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向日葵一样死去》苏格拉没底

3、三至四

　　三

　　高凡家不大，硬生生挤出来一个15平的工作间，除了画具而外很少有什么放在正常的位子上面。简单说来就是，乱。
　　不是没有想象过艺术家的“洒脱”但是，到如此境界，到真的是开了眼界了。
　　但这个诡异空间的主人却是干净的，一如他的画，构图很美，大块大块的色彩极其干净，然而一笔一笔都是极致的复杂。

　　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在高凡家住了有四五个月了。期间高凡和他并不算有了什么合居友人的情谊，依旧是早上出去画画，下午在家里摸摸图上上网，晚上八点到十点教他画画，而他门之间的接触，也就只有这两个小时。
　　他的女友会在每4个星期来一次，时间一定是高凡离开家20分钟，比她生理期还准时。
　　那时候他一般还在练习速写或者上色，招呼也不热络。他和女友之间的感情，在他退役的时候，就已经没了维系的力气，现在这样，无非是消磨。感情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无力的虚耗，心底的热情被点点耗去，之前的所有爱意都成了笑话，成了挥霍生命的空虚。

　　高凡不理睬这些事情的，哪怕女人来的时候和他照面，也半句不搭话，哪怕女人说这房间是猪窝，他也权当没听到。
　　“既然不认识，不想认识，那就不用理会了。”——这是高凡的论调。

　　他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会帮高凡打扫屋子，大都得不到什么感谢，高凡可能还会很气恼的问他：“我放在桌子上的面包呢？我拿来做橡皮的，你搞什么啊？”然后一天不理睬他，到了八点又会跑来把他拉到工作室没事情一样教他打底，上色。

　　…想起来，像是这样的平静，实在是难得了。

　　四

　　杏花，鸢尾，向日葵。
　　高凡原先只画这样的风景。
　　他从警局出来，没回自己家，去高凡的房子。那里还是乱，灰尘的味道混杂着干掉的颜料的气味，不算难闻却让他很不舒服。
　　高凡的最后一幅画静静的躺在地上，画的是他，他在画里画画。画面里他的画板空着，笔尖是偏绿的黄色。——被带去警局的时候该是还在画画呢。他想，留白的地方是什么呢。——如果不是杏花，不是鸢尾，不是向日葵的话。
　　高凡留下的没有画完的，也还有一张向日葵。

　　他用手扒拉了下头发，动手收拾屋子。收拾完了去洗澡，才发现之前留在这里的镜子被高凡打破了。那是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买的，当时只当高凡是忘记了在浴室里安镜子，啧，看来是因为不喜欢么……
　　高凡这个人，简单的让人想笑。复杂的让人哭笑不得。

　　浴室里满是烟韵的时候他对着支离的镜子里面的人叫：黎于世。镜子里的人也叫：黎于世。然后他叫：高凡。镜子里的人也叫：高凡。
　　他觉得好笑。现在他会像高凡那样用手去调色，用面包当橡皮，然后指尖上永远有混在一起辨不出来色调的颜色。他觉得这就是高凡的目的，高凡一定觉得自己会去帮他画完他要画的那些画。事实是他的确会去。这小子像颜色一样染在他手上，洗都洗不掉。

　　高凡是个聪明人，他把黎于世的世界里涂满了颜色，留白的地方还全写上高凡两个字。
　　太他妈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