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游戏》绕路费

9、17-18

　　17、
　　那几天，HH在老家休养，衣食无忧，闲云野鹤，顺带消耗电脑硬盘上积攒了大半年没来得及看的电影。
　　11月底那场翻车意外让HH的小腿骨有点骨裂，却没有拖累到他的手。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他还能欢乐的上网，继续用文字调戏那些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网络围观群众。
　　真是不幸之后的万幸：现在HH身边有家人照料，三餐正常，还有他最喜欢的家传雪菜肉丝面跟卷心菜，连平日里总找他麻烦的出版商老友都没跟他磨嘴皮要他搞新书签售，相反LXH只是丢下一笔慰问金给他，很直接的摆着臭脸走人了。

　　一个下午，HH在床上睡得正香，门铃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起床气不顺，家里连个开门的都找不着。HH扶墙出房间，出客厅，出关，好容易摸到自家院门口，门铃居然还停了。
　　……他想骂娘，当然，骂对方的娘。
　　不该出声的时候出声，不该停的时候停，HH想到过去看过的很多低俗内容，这种叫门的人和某些A-V里□□的一样没诚意。
　　大力甩开门，视线所到之处四下无人。HH想一想不对劲，他的门铃又没有延时定时的高科技含量，急忙咬住牙缝间快蹦出来的国骂，目光向下微调了45度，这才看到有一个20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哦他蹲在地上……哦他在系鞋带……哦他穿得很眼熟。
　　小伙子的身后，是一辆绿色的中国邮政专用面包车。
　　“你的包裹。”小伙子把手臂下夹着的签收单递过来给他，又摸出一支笔，“签一下名。”
　　HH疑惑的看着那张纸，白纸黑字写的是他的名字地址没错，但是寄件人一栏是什么HHJ，他的书迷要寄东西一般都先寄到出版社吧？
　　“你不会当场开包确认吧？”那个工作人员态度颇讨好，和HH往日里对付的国有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有着天壤之别……
　　“那要看寄来的是不是危险物品了。”他转着那支笔，看着满头大汗的对方笑了笑，扰人睡觉的仇不报，更待何时。
　　在国有企业员工面前成了上帝他老人家的HH忽然有快感，只是随着车里面的东西被一捆一捆的搬出来，工作人员一个个冲着他摆出敢不敢放马过来试试看的脸时，他的快感白驹过隙，还没来得及喊，直接早泄……
　　HH抹了一把汗，这都是被吓出来的。
　　情势急转直下，他搓搓手，冲几个工作人员谄媚的笑，“……这个，邮政现在也下设搬家公司了？”尊严什么的，上帝什么的，就算了……别把那么堆东西留在门前让他一个人搬就好。
　　圣诞节前十天，HH收到这辈子规模最宏大的包裹群……这份礼，好重大，意义还是分量，体积或是面积，无论哪个方面。

　　坐在沙发上，HH拿起看上去小一点轻一点的包裹开拆。
　　十多本LA的书，台版竖体。HH愣了一下，接着又拆其他包裹。
　　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在玩他，有的没的，知道的不知道的，那些海峡对岸的名家的全集，还有他当初买过没买过的，战争史社会思想著述……数量多的让藏书癖严重的HH也瞠目结舌，这个人是不是把整列书架直接搬回家了？
　　最后一个包裹拆开来，HH肯定对方在玩他。剥开牛皮纸，那里面是一套湾湾本土知名的言情派掌门阿姨的签名书……
　　一张纸片躺在一摞书底下，差一点，它被他当成是回收垃圾一起扔进院子。
　　白纸上有人用潦草的繁体字写：我不记得你买的是哪些书了，也不记得你说的1分利是月供还是年供了，总之多出来的部分，你要记得找我钱。 P.S.人民币接受，美金更好。P.P.S. 阿姨是台湾特产，慰问伤患，礼轻情义重…
　　画蛇添足的，他还在该署名的地方画了只鸽子。

　　18、
　　LQ拒绝那个节目邀约的时候，阿晃和KL他们都快哭了。
　　“不去。”他否认得相当坚决，对好友和经纪人的恳求简直视若无物，“我累了，接下来需要休整一段时间。”
　　“你不要太任性了！”
　　LQ抛给他一个白眼，“我定期缴纳税金，从不违法乱纪，依法该享有公民的人身自由权。”
　　双方局面僵持不下。
　　于是在2006年初，那段不短也不长的时间里，他的经纪人总是追着他到处跑，餐厅或者偶尔的PUB，甚至是新年陪同家人一起的环岛旅行。阿晃总是在他最料不到的情况下出现，LQ都怀疑他是特意雇了私家侦探，跟踪他，对他施压，想要迫使他最后就范，
　　幸运的是，他的坚持最终胜出了阿晃的。
　　当然，可能也是有节目的推波助澜啦。Lindsey的制作遭遇她出道以来的罕见失败：LQ碰巧看过那个节目的重播，电台无视制作方的意见采用了非专业的明星担纲魔术节目全程主持，外加主持风格的不搭调，导致节目的效果奇差无比。
　　观众比他这个专业魔术师还要不买账，收视反响平平。前三期刚试播完毕，广告商便接二连三撤出播出时间。
　　计划完美的流产。

　　阿晃绞尽脑汁，几乎寝食难安。
　　LQ听他唠叨最常的话就是，“要淡出视野的话，你好容易混出的一点知名度，不用一年，半年三五个月其实就没了，你看看那个谁谁谁……”
　　另外一句是，“你就那么想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里去吗？”
　　他总把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下去了。
　　LQ是真的讨厌他这样的说话方式，非常非常讨厌。阿晃这样会让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根本就没办法去责怪他的苛求。
　　但是与其说阿晃总有办法让他回忆起过去的糟糕记忆，不如说他从来学不会真正的遗忘过去的阴影。
　　你看他连个初恋女友都能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所以说，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比较另类的强迫症？
　　那种满世界的登台表演，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在人生地不熟的机场和火车站里等待去下一个依然陌生的临时站点，一个人赶午夜场，随身带着杯面来回在各个剧院、夜总会的日子。阿晃又逼着他想起从前在街头拍摄节目，拿着登着他自己获奖新闻的报纸，追在一个又一个过路人身后的日子了……
　　……先生你好，我是世界魔术冠军，你看这里，是真的。
　　……我只是想表演魔术给你看，拜托你，请不要走。
　　……我不是骗子啦。
　　……先生，等一等，我真的…哎，这位小姐你好，请留一下步可以吗…

　　似乎是某次争执过后，LQ气急败坏的回想起过去的惨淡，又想要对阿晃摔点什么东西以泄私愤。
　　但是他的手才抓起那个玻璃的烟灰缸，经纪人突然插嘴向他妥协，“你不想上她的节目就算了。”
　　LQ眨一眨眼，没有动。
　　经纪人表情由凝重变狡黠，阿晃干笑几声，“我是想来告诉你，上次那本书卖的还算不错啦，正好那个出版社又给我来了电话。”
　　这一招实在够阴够无耻，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他逼到了悬崖上以为无路可退之后，才告诉他后面有绳梯可以下去。
　　LQ阴沉着脸，把手上的烟灰缸对准经纪人的头砸了过去。

　　那一年，几乎没有节目和比赛，他专心准备着自己的新书。
　　除此以外也就偶尔出席几个台北本地的魔术爱好者的研习会。这些同样都满心喜欢着魔术的学生围坐在他身边，他好像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那个在数学课专注玩硬币终于被没收道具，在全班的笑声里被罚去操场跑圈的小孩。那个带着厚厚的求职简历在毕业那年的夏天，跑得满头大汗的年轻人。
　　到底哪一个才更像他自己，LQ有点不确定。
　　“有兴趣很重要的，承受得起兴趣附加的代价更重要。”他在一次研习会后的午餐会上说。
　　当时身边的小鬼们在谈对魔术产生兴趣的最初回。LQ的话音一落就有明显的冷场征兆。
　　讨论低到没有声音，一个女生开玩笑的说，“LQ老师你做话题终结者好称职呀~”
　　“对啊对啊，老师你为什么会要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喜欢就去做咯！”
　　笑声里，LQ假意怒视她，然后配合的灿烂笑开去。

　　像一个将前世投射在今生的闪回咒。
　　世纪之谜从发轫到尾声都逐一被抽丝剥茧，线索渐次在眼前展开，泄露了天机。
　　很多花费一天一月一年甚至十几年都不一定能想清楚的事情，很多好友亲人劝过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都不一定能安慰的事情，恍然的契机竟现身于电光火石间，借那些萍水相逢的人说出了口。
　　是真的，不想再要回到过去了。
　　兴趣也好，念旧也好，代价已付出了那么多。
　　那么，这一次，他会翻盘。