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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 ...

  •   19、
      活到现在,HH也没有发现旅行有什么帮的上忙的意义,他只是曾经写下过这样的话:
      事实上,在长途旅行的时候,你愿意带上谁,她便是好姑娘。
      曾经他也相信过这样的话,只是时机老对不上罢了。
      事实上,他一直在独自出发前往远方,而他的小希永远留守在后方。
      也许这在间接中导致了后来他也是只身出发,习惯了一个人的四处漂泊。

      2006年,蒙几个在古城里待到骨头松散的独立音乐人的感召,从赛车事业空闲下来的HH订了机票。
      从上海到巫家坝,转飞丽江。
      季节也正适宜人到访。一下飞机就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红花绿树,那个地方有风尘仆仆的上海无法比拟的鲜明对比色调。
      HH守着唯一一条传送带等他的行李。工作人员的效率很低,大半天也才送上来一半不到的托运物品,但也没听见有乘客抱怨。这个地方的空气里好像带着某种病菌,专门侵食城市人口的焦躁情绪。
      出了门看到一棵大雪松,离得不远,那个越发不修边幅的朋友踩着双人字拖,正靠在一辆破破烂烂的昌河车旁等他。
      车子欢快的小小颠簸在去古城的路上,外面田野里开满成片向日葵。窗户大开,由着风迎面扑进来,收音机里放着驾驶员不成调的原住民歌曲,驾驶员边开车边还自己给自己配合音。
      过去HH都怀疑他和他的乐队这辈子能不能顺利登陆主流视野。ZXZZ唱歌不光拖音,而且跑调,所以正常人要和他搞娱乐活动从来不会进KTV,那绝对是种自杀行为。
      但当他坐在他的车上,看着外面的天蓝蓝水蓝蓝,和一路上迟暮阳光斜照着梯田,黄牛跟农人慢吞吞走在路边的景象。这个调子跑到天边的歌在这几乎让人觉得是在天边的地方,忽然带来了一种天造地设的错觉。
      “我都不想回去了”ZXZZ哇啦哇啦的唱完一段对他说,“所以说,人年轻的时候,不要到这种地方来,会丧失斗志。”
      HH忍不住闷笑,“敢问阁下您老了吗?”
      “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土著歌手伤心的说,“我都爱上这片土地了。”
      “所以你拖我下水是吧。”他笑着轻轻给了他一拳,“还好我有提前买好回程票。”
      在回去面对现实世界的光怪陆离前,他为拖他一起下水的朋友准备了一个月的时间。

      古城里的小客栈就像微缩版的北京四合院。他的房间在楼上,有天窗,据说晚上看得到星星。
      HH把箱子里一些东西搬出来,几本书丢床头,毛巾挂起来。
      牙刷?他一时间找不到牙刷,只好把箱子每个拉链都拉开来看,过去旅行的登机牌票据还有上面他写过密密的字读起来像意识流的纸片。
      他往箱子的某个角落里摸去,手指顶到了什么。拉着那根细长的链子,他拽出来的是那个顶着十字架的银色小球。
      他都忘记了,那个魔术师还留下过这样的东西。上一次他看他用这个,还是在午夜游戏。魔术师用这个打火机点燃了绝境的苍白火焰。
      禁不住,手指按下去,明黄色的火焰就从十字架下扬了起来。
      居然在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情况下,它还能点燃。
      “他给你施了魔法没?”他笑笑,顺手又把它塞进了外套。

      ZXZZ的乐队一共五个人,主音就有两个,键盘手鼓手还有贝司手。
      和ZXZZ一起主的是个女生。阿七个头小小的,声音很有爆发力。平日里四个大老爷们无聊了就围观她,低级趣味起来就往死里磕,随时都能组成1:4的不公正辩论比赛。
      当然,HH没多久就发现其实那个架子鼓手是阿七的男人。男人合着自己的哥们一起欺负自己的媳妇。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鼓手Ken告诉他,“这句话你总听过吧。”但那张晒到发红的脸上都是晒幸福的笑容。
      “那也要看你穿哪里。”HH也笑,“打赤膊可以,光遛鸟你敢吗?”
      阿七不说话,站在他们旁边嗑瓜子,神情无比的端庄和贤淑。
      结果他到的那天晚上Ken就遛了回鸟,被披着浴巾的媳妇勾引扒光了再被丢出房间门,他的原话。
      灯光从各家各户透了出来,他们住的那个院子里爆出一阵阵狼笑。HH正好在县城里买了牙刷和泡面回来,推门进院子,还以为在看周星星的拍片现场。光杆司令Ken抓着脸盆挡着中央,另一只手直指前方,花容失色,“你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喊了啊!”
      “喊破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你。”贝司手波仔学电视里的反派人物,操一口很贱的港腔,“你用力喊啊~”
      几个男人如老鹰扑小鸡,上去抢他的脸盆。
      阿七仍然无比端庄和贤淑,衣装齐整的站在院子另一头。
      “媳妇,媳妇!”Ken哀嚎,“你倒是说个话啊~~~老子的贞操权此刻就在你手里了~~~~~”
      “老婆如衣服,不是吗?”阿七心平气和的说,“这话等你遛鸟遛完再说一百遍,我也随你啦。”
      Ken转脸,哀怨的看向他,“HH我有跟你说过吗?这辈子我都恨你!”
      HH笑得站不住,靠着门坐倒在地。笑完以后觉得,其实外交重点是在阿七那里。
      果然一帮大老爷们对着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天真纯洁的小女生,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生活在古城,整个人都是懒懒的,就觉得这样最好。
      HH被乐队带着去四处逛了逛雪山,自己租车去了下那个女儿国参观了一回。回来以后就跟乐队那样守城不出了。
      每一天睡觉都睡到11点后才起来,阳光柔软,太平盛世。客栈老板养了一条金毛,叫木木,每天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出门游-街。他洗漱完毕,便跟在它身后,穿过寻常人家的门口,上下台阶,走街串巷。不想走的时候,就地找一家小饭店小餐馆坐下来吃迟到的午饭,窗边的盆里栽着南方特有的花,娇艳盛开。
      乐队不时在月上柳梢头以后,聚众在游人聚集的小桥流水人家旁,搭起摊当街卖唱。灌好的CD一张要卖五六十甚至上百块,HH骂他们奸商。ZXZZ委屈的指出,他们的收入来源基本靠的都是现场,况且那几张CD,也只有阿七披着条浴巾做封面的卖得好,卖贵一点Ken也会心理平衡一点。
      HH终于表示理解,“都卖声不卖艺了,牺牲太大了!”

      卖声滞销的晚上紧接着就是午夜场。HH有几次也跟着他们走,经过了古城的中心,又走很远,在小河边,几个人围着坐成一圈。
      键盘手老虎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常去山里找一种植物,把它的叶子都摘回来晒。晒干以后卷起来点燃,据说抽起来效果要比外面卖的烟好多了。
      会上瘾。阿七说,就和这里的生活一样。
      HH抽过几次,起初有些犯恶心,后来好一点,不过除了青草的香味,他没有感觉出更多东西在里面。
      朋友们说给他抽这个简直暴殄天物,于是后来他们抽烟的时候,他就抢走朋友的MP3听音乐,再开一罐可乐,躺在旁边抬头仰望星空,把他失去的童年回忆一点点找回来。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一伙人又去河边,不巧的是老虎忘了带打火机。
      天有些泛凉了,HH摸摸外套的口袋,很巧的翻出了那个打火机递给他,“借你个火。”
      在他身旁,阿七看着它眼睛发直。
      “限量版呢。”她赞叹的说,“你怎么也会有这种东西?”
      “朋友不小心忘在我这里的。”他不怎么在意。
      “你得还人家。”阿七拿着那个银色的打火机,“Vivienne Westwood的普通打火机都上千块呢,这个最起码这个数。”她比了3个手指头。
      “3千?”
      女生摇头直叹,“果然好东西都是被不识货的人捡便宜的~”她瞪了Ken一眼,那个男人在对面抽烟正抽的乐不思蜀。
      HH把那个银色的球转来转去的检查,也没有看出它的价值在哪里。也许主人是魔术师这个事实会让它显得比较稀有。

      巧合是什么?
      可能各种不相干的事情撞到一起,你发现其实这里面的每一件都在怂恿着你想起某一个对象。
      这样不算是巧合吗?
      HH不清楚。那一天ZXZZ的播放器没有带,阿七把自己的MP3借给他,他的可乐不小心滚进了河里,所以卷烟最终还是传到了他手上。
      烟雾缭绕,那是午夜游戏里的游戏在重复,还是丽江的梦境终结之前。
      在阿七MP3的数百首歌里面,一首曲子空降。HH不记得那么熟悉的调子他是在哪里听过了。
      Throw my smoke down on the ground,
      Turn my head and I heard the sound,
      (That reminded me)
      Of the days so young and sweet
      Always so much fun to meet
      (At least I thought so)
      Now you think your so damn fine
      You can rule the world no not mine,
      I don't think so
      打火机被链子带着在眼前晃动。夜里瞬间消失的明黄色的火焰,变成了记忆里的苍白色,和他头顶的星空一样摇晃的闪烁的,好像宇宙在大爆炸。
      茫然过后,原来是魔术师鬼魅的笑脸,抬手,四分之一拍,休止符。
      “见证奇迹的游戏,你玩吗?”
      HH像记忆里那样诚实的回应他,“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
      “那么就这样,在这里过一辈子好不好?没有坚持,没有过去,活在当下。”
      会好受一点吧?所以,为什么不松手,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
      他记得,他自己说过,直到创伤被抚平的那一天。
      他同样记得,他自己说过,在那之前,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醉一回。
      只是为什么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的竟然是这个人?
      巧合吗?
      可答案不会是这么简单吧?

      烟雾慢慢的拨散开,露出后面的天空,依然深重浓稠,繁星在其中闪烁,如世事般散落成棋。
      他捂住脸,告诉阿七他只是数星星数到了眼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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