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向日葵一样死去》苏格拉没底

2、一至二

　　一

　　他其实没有想到还有回到警局的一天。当然也想不到回来时会有这样的场景。

　　审讯室里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因为是认识的人，总算不至于像以往他给证人问话一样的在心底已经把对方当作撒谎机器，随时警报，但开口，仍然是预料里的咄咄：“你最后一次见他，什么时候的？”
　　他心里郁郁，但是还是配合的：“半月前吧，他给我写信，要我来看看他的。”
　　“那你接到信很快来了么？”
　　“不，中间，至少有一个月了，我没在家，看展览去了。”
　　“画展？”
　　“唔。”他看到老同事的眼里有分明的不屑，突然想起自己在干刑警的时候这兄弟说过：画画啊念书啊这些个事情，磨叽得很，丫头片子干这合适，男的，娘娘腔，没出息。
　　可是他一直喜欢画画，大片大片的色彩，被子一样盖住自己，不闻外界风雨。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么……
　　烦躁。

　　“算了，反正他通讯本子里就你一人儿，算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吧？”说着，开始整理那些卷宗，“于世，我说你小子，也去理理发什么的，看着别扭，当年也是局子里数一数二的身手啊，别学着那些个酸死的。”
　　他笑了笑，摸摸胸口的旧伤，一下一下的疼，梅雨天气，烦死人。

　　二

　　承认很在意高凡，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一天，高凡穿着简单的v领毛衣，灰色的，领口和袖口都有些脱线，里面是一件T恤，洗到发黄的白色，比外边的毛衣略长一点点，牛仔裤，毛了边的白球鞋，多少有些落魄。料峭的春寒里很安静的画着艳妆的女人，一脸的认真。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瞄了一眼，画的很像。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画完，最后用美工笔签上名字：高凡，翻过来念也是个画画的。
　　女人看到那张画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生了气，拿着画册丢到他脸上，扬长而去。
　　他连忙蹲下来帮忙捡，而后算是找到了契机，就这样认识了他。知道他画画，给一本叫做《画廊》的绘画杂志定期发发图片，知道他和自己同岁，很小离开家流浪，学习绘画，买别人的话，卖自己的。想要回家，却害怕父母责备。
　　父母是这样的，自己没有实现的那些理想，如果在儿女身上有了结果，也算是一番达成。

　　后来想起来，那时候的高凡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平的颜色，只是看着他，而后轻轻的笑:"先生，你的袖子蹭到画上了。”只是，眼睛仍注视着着拣起的画作，皱眉，而后，又是一笑。

　　他告诉高凡，他也很喜欢画画，是因伤退役的警察，高凡就很开心的跟他说起绘画，说起比起油画素描更喜欢水彩的透明，水墨不难但是画好却不易，然后高凡问他：“你要学画画么，我教你好了。”

　　再平静不过的初识，细节上多少牵强，但又琢磨不出哪里不是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