吃的挺费心思,鸡腿,无刺烤鱼,无骨鸡爪,排骨也是剔了骨的。
严戈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见着这样场面,便让大家先分着吃,吃饱了再拍。
鸡腿饭有两份,一份给了导演,还剩一份。
陶心然被围在人中间,手里捧着那盒用保温杯装好的饭,迟迟没有送出去的意愿。
剧组有人打趣,“程老师,我们剧组探班讲究一个探班对象。我们这些吃了你的饭的人,都会帮着你撮合的,程老师你就大胆说吧,今晚的探班对象是谁啊?”
陶心然抬头一眼见最右边角落里的秦妄,黑色飞行夹克,手臂上有“刀伤”带着血,眉骨上也为符合剧组角色压了道疤,这角色混进毒贩圈里晋升后,那头骚包亮眼蓝发也染回黑的了,同色鸭舌帽压着碎发,耳骨上一排银色耳钉,棱角分明的脸隐在暗里,冷酷得如同锋利刀刃。
他人高,在角落,冷冷清清的,一点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欲望。
就那一刻,陶心然突然觉得他特别孤独。
心底没来由的触动,他笑笑,回那些开玩笑的话,“哪有什么探班对象,有的话,也是姐姐你啊。”
那问话的姑娘霎时脸便红了,有点害羞回,“那怎么好意思呀,程老师。”
这边开着玩笑,陶心然倒是没注意,梁九川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这边。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被导演骂,他脸上挂不住,一整晚都压抑着,心情坏得很。
现在看见他来探班,结果是一点不关心他啊,连看都没看一眼。
心情变得更坏,脸上一脸阴沉,掐得手里手机壳都印上深深的指甲印。
余一帆还在他耳边添油加醋,“九哥,他心里没你啊,是真不把你放在眼里。”
“咱们也别吃他的东西,要不就趁这机会,九哥你就跟他断了吧?”
梁九川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要提分手,也得是他玩腻了,并且程词还得跪着求他别走。
余一帆噤声,就看着梁九川往程词那边走。
而程词往右边角落走,一前一后,三人。
严戈还欣慰了会,“梁九川这龟孙,还算知道去请教秦妄对戏。”
结果后一秒就跌破众人眼镜,三人围成个三角形。
程词一手拿着饭盒递给秦妄,梁九川却直接伸抓住了那饭盒。秦妄则单手抄兜,单薄凤眸看着他俩,目光在他们之间巡视。
“饿了吧?”画音刚落。
梁九川就态度恶劣地抓住饭盒用力抓过来,“饿了,词儿还算懂事,记着九哥。”
程词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而后扯着唇角笑,“九哥这么饿啊?没吃过鸡腿?”
梁九川盯着他的眼眸,一句话都回得意有所指,让人浮想联翩,“是好久没吃过词儿的手艺了,一直心心念念着。”
眼底渐渐变得冷漠,在月下结了层淡淡的白霜,下颌线折角尽是凌厉,秦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俩在他面前浓情蜜语,笑的眼里都是情意无限。
搁他面前撒狗粮来了。
扯了扯唇角,秦妄淡淡开口,“有完没完?”
程词面不表露愠色,抢不过梁九川就把那鸡腿饭给梁九川了,语气生冷,“叫的是外卖。”
得多用心的外卖啊,送三公里山路送进山来。
梁九川这会是抽了,宣告主权一样,总变着法给他说甜言蜜语,“就知道词儿心疼我,这么大老远都叫外卖送我爱吃的鸡腿饭过来。”
捏紧拳头,程词真的想揍他的心都有了,“吃不死你。”
梁九川宝贝着自己的鸡腿饭,这下便打开了,拿着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点没吃相。
舌尖顶了顶下颚,秦妄这刻直视陶心然,眼底冷酷覆冰似要一眼贯穿他。
陶心然被这眼神看得心神一颤,总觉得很熟悉,有点心悸。
秦妄插着兜,衣服拉链拉到顶,一脸生人勿近表情,眼底晦暗不明,声音像碎石扎入镜面水纹,凉凉的,质问般,“你和他什么关系?”
不等梁九川插话,陶心然便率先回了:“没什么关系。”
梁九川脸色变得很难看,想发作但又顾忌着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能挑明了说,更不可能直接承认自己是同性恋。
剧组那边的人都瞧着这边动向,听见这回答了。
陶心然掀了掀眼皮,看了眼梁九川,淡淡道:“有人就这样,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什么事做不出来。”
扔了筷子,梁九川伸手就要去揪程词衣领,“程词,你指桑骂槐什么呢?”
陶心然索性把话挑的更明白,和他关系又恶劣一层,“我留着自己吃的鸡腿饭他都要抢,不就是一直看不惯我。”
“其实我们认识挺久了,大学就认识,大概是我见过他籍籍无名的时刻,他觉得丢脸,所以眼里容不下我。”
指骨捏得咔嚓作响,梁九川提起程词衣领,恶狠狠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陶心然懒洋洋地笑,“难道不是吗?”
他正准备伸手捏他关节痛处让他松手,结果就见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他衣领前,直接掰弯了梁九川的掌心。
乌沉沉一双眼眸,在这寒夜里凌厉得逼人,他的嗓音低沉,却含警告意味:“松手。”
“别纠缠不清。”
梁九川吃痛,松开手,面目痛苦地狰狞起来,看向秦妄的眼神里藏了阴冷。
眼皮都没撩,秦妄掰他手指的手松开,往前一推,他便后退好多步。
手里鸡腿盒饭滚到地上,尽数洒落。
梁九川看着他俩,冷冷道:“难怪,程词,你真行。”
给他戴绿帽是吧?
余一帆看这边情况不对,连忙过来把梁九川拉走了。
月星高挂,灯光有些微弱,夜里山林里有冷风时不时吹来,他们离中心地带也远,此刻便显得寂静。
这片地就剩他们两人,离得近,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松香混皮革的气息,侵略性极强。
些许怔忪,陶心然一时刻倒不知如何开口了,便沉默着。
这半个月与秦妄的交集虽然不算多,但他对他却很照顾,总帮衬着他,让陶心也对他提不上怨气来。
两人相安无事,谁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样一种关系来。
陶心然主动后退一步,打岔着刚想说谢谢。
就听见秦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如大提琴的调子,缓慢沉冷:“他不敢承认和你的关系?”
“他当然不敢。”陶心然直视他,看着他眉心那道疤,总觉得心里萦绕着什么般,拂不开情绪。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他问出口来。
抓了根狗尾巴草,秦妄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深晦,似有复杂情绪翻涌,下一瞬,很快淹没。
略过他的提问,回前一句,他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带着疏淡笑意:“我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